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柳湘莲给您请安！”
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看着前来拜见的柳湘莲喜极而泣。
柳湘莲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余之前见到贾母，虽说满头白发，但是满面红光，看起来格外有福气。
但是如今的样子，形容枯槁，看起来格外沧桑，似乎没有几天好活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来给你引荐一个人！”
贾母拉着柳湘莲，柳湘莲连忙欠身跟着，好悬才没将老太太拖倒。
“龙伯伯，龙伯伯，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后生。”
龙伯伯？
柳湘莲很好奇，贾母这么大的年纪还有伯伯辈的人活着？
那该得多老。
他倒是没往荣国府也能有高手这样的事情上去想。
贾母的神色雀跃，就像是一个小女孩一般娇羞，看得柳湘莲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贾夫人，这后生就是贾兰？
身形俊郎，器宇轩昂，是个好少年。”
龙且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椅：“就是身子骨弱了点。
过来坐。”
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苍老，相反，贾母这位伯伯格外壮硕年轻。
只有鬓角略微泛白。
坐在那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一般炙热，柳湘莲知道，这是功力深厚到一定程度，凝聚成超级大的能量体，即使再怎么控制也依然有巨大的能量往外溢出。
寻常宗师，可没有这般强大。
龙且的功法一定非常的爆裂！
柳湘莲对着龙且笑了一下，欠身施礼，往过挪去：“晚辈见过爷爷！”
贾母的伯伯，开玩笑，真认真论起来那可是祖爷爷的辈分，这样的大高手，叫声爷爷也不亏。
贾母都笑成了一朵菊花：“龙伯伯，您误会了，他不是贾兰，我家兰儿虽然万里挑一，但是距离这小猴子的机灵劲还是有些差距。
他是燕云侯柳安西之子柳湘莲，同我们荣国府交往甚密。
就带过来给你引荐引荐。”
“燕云侯之子？”
柳安西的崛起伴随着老牌武勋贵族的衰落，荣国公府竟然同柳安西之子交往密切，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一山难容二虎，当初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龙且笑道：“虎父无犬子，小子过来坐吧！”
又一会，李纨将贾兰带了来。
龙且见了，虽是面容俊秀，但一股子酸腐气息，略微有些不喜，叫道自己身边，反倒与柳湘莲说话更多一些。
“龙伯伯，你有所不知，这小猴子算来算去，都与我家连着亲那。
我家一个姑娘和这小猴子情投意合，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挡着，没空理会。
如今倒是好时候。”
“好时候？”
龙且眉头一皱：“我听说荣国府近些时候去了不少人，就连你的二儿子也糟了难，不应该守孝吗？”
他军武出身，虽不太在意繁文缛节，但孝义二字，一生践行。
如何能够开心？
贾母见龙且误会，笑道：“龙伯伯有所不知，那闺女是我嫡亲的外孙女，她父亲林如海在江南主持，前阵子兵乱，听说也失了信儿，如今我这外孙女又在府上，同守孝牵扯不上关系。”
“林如海？”
龙且问道：“是贾敏的女儿？”
“是啊！龙伯伯你当年可还抱过她，可惜我那女儿也是个没福的，早早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独生女儿。”
林如海失踪了，生死不知。
所以林妹妹不用守孝，贾母正是看重这一点，又想中兴荣国府，所以她迫切的需要拉拢一切有实力有潜力的力量。
苏静环在人群之中坏笑着看柳湘莲的窘况，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柳湘莲现在确实很郁闷，心中暗骂这老东西，咸吃萝卜淡操心。
自己都没有理清的事情，她却弄出来算计。
如今接受不合适，拒绝更是蠢招，黛玉那小性子要知道自己拒绝了恐怕就自挂东南枝了吧。
现在，她还有什么？
也许自己是她唯一的支柱了。
……………………
黛玉和宝钗得知柳湘莲回来经过短暂的感性爆发之后相视一笑，整理了情绪。
“宝姐姐，走，咱们去瞧瞧，柳湘莲现在是什么样子，好好教训教训他，下次不许将我们再扔在这了！”
“就怕某些人现在刀子嘴，真见人了，又成了豆腐心。”
二人正在梳妆打扮，紫鹃兴奋得跑了回来。
“姑娘，姑娘，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闯进门来的紫鹃看到黛玉和宝钗都在，傻眼了，正准备说出来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黛玉莞尔一笑：“你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事情你就说出来啊。
宝姐姐又不是外人。”
“是啊，有什么高兴的说出来，我也乐呵乐呵。
别你们主仆两个人关起门来自己高兴啊。”
“噢！”
紫鹃小声嗫喏道：“柳公子回来了……”
宝钗嬉笑道：“你这丫头，有古怪，快说，到底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不然你看我饶不饶你！”
“老太太要给姑娘和柳公子说亲。”
宝黛二人笑道：“老太太要给……什么，你说什么？
给谁说亲？”
两人异口同声的样子吓了紫鹃一跳。
她刚刚就想过后果，虽然隐瞒了是哪个姑娘，但她却不指望两位姑娘猜不出来。
“给柳公子。”
宝钗圆润的娇躯重重的坐在塌上，开心的劲头一点也没有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对她而言确实一个苦涩的消息。
黛玉一喜一愣一忧。
她同宝钗早已经情同姐妹，自小缺爱的黛玉格外珍惜每一份关心和爱护。
恰好，宝钗就完美的填补了这个空白。
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个时候，虽说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但是……
紫鹃瞧着形势不妙，飞也似的逃了。
“林姑娘，宝姑娘我去安慰安慰莺儿姐姐哦！”
空气在凝固，气氛最怕沉默。
“宝姐姐，紫鹃并没有说那个姑娘就是我……”
“你信吗？”
宝钗浅笑道：“好妹妹，你信吗？
咱们姐妹都不是那种糊涂蛋，说些浑话有什么意思。
姐姐祝福你，我爱的是小林子，属于我自己的小林子，而不是什么柳公子。”
宝钗心在滴血。
她不是因为薛家因为柳湘莲付出了财富，她只是心疼曾经和小林子独处的点点滴滴。
这一切，美好的回忆，至少是自己的。
宝钗在笑，黛玉却在哭。
两个人似乎拿反了剧本，不舍，忧伤……
宝钗不可能去给人做妾，她有自己的骄傲。
黛玉同样如此，她有自己的坚持。
爱，本该纯粹。
“宝姐姐，谢谢你。
但，他不是还没有答应么？
他是燕云侯的孩子，不是荣国府的男丁，老太太能做我的主，能做你的主，却做不了他的主。
你，相信他么？
相信他的爱？”
黛玉说的时候言语梗塞， 她明白自己的心，也知道，只要她稍微自私一点，宝钗就会退出。
她就能顺水推舟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爱情。
但，“顺水推舟”就是自己想要的？
他，她……会怎么样呢？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纠葛盘旋之中，二女终于找到了平衡。
将决定权交给柳湘莲，而非交给一个老太太。
宝钗深深看了一眼黛玉：“妹妹，你要后悔咯。”
“哼！”
黛玉笑着耸了耸鼻子：“那可说不准，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
柳湘莲此时就像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忘川幻境里，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煎熬。
贾母的笑在柳湘莲眼中是如此的伪善，龙且别有深意的颔首也令柳湘莲非常不舒服。
“小子，你好像不愿意？”
龙且笑问。
因为他正巧看到有两个娇艳明媚的小娘手牵手结伴而来，两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柳湘莲的脸，一刻也不肯离开。
炙热的 目光是有温度的。
第一时间，柳湘莲就感受到饱蘸感情的目光，抬头一看，两双炙热深情的眸子直射柳湘莲的心底。
这一刻，他知道了内心的想法，对宝钗和黛玉回以温柔的笑意。
“老祖宗，您的安排我非常满意，我也非常渴望能将您的亲外孙女娶回家。”
宝钗目光变得清冷，低垂了眼帘。
“但是……除了林妹妹，还有一人也是我的至爱，我不能放弃她。”
黛玉看着柳湘莲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到底还是如此了。
那自己退出算了。
“放肆！”
贾母大怒：“你莫不是想要我那亲外孙女给你当妾？”
龙且也冷哼一声：“年轻人，不要痴心妄想，荣国府不是你可以轻辱的。”
柳湘莲自信道：“我从没有说过让林妹妹给我做妾。”
“那怎滴？
难不成你还能改了大周律法，世上人伦？”
大多数正统王朝，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说白了也是一夫一妻制。
这不但是大周律法所规定，也是普罗大众的道德准绳。
常听闻对各种风流人士对青楼女子的追捧和对小妾的溺爱，但何曾听闻过谁敢对自己举案齐眉的妻子有所不敬？
但凡有，此人必定是站在道德对立面的昏聩之辈。
“回老祖宗，晚辈也没有想改大周的律法和世上的人伦。”
“那你说，你想怎么做？
我那外孙女清白的家事，书香门第若是给人作践，老身我不如一直养在身边。”
“晚辈听说，凡事封王者，可以有王妃数人，凡事封公者，可以有夫人数人，晚辈志向在此。”
“好小子！”
龙且倒吸一口凉气，被柳湘莲的口气吓得一震：“你可知这大周有多少异性王，又有多少国公？
非乱世，能封贵族就是天恩，何况你之所想？”
“小子知道。”
柳湘莲不卑不亢：“晚辈若做不到，宁可一辈子当光棍，也绝对不敢怠慢我的爱人。”
“小林子……”
“柳郎……”
宝钗和黛玉挤开人群，投入柳湘莲的怀抱。
早已经情根深种，今日柳湘莲表明心迹，她们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围观的丫鬟婆子姑娘小子，有羡慕的，有震惊的，有失落的，有羡慕的，不一而足。
但最后，无不流露出善意的笑容。
爱，人人 都向往。
柳湘莲将二人拥抱在怀里，却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舒服。
一个小手在腰上使劲，那应该是林妹妹！
还有一个则用银牙啃噬着他的胸口，定是宝姐姐嫌自己和林妹妹定亲。
可这都是老太太安排的，自己实属无妄之灾。
当众拥抱片刻，三人就分开了。
贾母也不妄做恶人，笑骂道：“冤孽，冤孽，你这小猴子，一下就将我们最娇艳的两朵花摘走，真是贪得无厌，贪得无厌啊。
我老婆子看来是白做了小人，不但不令人喜，反惹人厌。”
龙且笑道：“可不是。
贾夫人，你枉做小人了。
不过，柳湘莲，你意识到你选的路有多么艰辛了？”
“龙爷爷，我若做不到，实在没有脸面面对两位所爱之人。
宁可终身不娶，孤独终老。”
“好，好啊！
有志不在年高，老夫祝你马到成功。”
柳湘莲发誓赌咒，贾母脸色才好了些：“小柳子，此事事关重大，你可要从长计议。
当初老太爷跟着先帝打天下那会，也没有封多少王，几个国公。
如今你恐怕是更难了。
此事从长计议，兴许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走走走，我早已设好宴会，上好的长江鲥鱼，大家伙一并去尝尝时鲜，龙伯伯请。”
说罢，贾母引着龙且离开。
将现场留给了柳湘莲和宝黛二人。
“走吧。”
迎春拉了一把怔怔出神的探春。
赵姨娘搀着探春另一个胳膊：“我可怜的儿，走吧。
终究不一样，你也别多心。
我看柳公子是个重情的，亏待不了你。”
“嗯。”
探春应了一声还是悄悄离开了。
她们说的都对，到底是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