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几乎一晚上没睡, 温白喝『药』、吊『液』换水、拔针都是他一手『操』办,在外面沙发上坐着的医生都打了好几个盹,顾准硬生生地熬到了凌晨。
吊水拔针都是一难度并不大的问题, 唯有喂温白吃『药』费了老大一会儿功夫。
胶囊塞在他嘴里, 喂他喝温水,结发现水是喝进去了,可胶囊却怎都咽不下去, 反而为外壳被温水冲化后软趴趴地黏在温白湿热的口腔上。
顾准见他吞不进去,只好用手指将『药』取出来, 然后麻烦医生配好冲剂去喂温白喝『药』。
温白脑袋虽说烧一塌糊涂, 可嘴里顿时被灌进来的浓烈苦味却是做不了假,他朦胧之间掀开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搭上, 只顾着脑袋往后躲,“好苦。”
顾准看着杯里黑乎乎的『药』水, 先是尝了一小口, 苦到极致的味道从舌尖上炸裂开来, 一路窜逃至整个口腔,整个嘴巴里都泛着摆脱不掉的苦意。
温白竭力地将脑袋往身侧撇, 嘴里咽不下去的『药』水从嘴角溢出来, 顺着下颔快要滴落在衣服上事被顾准快速地用手指擦掉。
顾准将温白半扶起来, 温白浑身没劲地靠在顾准肩膀上, 蔫蔫的似乎马上就要睡过去。
“不苦的, 把『药』喝了就吃糖。”顾准将『药』抵在温白唇瓣边上,可是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考虑有糖吃,眼睛半闭着蜷缩在顾准怀里,嘴唇嗫嚅张开一道小缝, 同时呢喃了一句。
顾准凑近了才听到他说的是,“只喝一口哦。”
“不行,最少要喝口。”
温白听到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觉小口也算不上很多,脑袋晕厉害,头重脚轻的滋味让他很不好受,想尽快喝完『药』躺下来于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顾准轻手轻脚地喂他喝了第一口『药』,温白清秀的眉『毛』拧紧紧的,荷『色』的舌尖吐了吐,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苦。”
他发烧的温度并未全部退下,脸上的热气蒸腾未散,嘴里说出来的裹着热气吐字不清,“还剩下、两口。”
顾准说了声好,趁温白现在『迷』糊好骗赶紧喂他喝了第二口,他用纸巾擦拭温白嘴边上的『药』渍,沉声说道:“还有两口。”
温白这个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不对,有气无力地附和着顾准应了一声,可嘴里的『药』实在太苦了,将他整个嘴唇都搅尽是苦味。
他想说,先生,我不想喝了。
可是从小被人教育要诚实守信,即便是不愿意温白也只硬着头皮去喝,于是在顾准的示意下,半阖上眼张开嘴唇咽下了一口苦『药』。
“还剩下最后两口,卷卷乖乖喝完。”顾准的声音缥缈透过温白的耳廓,让他觉顾准离他很远,略微一抬头发现先生就在跟前让他安心不少。
温白听地张唇喝『药』,在『药』水快流进嘴里时说,本该慢上一拍的反应时回归正常,“不对,还剩下一口。”
“你算错了,你刚刚只喝了一口。”顾准说。
“是吗?”温白迟疑地盯着面前的『药』水,不太确定起来,貌似……刚才他真的只喝了一口。
最后被顾准骗着将整杯『药』水喝干净,顾准安静地抱着他,时不时谨慎地抬头看一眼吊瓶,温白嘴里的苦味残留在舌尖,“好苦。”
过了半晌,温白才反应迟钝地问顾准,“先生,我的糖呢?”最后的语气词带了点少有儿化音,尾音上翘,很可爱。
顾准笑着低下头来,嘴唇贴着他的嘴唇,不紧不慢地吻着他,“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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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白烧退之后整个人好了大半,只不过顾准觉他瘦了许多,抱着的时候肩胛骨觉膈手,让人天天准备营养餐给他吃。
可温白没那个心情,病好之后在第二天就紧张地给爸爸打了个电,想问医院是不是之前那家,温父答非所问,只是让他回家。
温白乖巧点头,顾准开着车将人送到小区楼下,临走之前温白对顾准说,“先生,我先上去了。”
顾准寡冷的眉眼抬头看了眼温白所在的楼层,沉默地点了点头,温白怕他有的想法,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回头小跑到先生跟前,期期艾艾说:“先生,我爸妈还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我不难过。”顾准『摸』了『摸』他的脑袋,嘴唇扬起笑,略微示意地点了点头,“快上去吧。”
温白透亮干净的眼珠子转动几下,突然快速地亲了顾准一下后才急忙忙地往小区里面跑,就跟兔子似的仿佛兔球尾巴已经着了火,羞赧地往躲藏地点跑去。
顾准半倚在车身上低低笑了一声,眯着眼睛朝温白早已消失不见的方向看去,忽地从车里面拿出戒掉许久的烟盒,手指将香烟从烟盒内推出稍许,低头用嘴叼起一根。
他只是抿着消解无聊,并未用打火机点燃,等到了最佳时机后,便将嘴里的烟拿出来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
温白从电梯走出来,走到自家前用钥匙开锁,甫一打开,温白便看见何嘉慧正在客厅摆弄她的花瓶,桌面上摆放着好几只新鲜的漂亮花朵。
她嘴里哼着曲,悠哉的姿态让温白怔住在原地。
何嘉慧听到动静后偏过头来,脸上流『露』出惊喜,像是在突其来的一天收到极其珍贵的礼,“今天怎回来了?放假了吗?”
温白也僵住发愣,嘴唇张开合,嗫嚅了半天说,“爸说你、身体不好。”
何嘉慧茫然,“没啊,最近几天都好着呢。”
温白皱着眉头想问何嘉慧是不是觉他好糊弄在骗他,还没来及说,卧室的倏地被打开,温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憔悴,招手说道:“温白,来我房间里。”
温父的表情很严肃,让温白不自觉地回到小时候被父亲教育的样子,其实他爸没打过他,只不过讲道的时候总是板着脸,幼年时期的温白常常会很怵他。
何嘉慧将温白背上的包取下来,放在沙发上,嘴里念叨着,“你爸最近不知道怎回事,一丁点小事脾气就爆了起来,总是唉声叹气的,你说说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你先进去跟你爸聊天,我去看看冰箱有什菜,等会儿去买你爱吃的海鲜。”
温白点头步履沉重地往房间里走去。
温父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的,他面前的透明烟灰缸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烟头,『乱』糟糟的。
温白开口:“您少抽烟。”
温父将未抽完的烟碾熄在烟灰缸里,温白看着零星的火光一点一点熄灭,右眼皮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温父严厉的表情让温白觉自己同做错事的小孩,磕磕巴巴说:“是妈妈怎了吗?”
温父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疲惫的眼睛看着温白,说的语气都透着老态,“那人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温白身体骤然失去温度变僵硬起来,也许是先前的病并未痊愈,才将刻脑内的思绪全部打『乱』,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
车里。
顾准安静地在驾驶座上等待,手指搭在真皮方向盘上一搭一搭敲着,时独属于温白的手机铃声响起,顾准指尖轻点,接通。
温白快要哭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先生,你不、过来一趟。”
“我爸误会、我被你包养了。”声音糯糯的,听起来仿佛被人欺负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