之前在处理毕肖杰这件事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再提到白露的去向。
我还以为他相信是我超度了白露,他不再追究。
可是他刚才的一句话,彻底推翻了我之前的想法。
“你一直都知道?”我不由得后退一步,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是啊。你把白露带到了阴暗潮湿的地方,压制了她的怨气,再尝试招鬼,阎玄墨自然能感应到是你的道法。”
时逸辰脸上依旧带笑,不恼,不气,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他扯了一下衬衫领口,继续开口说下去,“就算我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个鬼魂的阴气和怨念,你想为白露超度,却连一张黄符都不用?地上根本没有超度的印迹。”
我警惕而又忐忑的盯着他,额头冒出密密的冷汗,顺着往下滑落。
时逸辰伪装的太厉害,根本不是我的能耐能看透的。
而我之前所谓的“演戏”,在他眼里就像是小孩子在和大人说着蹩脚的谎言。
是我之前太过自信,还以为他看不出来,像他这种身份,早就在社会上跌打滚爬过,什么样的老狐狸没遇到过?更何况他本就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
“为什么不揭穿我?当时你如果去追赶
阎玄墨,分明来得及。你想把白露抓回来也完全可以,但你却陪着我演了一场戏?理由呢?又或者,你有什么目的?”
时逸辰一眼就能看穿我,可我怎么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种感觉真不公平。
我不相信时逸辰会这么轻而易举让阎玄墨离开,也不相信他会放过他最恨的鬼魂。
绝对有更大阴谋在里面!
“目的啊……”时逸辰思考了下,很认真的回答我,“因为你说的话让我很开心,我想要多感受一下。如果揭穿了你,那样也等于打破了我的美梦。”
“话?什么话?”我警惕的盯着他,同时快速在脑海里思索着。
“你说你在乎别人上我的床,你说你是时太太,是时家的大少奶奶。一芸,我很开心,哪怕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时逸辰又笑了,没有那么诡异,也不带深意,就是很纯粹的笑容。
他的长相原本就很好看,笑起来更是如玉一样温润——前提是,他不是那个极端的时逸辰。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笑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复杂,矛盾,抗拒,还有愧疚……
百感交集。
差点忘记了,时逸辰再怎么诡谲残忍,可他对待我永远那
么好,对我的付出也都是真的。
他又似乎很容易满足,我欺骗他的谎言,都能让他开心的不去计较鬼魂的事。
“我很喜欢你涂口红,因为膏体可以遮住你的嘴唇,覆盖住阎玄墨在你嘴唇上留下的印记。一芸,我嫉妒阎玄墨,嫉妒的快要发疯。”
时逸辰纯粹的笑容变成了苦笑,他扯掉领带,随手丢在旁边的茶几上,一边解着衬衫扣子,一边与我擦肩而过,朝浴室走去。
我矗立在原地良久,直到双脚踩在地板上,凉的失去知觉,直到浴室传来水声,我这才缓缓回过神,茫然无措的朝浴室那里张望了一眼。
刚才的时逸辰,真的很像回到了以前的那个他。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操控了?又或者他是双重人格?
极端的温柔和极端的残忍。
时逸辰洗完澡,穿着一身玄色睡袍出来,见我还站在那里,不由得疑惑:“一芸,怎么了?”
他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吓的一个激灵。
“没什么,我——”
我本想自己回床上睡觉,结果被他给捞进了怀里,横抱着我,将我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我不喜欢和他这样近距离接触,也不是没反
抗过,但是压根没用,只要他不做过分的事,我后来也就随便了。
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要是惹恼了他那才糟糕。
我现在真的很头大。
明明是阎玄墨的妻子,却和其他男人这样接触,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阎玄墨的事。
时逸辰从后面抱住了我的,双手环在我的腰间,下巴抵在我头顶。
他的胸膛太宽了,我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中。
“一芸,我有和你说过我的事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没有。”我全身强硬,一动都不敢动,木然的回应他。
“你知道我因为阴阳缝隙的缘故,虽然是人,可命格全阴吗?”
“知道。”
“我从出生后,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有了记忆,一睁开眼睛,所看到的,不是满脸鲜血,骨骼变形的恶鬼,就是飘荡在空中,阴暗诡异的孤魂野鬼。
它们每天都纠缠着我,想要毁掉我的魂魄,然后附身,让我成为替死鬼。
所以我的身体很虚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是在重症病房度过。
不过我命格特殊,命硬,死不了。
当时,我的父母并不知
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天,我在深夜被鬼魂带到了一片坟墓里,它们想要吸食我的阳气,就算我死不掉,它们也要让我成为一具干尸。
也是那个时候,欧子夜出现救了我。
他将我常年生病的原因告诉了我的父母,请来了厉害的阴阳道士,在家里做法,贴黄符,生了我的弟弟时哲宇帮我挡灾。
你懂那种感受吗?你应该是不明白的。其他孩子的童年都是五彩斑斓,有可爱的玩具。而我只有一片灰暗,和恐怖的鬼魂。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或许只有那些童年受过伤害,心里有过阴影的人或许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从那次的死里逃生开始,我就发现了自己身体里的变化,总有股力量在我体内蔓延涌动。
在后来的成长中,我才逐渐明白这股力量来自哪里,并且见到很多很多鬼魂吸食人类的阳气,结束人类的生命不说,还会将那些无辜的灵魂毁掉,就为了怕它们自己被报复。
还有那些僵尸,它们会在荒山野岭,吸掉人类的血液,吃掉人类的尸体,只剩下一堆白骨。
对鬼魂的恨意和抗拒,就像种子一样扎在我心里,生根发芽,疯狂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