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途翻阅纯阳正经的过程中,偶尔皱起眉头抬头看看天空,偶尔沉思不已,隔一段时间也会站起来在院子里踱步。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天色便逐渐晚了,四周亮起了灯火。
再说小兰。
伺候过了林途用饭之后,她便带着那首诗出了门,马夫驾车,扈从随行,一路护送她前往林州园林。
林州园林在临安城之外,路途有些遥远,是长江之中的一座岛屿。
林州园林属于安僖秀王的私人领土,小兰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却从未靠近过林州园林。
她现在心情十分忐忑不安——莫说是林州园林的那位安僖秀王了,她就连林州园林都没远远看过几眼。
出了临安城城门,马车沿着江岸一路前行,半个多时辰之后才看见远处的一片灯火辉煌。
很显然,此时此刻的林州园林已经开始了聚会。
……
临安城赵府。
知晓那位齐安公主离开皇宫,来到了临安城市井之中,这几日赵琦儿的一颗心就始终不太平静。
因为她听齐安公主的丫鬟说,公主殿下要去临安城市井中见一见那个名叫林途的男子。
林途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和我们一样,都长着一个脑袋两条腿吗?
赵琦儿此时正与大哥赵逸舟手谈对弈,虽然她落子不断,但是对面儿的赵逸舟却是频频皱眉。
到最后,赵逸舟干脆丢了手中棋子儿站了起来:“琦儿,前往皇宫之前,你棋力不俗,每每出其不意就会赢我。
可自打你从皇宫回来之后,你这对弈风格就变得毫无章法可言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哥……”
赵琦儿有些心慌,摇了摇头解释说:“没什么,就是有些走神。”
赵逸舟重新落座,把棋盘之上的黑白两色棋子捏起又放入棋翁中,皱眉说道:“两日之前,国子监收到临安书院仲孙先生寄来的一封书信,祭酒大人看过之后神色十分激动,甚至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要香酒,请我们在场众人连饮三杯。”
当赵琦儿听见仲孙先生的名字之后,就心头一震,立刻猜到了仲孙先生书信的内容。
赵逸舟继续说:“祭酒大人把这封书信交给我等传阅,啧……不得不说,那个名叫林途的少年,当真是天纵奇才!”
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收起,赵逸舟重新站起身来。
他转身面向窗外,神色有些感慨。
“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的的确确应当是我辈读书人穷极一生的追求!
说实话,如果不是仲孙先生在书信之中明确提到这句话是一位刚刚及冠的少年所说,我都不敢相信!”
赵琦儿跟着站了起来,来到赵逸舟的身边仰望星空,眉眼飞扬的说了一句:“大哥,实不相瞒,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羡慕不羡慕?”
赵逸舟转头笑着拍了拍赵琦儿的脑袋,忽然问了一句:“可是此人乱了你的心?”
就像是被人抓住把柄的猫儿似得,赵琦儿浑身一僵,赶忙讪讪笑着摇头解释: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
赵逸舟却笑着摇了摇头:“祭酒大人说了,这名少年朗与这句话都必须要载入圣学,好让天下读书人明白读书的意义,更要让天下读书人知道如此宏伟志愿究竟是何人立下的……
所以,林途这个名字注定是要名垂青史的。
虽然仲孙先生在书信里提到了林途的一些事情,但瑕不掩瑜,仲孙先生毫不掩饰自己对林途的赞美和重视。
大哥长时间在宫里做事情,并不了解临安城的人和事,琦儿应该和那个林途有些了解,和大哥说说,这个林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不觉中,赵琦儿脸颊之上绯红一片,一颗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林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逸舟有些错愕,又问:“琦儿,你应该和那个家伙打过交道才对啊!”
“大哥,根据我的了解,林途好像……好像根本就没读过四书五经,身上的秀才身份还是花钱买来的。
而且,林途以前好像很……很荒唐,只是我与他接触之后,又觉得不是这样的。
林途不但不荒唐,反而还有一种很成熟稳重的气质,就像是……”
说到这里,赵琦儿眉头皱起,半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来 形容那个家伙。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林途不像是一般人。”
“而且林途提笔成词,这件事情仲孙先生和我都是亲眼所见的。”
“那句话恐怕也不过是他随口那么一说……如此天才人物,如果他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话,必然可以高中榜眼,偏偏林途不愿意,尽鼓捣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东西?”赵逸舟有些好奇。
“没错,大哥你不知道,林途不愿意去参加科举考试,却开始酿酒,林福记售卖的酒水就是出自他手,而且味道要比要香酒更好!
我答应林途帮他宣传酒水,所以送了一些给齐安公主,估摸着过段日子就 要为宫里采买他的酒水。”
赵逸舟听到这里,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林途虽然有着大才,却醉心于小道。
赵逸舟难免有些遗憾,毕竟在他看来,能够说出那句话的人,肯定是心系天下的博学之人,现如今更是得到了仲孙先生的大力举荐,日后前途无量啊!
然而,林途还只是个小小的秀才,秀才都还是买来的……
赵逸舟眉头微皱,心中嘀咕了一句:“如此看来,那句话应当是他偶然所得……”
赵家乃是书香门第,父亲更是当朝副相,林途不过是临安城一地主的儿子,琦儿这心思怕是难成了……
赵逸舟无声叹了口气,对身边赵琦儿说道:“琦儿,明日你可去看一看燕律文发起的兰亭集。”
说完这句话,赵逸舟离开了这里,赵琦儿却依旧面红耳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