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应樱没想跟计毅南正面冲突,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至少让玉莹逃过这一劫。
哪怕随便编个借口,把人带出来也好。
应樱冲进槐院大门的时候,看见玉莹正被计毅南拖在地上,她的胳膊被男人掐在手里,玉莹泣不成声,连连求饶。
充斥着暴力哀嚎的场面让她感到窒息,应樱被注意到她的保镖拦住。
“哭?你有什么可哭的?”计毅南蹲下身,拍拍她的脸,神色阴戾,“我说了,只要你听我话,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可是你偏不,刚刚我的保镖去请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他降慢说话的速度,语气里令人恐惧的味道逐渐加重,咬牙道:“你在报警。”
玉莹瘫坐在地上,望着他的眼里充斥着畏惧和绝望,“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这么爱你,你报警做什么,啊?!”话毕,计毅南愤怒上头,再次挥手。
巴掌还没有落到玉莹身上的瞬间。
“计三少爷!!”应樱抓着保镖的衣服,冲里面喊。
计毅南眉头一皱,收手看向门口。
应樱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拼命压抑着那股窒息的感觉,撒谎道:“我是来找玉莹的,大少爷找她有事!立刻就要见到人!”
她下意识把计戍寻搬了出来,话一说出口,应樱自己都惊了一惊。
计毅南打量着她,然后和他的保镖们对了个眼神。
下一刻,应樱忽然被推进门内,她踉跄好几步再回头,那几个人已经把大门关上了。
大门一关上,空间形成了回形封闭的状态,威胁漫上心头,应樱回眸,肩膀忍不住缩起来。
“计戍寻?他找我的女人干什么。”计毅南手里拎着皮带,在他的手掌里一下一下打着,走向应樱。
玉莹看着步步后退的应樱,几欲崩溃,“你不要伤害她!”
“我他妈让你说话了?”计毅南回头瞥她一眼。
指尖抠着手心,她挺着后背,硬说:“我不知道!但是计大少真的找她。”
“你很聪明,知道拿计戍寻来威胁我。”他逼近她。
应樱退无可退,后背贴上门板,喉咙都在发抖,杏眼直直瞪着他,透着一股孤勇。
“但是聪明过了。”计毅南眼睛瞪得突出,被她的话戳中了痛处,大吼道:“老子最他妈烦你们拿计戍寻压我!”
应樱吓得闭上了眼睛,暗叫糟糕。
“哼,你以为计戍寻的名字就这么好使?”他又笑了,狂妄至极,“整个计家都他妈在我爸手里,他算个屁!”
“认主,你找错人了。”计毅南一把掐住她的脸,近在咫尺地告诉她:“我爸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计戍寻趴下当狗!”
他过于刺耳的言语激怒了应樱,她挣扎,直接对着他“呸”了一声:“我要报警!施暴打人,你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计毅南摸了摸脸侧,荒唐地笑了,一怒之下挥手就要往她的脸上掴去。
应樱的呼吸骤然停滞,她下意识闭上了眼,根本来不及伸手护自己。
就在这时,应樱背后的门忽然被打开。
她没有立足点,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倾倒。
应樱瞠目,双臂晃动,下一秒有人伸出了手臂,一把将她的腰肢揽住。
后背贴上男人的胸膛,她顿时有了靠山。
她迟迟低头,看见了空在自己腰侧的,修长好看的大手。
计戍寻用手臂圈住了她,手指全程没有沾到她的腰部。
不同于这些豪门贵公子身上各不相同的浓厚男士香,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惯常沐浴露的清冽味道,与跅弛不羁的烟草味混在一块,格外有男人味。
应樱缓缓抬头,对上他敛下的沉静目光,一时惊讶。
计戍寻唇角勾出嘲意,带着点性感的气音,意味深长地缓缓道:“又是你。”
短暂对视,计戍寻把人弄起来拉在身后,他和计毅南对峙而立。
应樱回头,发现门外那两个五大三粗保镖竟然都被一个没见过的矮瘦小哥制服在地。
俩保镖被绑住封口趴在地上,一声都发不出来,方子坐在他们后背上坏笑着,对应樱示意。
她躲在计戍寻身后,自己身体里的那股恐惧何时退散的,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应樱看着方子,悄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无声地夸他厉害。
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皮带,计戍寻轻叱一声,笑了:“刚才在门外面儿没听清,你让谁趴下当狗来着?”
计毅南知道那小丫头片子是骗人的,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计戍寻真的回来这个可能性。
自从计戍寻回来以后,他父亲在计兴的日子就没有一天好过的,计毅南想到父亲那些辱骂自己不争气,不如计戍寻能干,不能帮着他把计戍寻摁住的话。
他们家不是直系,当初老爷子只是让父亲代为管理。
计戍寻一回来,他们家在计兴的控权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计毅南对计戍寻的恨和嫉妒如野草般疯涨。
“我说三堂弟。”计戍寻特地咬重了堂字,看了一眼瘫坐在后面伤痕累累的姑娘,云淡风轻道:“差不多得了,什么光彩事儿啊。”
计毅南回头看了一眼玉莹,面色越来越阴沉。
计戍寻眼里的笑散漠几分,口吻里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想捅到老爷子那儿,就把人给我好好送出来。”
“计戍寻…”计毅南气不过,“这事跟他妈你有什么关系!”
“嗯?”他挑眉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举手投足间,将目中无人展现得浑然天成,“计毅南。”
“我没空跟你废话。”
……
小枝扶着玉莹率先离开槐院。
应樱走出槐院的时候,被身后的人叫住。
“站住。”
她陡然停住脚步,有点心虚地转身看他。
计戍寻把车钥匙抛给方子,走到她面前。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应樱面前,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应樱下意识低头,开口把自己想说的先说了:“谢谢你。”
“你挺厉害,”计戍寻将手揣进西裤兜里,略微疏懒地站着,睥睨着她:“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拿我的名字撒谎。”
应樱眉头抖了抖,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也是…一急就。”
“你不仅‘厉害’,而且很‘勇敢’。”计戍寻轻笑一声,前半句话经他口中说出,完全没有任何夸赞之意,“怎么想的,两手空空过来不怕被打个半残?”
“不动脑子就行动,真出事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他轻飘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把应樱心里那股火拱了出来。
她一时间把所有抛到脑后,直接开口:“我没有想和他直接起冲突,就是想把玉莹先带出来,总不能明知道她会挨打却坐视不管吧。”
“他打人施暴,不管两人之间有过什么,玉莹都是受害者,我们难道不是占理那一方吗?”
应樱说完,略带失望地瞪了一眼计戍寻。
这人真的在部队待过吗,军人不都是很有责任感,刚正不阿的么。
她这点游于表面完全不懂得掩饰的小心思被计戍寻全部捕捉干净。
他眯起眼睛,顿时漫上冷峭,“说完了?”
他冰冷冷的言语宛如一盆冷水,瞬间把应樱烧起来的愤懑浇灭。
应樱咬住下唇,委屈又不服。
“是犯法,你告他没问题。”
计戍寻扫视着她每一寸表情变化,缓缓道:“但你顶多让他被拘些日子,他出来还是计家孙少爷。”
“你呢,你以后不在计家待了是么。”
他最后这句话,让应樱忽然想起以前的某件事。
是的…在身处某些情况下,试图鱼死网破往往是最不聪明的选择。
只要妈妈还在计家任职,只要她们母女还要受计家庇护,那计毅南作为母亲的雇佣方生活在计家,她得罪了计毅南,母亲会不会因此受连累被为难?
计戍寻看见她慢慢沉默下去,点到为止,在离开之前撂下一句。
“你那个朋友,可比你聪明得多。”
计戍寻上了车,坐进副驾驶以后抄起一瓶新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今天的事稍微晚了点啊。”方子立刻启动车子,往他们原本要去开会的目的地驶去。
“没事。”他随口说。
【戍寻啊,那对母女,你多关照。】
【人家这些年日子过得苦,咱们应该照应,你多上心。】
计戍寻想起爷爷的嘱咐,抬手捏眉心,沉了口气。
那小姑娘傻了吧唧又死倔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遇到路边人贩子拼命去对抗是可以,但是在计家用同样的法子,未必管用。
麻烦。
“头,你是不是早就查出那货家暴了?”方子开着车,啐了声,“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何止家暴。”计戍寻仰起头靠在椅背放松,喉咙一滚,“在外面也一样,无法无天。”
只不过今天为了那小丫头,不得不打草惊蛇。
计毅南能狂成这样,可见计哲的权势和财气。
估计这些年早就把手伸到整个计兴的末枝叶脉里,编织出一张属于他的势力网了。
方子换了个话题,他笑嘻嘻一声,“我刚刚看见您跟那姑娘吵架了,她跟您啥关系啊。”
“吵…”计戍寻睁眼,对他投去一记眼刀,“你特么管那叫吵架?”
“哦不,您这么英明神武,怎么会跟女士斤斤计较呢。您是苦口劝导。”他赶紧改口,方子感慨:“朋友被带走了,直接找老爷子和您,不比自己单枪匹马硬拦强啊?”
“说实话,感觉她是有点拧巴。”
有点?
计戍寻手肘撑在一边,顺势捞起公司的报告书翻开看,利用所有碎片时间。
过了半晌。
他盯着文书上的字,轻哼一声,“小丫头,太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