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的不光是虞悦和周周。
还有顾暨。
纯古典的钢琴曲背景音中，男人声音有些许模糊。
顾暨心下诧异，挑眉回眸看他。
目光触及男人微垂的凤眼时，心里探究着打鼓。
哪怕是刚才被调侃，这人也是事不关己的模样，什么时候学会发善心的？
顾暨没看出个所以然。
显然，手机对面的两个小姑娘也愣住，一时没回答。
顾暨在他身边两年，圆场缓和气氛惯了，“哈哈哈，江北这种天气小学妹还是穿着吧，别采访不成，人还冻坏了。发烧可不是好受的。”
刚好，车子进入高速隧道，信号断断续续。
几个人没再多说。
江北这一场雨下得急，车流来往疾驰。
“低音也太撩了吧”
周周捋了把短发，红唇凑到虞悦耳旁。
低音？
是很撩，且撩而不自知。
想到这，虞悦狐狸眼微眨，也有些错愕。
同时，车子缓缓停在路口，周周正要说话，徐邵把副驾的衣袋拿起往后递，意味深长地多看了眼虞悦，轻咳着正经道：“放心，新的。”
纯黑极简的衣袋，没任何logo。
唯有中央有个暗银色的“lc”字母标志，一眼看上去，就是价值不菲的高定。
贵，且特别定制款。
虞悦思忖几秒，同时，周周打开车窗往外看了眼。夜风顿时裹挟着寒意刮进来，虞悦一个激灵，伸手搓了搓纤细的手臂。
她并不打算委屈自己。
虞悦仰头冲徐邵笑笑，伸手接过，“谢谢。”
徐特助递来的是纯黑色大衣，风格和衣袋的设计相似。
极简而有质感，保暖效果很好。
虞悦整个人缩在大衣里，瞬间觉得暖和自在许多。
-
临近春节，江北被寒气裹得纹丝不漏。
回到家，虞悦先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家庭医生刚好过来替她检查了下，吃完药，虞悦才觉得舒服些。
可时差使然，她睡得并不安稳，刚好，美国那边的好友给她发了张照片。
光影艺术节最佳外语纪录片的金色奖杯。
校友：【好歹是一个文艺界共襄盛举的颁奖典礼，这奖杯居然是个镀金的。】
校友：【啧，替你领了，要是你能晚一天回国，还能露个面呢。而且，我去的时候，还有两个纪录片导演问fish为什么没去。】
虞悦无聊地扫了眼奖杯，兴致缺缺。
已阅不回：【那你告诉他们，我是忙着回国见义勇为了吗？】
校友：【？】
校友：【我眼镜没戴，你再说一遍？】
校友：【我告诉她们，fish忙着回国欣赏祖国清秀雅致的小哥哥了。】
校友：【不是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别人都觉得你是大叔？就因为你用fish这个名头拍的两部纪录片都是社会题材的？】
已阅不回：【】
已阅不回：【奖杯帮我寄回国，等你回来我请客。】
校友：【行。】
她把地址发了过去，又登上fish的微博账号看了眼。
看到忽然涨了一千多条评论的上一条微博，她狐疑点进去。
下一秒，狐狸眼眯了眯。
博文内容是半年前的，转发的《边缘者》上线景跃视频的消息。
评论区此时确实精彩纷呈。
-卧槽，fish大叔真的出柜了吗！
-fish大叔喜欢国内哪个清秀周正的小哥哥啊。
-啊啊啊啊，我就说拍文艺片和纪录片的导演没几个正常人吧，果然弯了！
“”
虞悦轻嗤着笑了声，好友诚不欺我。
居然真的是这么说的。
她感念于祖国网友的想象力和消息的传播速度，无语退出。
又翻了几条评论，才又继续倒时差。
昏昏沉沉的，她做了个噩梦。
梦中还在小巷。
喊着救命的女人和肥胖油腻的男人。倏地，男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起了明晃晃的刀，阴森森地朝她扑过来。
虞悦顿时被吓醒，后知后觉地缓了缓。
“”
她缄默，瞥见熟悉的环境时，记忆逐渐回笼。
果然还是砸得轻了。
虞悦郁闷地总结，慢悠悠地看了眼时间。
下午四点钟。
没等她理清思绪，闹钟也随之响起。
备注信息是熙园拍卖会。
-
陆家和虞家是世交。
两家老爷子关系不错，都在景丰园的公馆，且互为邻里。
老爷子相继过世后，两家也一直保持着往来。
明天就是陆家长辈陆韵的生日宴，白女士人在伦敦，所以让虞悦帮她在熙园的玉器拍卖会上拍一件玉器藏品送过去。
虞悦眨了眨眼狐狸眼，磨叽地起床进浴室。
简单洗漱完，才推开衣帽间的门。
出去时，目光扫过挂在一旁的黑色大衣，稍顿，将衣服装好一起带出去干洗。
顺带给徐特助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方便，自己要还衣服。
徐特助大概在忙，没回复。
虞悦也不着急。
她转身到小区外等司机来，继续跟好友季奚聊天。
拍卖会在熙园。
江北知名的会馆，在寸土寸金的江北市中心，几次国际的大型拍卖会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虞悦到时，将入场券交给穿着旗袍的工作人员，很快，被领进会馆内。
台上着墨绿色旗袍的拍卖师正在介绍这次拍卖会的来历。
世界知名玉器收藏家的私人拍卖会，拍卖所得会尽数赠予各地博物院。
虞悦年纪小，又坐在内场第三排的位置上，刚进去，引得几个人侧目看了几眼。
她自己倒没什么感觉，低眸看了几眼拍卖单和号码，一眼锁定第三个。
汉白玉神人。
起拍价一百三十六万。
虞悦对着拍卖单拍了张图片给白女士发了过去。
看到白女士的回复时，虞悦没再多看拍卖单，索性拖着下颚等着拍卖会开始。
起初的两件玉器，起拍价七十万。
最终一百五十万被拍下。
很快，白玉神人被拿出来展示，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虞悦不懂玉器，却也一眼被吸引到。
“起拍价一百三十六万，如果诸位喜欢，请出价竞拍。”
旗袍美女站在一旁边介绍白玉神人的来历，边介绍其历史价值和收藏价值。
虞悦听得犯困，百无聊赖地等着。好在，旗袍美女很快介绍完，顿时有几位古玩爱好者举牌竞价。
“一百四十万。”
“一百四十五万。”
“一百七十万。”
“二百万。”
一道轻软的嗓音响起。
话音刚落，竞相出价的几人循着声音往后看，目光落在眉眼精致的小姑娘身上时稍顿。
察觉到目光，虞悦狐狸眼弯弯，微微颔首，笑出梨涡。
“”
几人更沉默了，隐约思索着，觉得眼生。
“二百一十万。”
同时，另一道男声在会馆内响起。
虞悦也稍愣，同几人一同看过去，发觉是个带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见几人的目光，略显局促地笑笑。
玉是好玉，雕工也是一绝。
可一件东西，价格超出了本身的价值，纵然有心，也终有人觉得得不偿失。
没一会儿，竞相出价的几个人都放弃了举牌。
一时间，仅剩了虞悦和年轻男人。
“二百五十万一次。”
“二百五十——”
“二百五十五万。”
虞悦再次出声。
她一出声，前排一位儒雅的男士忍不住回眸提醒她，“小姑娘，这玉虽好，却也不值这个价的。”
“家里长辈喜欢玉器，要送人的。”
虞悦冲他笑笑，男士一愣，也无奈轻笑，“孝心是好，只是那位椅子后的名牌看到没？”
虞悦讶异，顺着目光看过去。
须臾，她微哽。
黑色银灰质地的中英文。
陆创科技。
无具体出席人的名字，仅有一个公司名称。
但位置却是在特别安排的前排中央。
虞悦眨了眨眼，想到徐特助也是陆创科技的，有些好奇想问问他们科技公司怎么也对玉器感兴趣。放公司辟邪？没等她琢磨出缘由，忽地，刚才年轻男士回首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然后，举牌。
“三百五十万。”
闻言，会馆内哗然。
虞悦也惊讶看过去，一再被提价竞拍，小霸王也没了耐心。
她托着下颚，语气怏怏道：“三百八十万。”
年轻男士也没料到会有人继续加价，他苦笑，只好继续举牌。
“四百万。”
“”
虞悦深吸口气，明显察觉到会馆内几人若有若无的目光。
她思索片刻，心痛地继续，“四百五十万。”
话音刚落，内场有人唏嘘了声。
玉器虽珍贵，可四百五十万，远远超出了汉白玉神人的本身价值。
年轻男士也微怔，转眸看了眼虞悦，神情也有些为难。
须臾，他低眸，摸出手机点进了自家老板的微信。
【陆总，四百五十万，还要继续竞价吗？】
在拍卖师第二次敲定时，他也收到了回复。
只有两个字。
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