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灰色烟雾渗进了墙缝，并沿着墙缝往前下方移动，它们逐渐聚拢，并形成了黑色的浓雾，浓雾又逐渐凝聚成半液态的黑色物质，这些物质顺着墙壁中间的空隙继续下沉，直到沉入一片排水沟之内，又顺着排水沟往前冲了一阵之后，软绵绵地滑入到了一个房间里。
在这个房间里堆积着大量的金属壳罐头，那些黑色物质努力地在地上凝聚，直到成为凝胶状物质，之后，那些凝胶状物质慢慢地变成了人形。
人形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来，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皱纹，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
他正是之前来协助泽联和伊娃的五角大楼特工之一，现在身上还穿着带有五角大楼徽记的衣服。
这特工费劲地打开了一只罐头，随后把里面的东西往嘴里倒……虽然年头太久，但罐头里的东西依然可以食用。这男人迫切需要食物来恢复自己的身体。
“你这么狼吞虎咽，小心噎死自己。”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
特工马上转身，警觉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身材佝偻，携带着枪支的老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正是之前帮助泽联等人找到“暴风雨”武器的老兵。
老兵对特工说：“放心，我对你没有敌意。”
他弯下腰，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案，然后对那特工说了一句俄语：“mы byдem caжatb kykypyзy, bceb mиp ot Диhиnepa дo Дaлbheгo boctoka！”
那特工眼睛一亮，说：“这接头暗号也太古老了……你……您是自己人？！”
老兵点了点头，伸脚擦去了地上的图案。他解下身上带着的水壶，又摸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那特工：“吃这些吧。比地上那些过期的罐头要好吃多了。”
特工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饼干和水，大吃大喝了起来。
老兵在地上绘制的图形，是一只玉米，而他刚才所说的接头暗语，也是一位曾经的大人物针对玉米所说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我们将种植玉米，从丁尼帕到远东，无所不在！”遗憾的是，那位喜欢玉米的大人物也早就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沉入了历史的遗骸，曾经的豪言壮语也早就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只有在老特工们接头的时候，才会用到他的话。
老兵打量着四周，说：“这里就没有厨房吗？”
特工边吃边说：“这里是核掩体。之前建设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增加厨房设施，最初投入使用的时候只是储存了大约供一个礼拜食用的食物，当然这也是设计者的考虑——反正，在核爆炸发生一周之后，外界核辐射的水平就会极大下降，然后那些躲在掩体中避难的人就可以出去，完全不用考虑在掩体内长期居住的问题。”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老兵注意到旁边的房间里有很多吃空了的瓶瓶罐罐。
特工笑道：“没多久。其实今天我也是第三次进入这里。平时我都在五角大楼，跟那里的高官们进行交流，顺带偷点儿情报。”
老兵问：“你的代号是什么？”
特工嘴里咀嚼着食物，含混不清地说：“天使。”
“这个代号还真……还真是特殊，至少我没想到会用到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老兵忍不住吐槽。
男人解释道：“我刚去五角大楼的时候也是美男子一枚啊，虽说有点儿娃娃脸……但那边的高官是女性，喜欢嫩嫩的小男生。我就是因为这个而被选中，之后混进去的。”
“……原来是天赋异禀，失敬，失敬。”老兵在特工旁边坐了下来，他看特工吃得差不多了，就掏出根香烟，朝特工那边一递。
特工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他谢过老兵，从老兵手里接过香烟，随后摸出打火机点燃。
老兵也朝自己嘴里塞了一根，特工殷勤地为他点上，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时不时吐个烟圈，现场的气氛显得非常融洽。
老兵掸了掸烟灰，问特工：“你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保护什么东西吗？”
特工点头道：“在前苏联时期，这里一度成为秘密特工们的活动基地。当时，我们的父辈都在这里工作，有一些特工搜集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在把它们转移到莫斯科之前，都先存放在这里。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在苏联解体的前几天，这里刚刚运来了一批很‘敏感’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把它们送到莫斯科，苏联就解体了。由于从地域区划而言，这个掩体已经不需要再受莫斯科方面的控制，特工们也因为各自分属于解体后的不同国家而不得不面临分开并离开这个地方的命运，那些送进来的东西怎么办？总不能就地瓜分吧，于是大家共同立下了协议——那些东西都完好无损地封存了起来，被保存在这个地方，然后大家根据各自所接收到的指令，返回或调动到各个新的国家，至于这些东西的命运，除了那些特工之外，谁都不知道。”
老兵问：“那些东西以后怎么处理呢？”
特工答道：“原本特工们都指望前苏联会再次出现，这些东西就会再次顺理成章地送到莫斯科，然而，这个想法终究还是成了泡影，前苏联分裂出的各个国家都有各自的想法，有的甚至还彼此成为了死对头……比如现在的泽联和普金娜，都恨不得把彼此撕成碎片吧？”
老兵默然点头：“确实，现在的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在刚刚解体的年代，其实各个新生国家都还曾存在过彼此善待的愿景，但短短的三十来年时间内，被渗透的渗透，被颠覆的颠覆，有的成了井底蛙，有的成了木乃伊……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啊！”
老兵把手里的烟头掐灭，扔进空罐头盒里。他问特工：“你现在已经暴露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特工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要开始逃亡了。”
老兵问：“你属于哪个阵营？”
特工咧嘴一笑，说：“‘忠诚归于普金娜’。我是她的亲信普希金亲手带出来的。”
老兵又问：“你觉得你能躲开那个女人吗？”他指的是伊娃。
特工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哦，天哪，真见鬼，我可不想再跟那个女人交手了……她简直就是魔鬼！她这次给我造成的伤势，我至少需要在奥丽加实验室里躺两个礼拜才能完全恢复，现在我只是在硬撑着而已。”
老兵提醒道：“她一定会追过来的。我敢发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