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愿做个谁都能捏的软柿子。这些人个个口中都说她仗着身份,实际上不都以能欺得他们而自鸣得意、在他们姐弟面前找存在感?
男子被气的黑着脸色,好一会儿才手指着袁仪,怒道“你敢污蔑我陈家?”
是不是污蔑各自心中都有数,何况陈家的事官府自有定论,轮不着她在这里费口舌。年轻男子依旧面色不善,堵在她面前,袁仪不理会他,往侧移两步又与方病弱对上,正色道“梓妍的事、谁是谁非你心知肚明,却找我问罪,我不问你是因为什么,就问你,梓妍她、人已经不在,这样拿她当由头、你不觉愧吗?”
方病弱微微一愣,随即眼底划过一丝狼狈,可是在袁仪的直视下,他一口气冲上头、反朝她走近一步,凌厉道“你、不管你如何能辩,梓妍都是因你才------难道你不该给先生一个交代?”
“你确定蔡先生会愿意你这样?”蔡博士的态度,从蔡梓妍伤到的当日袁仪就知道,到如今梓妍没了,她想的出蔡博士该有多怨恨自己。昨日上蔡家求见,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蔡博士的怒恨责骂,可他不愿见自己,她就知道蔡博士对自己心结很深。
可是方病弱这样强硬出头,会是蔡博士的意思?她有些不相信。果然,方病弱梗着头、强硬回道“先生宽宏,却不是你逃脱的理由,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你与她费什么口舌,刺史大人包庇自己女儿,咱们就上书,奏请皇上主持公道。”方病弱的话被人不耐的打断。
袁仪眼眸一凝,这才是他们的目的?是陈家的?
那个陈家子弟见袁仪的视线又落到自己身上,眼角往上一挑,挑衅的看着她。袁仪却轻笑出声,真当自己是没见识的小女子么,上书奏请皇上主持公道?她等着。
此时,许多原先围着他们的学子几乎都退的远了一些,静等他们争出一个结果来,偏偏事情却往更大的方向闹,这时有人就出声调和道“上书奏请不可行,毕竟不是袁小姐害的蔡先生的女儿,可蔡先生也不能这么白白的没了女儿,不如就各退一步,袁小姐给个交代,事情好做个了结?”
听到这样和稀泥的主意,在袁仪姐弟身旁的张公子忍不住驳道,“既然不是袁小姐害的蔡先生的女儿,如何能要她给交代?这样是非不分,岂不愧为读书人。”
“她不给交代那谁给先生交代?”不知是谁回了一句,现场却又静了下来,无人再回。
真正该给交代的人,从始至终都没人提出声讨,而她这个也是受害的却被人这样逼着给交代。到底是赵婉柔深得这些学子的心,还是她人缘太差,袁仪不知。
却心知与装聋作哑的人讲不通道理,再争辩下去没意义。因为蔡梓妍,她内疚难过,可不代表她愿意这样接受无理的批判。
“诸位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替他人背过的?想清楚了可来刺史府寻我。”袁仪淡淡的扫一眼那两个和稀泥的学子,最后落在方病弱与那个陈家子弟身上。随后转头,对立哥儿道“咱们回吧。”
她就如他们所愿,仗一回刺史府小姐的身份。她的名声如何,不只是这些个学子就能定论。
立哥儿点头,姐弟两绕开还杵在面前的方病弱与那个陈家子弟,才走两步,袁仪脚步顿了一下,往长廊上去朝礼堂方向迎过去。这时众人也都发现,蔡博士正走在廊上,从礼堂的方向过来。
离他还有五六步远,袁仪停了下来,躬身一礼,“先生。”
“先生。”与袁仪一路过来的立哥儿与张公子、董公子也一同躬身施礼。
方病弱他们几个也跟了过来,纷纷施礼道“先生。”
蔡博士的视线有一瞬的时间就凝在仍保持躬身的姐弟两后脑上,仿佛只有一吸的时间,就淡淡的‘嗯’一声,便转开视线,看了众人一圈,淡声道“怎都在这里?”
袁仪直起身子,视线在蔡博士面上掠过,停留在他衣襟领口处。蔡博士憔悴了许多。
方病弱上前两步,到蔡博士跟前,眼睛在袁仪身上转了一圈,道“先生宽宏,不如就让学生几个与范先生商量,不允她来学馆读书?”
袁仪诧然,眼睛从蔡博士身上转到方病弱脸上与他的眼睛对上,这才是他的目的?只是不想让自己来学馆读书?方病弱眼睛一缩,避开了她。这时,蔡博士轻斥了一声,“胡闹。”
方病弱这话一出,蔡博士瞬时就明了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视线朝四周看了一圈,在廊外注意着这边的十多个学子也纷纷行礼,他眉头微蹙起,道“都散了吧。”
“先生,咱们不能与她如何,只她别来学馆,免得膈应了先生。”
“无需如此。”
蔡博士不应下方病弱的主意,可是从他简短的一句回答中,袁仪听出了隐藏其中的意思,也霎时明了他的态度。果然是恨上自己了。袁仪心中一滞,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来,奇异的冲淡原本对他的那份愧疚。
袁仪探询的眼神从他面上一掠而过,垂下眼眸,涩声道“梓妍的事、对不住------”
“无需。”蔡博士打断她的话,袁仪猛的抬头,眼睛与他的对视,冲口而出道“先生若是------”
“无需。”蔡博士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厉斥一声打断她。双眼冷然的盯在她脸上,隐忍着道“袁小姐该安心读书,莫要辜负范先生对你的期待。”
“是。”袁仪低声回应,她这时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能与蔡博士说什么,歉意的话说了无用,他也不愿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让能让蔡博士心中好过一些。
“你们莫要为难袁小姐。”蔡博士话毕就越过他们朝长廊另一头走去。方病弱他们几个不及回应,看看他背影,眼睛又都落在袁仪身上。
相比先前被逼迫,此时的无力感更让袁仪难过。她知道蔡博士的意思,他不是谅解自己了,只是因为他是先生。她说不出谢字,只是在他背后与他深深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