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丽覆灭,十年战乱,五国分天下,太平五十余年。
而后齐国又生战事,发动合图战争,意图一统天下,五国牵扯混战二十余年,最后齐国功败垂成,割地赔款,衰弱不堪。
天下又太平了三十余年。
陈国朝堂平静了十三年之久,静的让人心慌,当初丞相端木宫身死,朝局竟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权力派系依旧,皇上木战天只是让他的独子端木雷回乡守孝三年,因此丞相一脉的势力衰弱了些而已。
朝中之人都在揣测,等暴风雨来临会是谁家先漏了呢。
哒哒哒。
刘柏霖快马加鞭赶赴西流城,距离端木雷守孝期满回京城不足三月,皇上又给刚回到京城的他派了一项秘密任务,暗查端木雷和西流城刺史以及一众官员。
明明是个御前侍卫,却总是做皇宫外的活儿,他也不抱怨,这些刚好符合他不喜拘束的心。
端木宫以前不仅在朝堂上威风凛凛,在武林江湖中也笼络了不少武功高手,现在基本都交给了端木雷,因此任务艰巨,危险万分,皇上还特赐三颗南阳真人所炼神药三颗,据说药性极强,发挥到极致甚至能让濒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强留十日。
“公子,买对玉镯吧,送给心爱之人。”一名老妇拦住了刘柏霖的去路恳求道。
刘柏霖瞧着老妇皮肤黝黑,脸上沟壑纵横,一时心软就买了一对放进胸口,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他到了西流城两月有余,西流城的官员和端木雷并不是一系,明里暗里都没有什么牵扯,不过阴差阳错查到了刺史钱仲有是一个十足的大贪官。
前几日他数次潜入钱府,但是钱府守卫严密,一直找不到好时机偷到相关证物,衡量之下打算多留几日,一可以凑一凑端木家的热闹,二可以去看看好友蓝秋落。
端木家二女儿要和一个没落世家的子弟徐阳喜结连理,据说新郎是纯阳之身,和南阳真人是一样的体质,新娘从小酷爱习武,年纪轻轻就到了中二境中的破身境,照他看来两人还算般配,但坊间流言蜚语可没少过。
刘柏霖摇了摇头,天外有天,他本身就是天才之姿,又得当朝国师教导,亲传半部仙学余悲赋,修到了下三境空明境,可惜还是比不上人家家大业大,名师众多。
一个衙役吆五喝六的走了近来。
“让开,让开。”衙役推开挡着他的行人。
刘柏霖识趣的退到一边,瞧着这些人威风凛凛的样子,可是真当有事的时候,就必定推三阻四,或者猫在后面无所作为,皇上要查他们这里也不是没有原因。
西流城辖区中苍云山岩洞内,其内洞窟错综复杂,常人不敢轻易进入,它的最深处叫做地狱眼,是一个方圆五十余米上下不知多高深的石窟,仅其洞口处有一延伸犄角名唤刺目崖,刺目崖下熔岩赤红。
“你是爱我的,对吗?”李月离强忍着眼泪和痛苦问。
啊!
一声惊叫在岩洞里震荡回响。
他一言不发,忽然双目迸发寒光,将李月离一掌打下无尽的熔岩火海。
那一刻仿佛时空凝滞,李月离也瞬间明白,这个所谓帮助徐阳修炼武功的极阳之地,不过是为她准备的埋骨之地!
进洞之前。
“阳哥,走了这么久,你口渴吗?”
“我不渴,不过我早有准备,你喝点吧,待会儿给我渡真气可不要出了差错,看你平时就马马虎虎,万一伤到你又该让我难受。”徐阳将腰间的水袋解下递给了她,如往常一般。
李月离点了点头,笑而不语,他哪知自己功力可在上五境,地厚藏德境,于她而言这种助人练功不过寻常小事,功力到了上五境的人素有说法是秉承国运而生的天选之人,因为她身份特殊,姑姑交代过上五境的功力绝对不能轻易显露,否则必然给白鹿族招来是非,故她都是以破身境的功力示人。
可是有那么高的功力有什么用呢?
急剧下落的李月离,一颗颗眼泪夺眶而出,往事不断在脑海浮现激荡,如千层巨浪汹涌澎湃,万般痛苦占满心中。
唇齿轻起,她想问一句,为什么?
她记得当初端木家突然派人到徐家说亲,说端木菲菲心悦你徐阳,暗地勾连家族施压于你,全都遭你严词拒绝,跑过来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如今却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给我,七年的感情终究还是算不得什么。
可笑就在刚才她还急不可耐的渡真气。
“阳哥,要开始了,可不要分心,你现在年岁练功,用秘法渡真气练功事半功倍,不过也不可长久,否则根基不稳。”李月离说完,又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交予徐阳,是白鹿族的一块神玉,据说有帮助练功的神效。
“阳哥你拿去,放在胸口。”
徐阳笑着点头,满眼真情。
李月离凝神屏气,却发现自身功力被封,能够让她在毫不知晓的情况下中毒只有天下三大奇毒,她所中之毒是其中之一明月心,无色无味,无痕无迹封人功力,传言还会毁人心智,而她的食物从来都是徐阳所予,下毒之人还能是谁,她看着眼前之人,那明媚的笑容,还等着她渡真气助他练功,爱之深如深渊大海的她,强忍心中疼痛的问出了那一句话。
徐阳笑容瞬间收敛,目光冷冽,突然一掌将她打飞。
她又惊又痛。
李月离没想到亲手教他的武功居然拿来对付她自己,即使区区不入流的武功她亦招架不住。
徐阳缓缓起身,眼睛逐渐变得通红,扑通一下跪在崖边,愣是憋着眼泪在眼角不肯落下,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我也没有办法,都是他们逼我的。”
徐阳走出洞穴,平静自若,地狱眼是端木菲菲告诉他的地方,毁尸灭迹再好不过,相信尾随的暗探自会告诉她一切,而他只管做好入赘端木家的准备。
听说了吗?
端木雷招了个上门女婿,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纯阳体质,仪表堂堂,颇有家世,她女儿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练功奇才,而且知书达理,貌若天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不解婚期为何定在了七日之后,哪比得上后天,顶好的黄道吉日。
端木家的规矩多着呢,不稀奇。
哪有什么规矩?两人私会已经不在乎白天黑夜了呢。
是吗?
……
“不要。”
李月离猛的睁开眼睛,眼神比以往暗淡了许多,她浑身剧痛,强撑起身体,心疑为何我没被烫死,她抬头一望,不难猜出岩浆定是假的,现在除了皮肤发红,浑身剧痛以外,再无异样,甚至能调动内力,循环真气,明月心的毒性不明就里被抑制了,她现在起码有重元境的功力。
李月离心中愤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徐阳你等着,看你如何能面对我活着出现在你面前,我要与你好好算算那一掌之痛,她看向上面,赤红混沌,虽然不知道这里有多深,但是没有将她摔死,说明不是很高,李月离双脚起跳,在绝壁上只攀延了五六丈便落了下来,因为在触及赤红的假岩浆时,皮肤和双目突然刺痛。
她闭目调息,没想到那赤红混沌的假岩浆居然毒性猛烈无比,刚碰上就像火苗往肉里钻。
这一下似乎又到了死地。
冷静后,李月离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血红的洞穴,这里布满的花草极其怪异,全都异样的鲜红,红得发亮,甚至能让本没有光源的洞穴也能看清些东西,那花草还散发着丝丝红色气息,似乎遵循某种规律一般,它们蜿蜒流动,汇集去了上面,与假岩浆混为一起,即使这些气息被自己扰乱了,稍后也会自动寻到原来的方向。
此花之奇异闻所未闻,李月离挥了挥衣袖,应该是下面浓度低,自身本就剧痛便不觉得有异,也是这花帮助她抑制了明月心的毒性,它附着皮肤之后,渗透肌理,似乎也无法排除。
好邪性的地方。
李月离向着洞穴深处前去,先是狭小后是开阔,那花草是越来越浓密,也就能看清更多东西。
没过多久,李月离蹒跚的脚步停在了一个水潭旁边。
水潭和周围不同,它从底部散发出冰蓝的微光,底部还有一些清晰可见的人骨。
看得出水潭并不深,水潭对面似乎还有一处洞口。
李月离直接一脚踏入水中,当她行至潭中间最深处时,水位也不过才刚刚到了腰部。
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死在这里,竟有五人之多,枯骨裂纹不少,其上还有许多深红的纹路,生前必定遭受了莫大痛苦。
一丝惊疑在心中闪过,奇怪,身体的疼痛怎么减轻了许多,难道这水能够治伤?李月离赶紧喝了一口,待第二口时却立马吐出,这水蕴含至阴至寒之力,都怪自己大意,入水之时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还以为会有什么奇遇,那水如千年玄冰,不仅伤了她的整个嘴,甚至连她的肚子此时也和结冰一般,她不得不弹跳到水潭边运功行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月离一大口鲜血喷出,紧接着又咬破自己的手指,用尽全身功力将吸入身体的那一份寒意伴随着自己的鲜血一股一股逼出体外。
看着鲜红的血液在水里散开,消散,消失不见,这和在水池子里洗毛笔时墨水散开何其相似,她想起第一次洗毛笔时徐阳还说她,那东西可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好东西,你这样在水里划来划去,又甩来甩去小心弄坏了。
不就一只毛笔吗?我从小就这样洗,姑姑都没有说过我。
痛苦往事不可追忆。
李月离耗费了不少功力,一时分神,明月心和花毒未能压制住,同时发作,就像两只猛兽在撕扯她的身体,她双目紧闭,紧锁眉头,手指硬生生抓进了土里,痛到眼泪控制不住从眼角蹿出,她想强行控制住自己喉咙,不发出一点呜咽的声音。
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徐阳与她的一切在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无法全心压制毒性,她仰天痛啸:“你不是说过生生世世白头到老吗?不是说私奔也要与我在一起吗?不是说只有我才是你的唯一吗?你说过要娶我为妻,可最后呢?七年了,都是谎言,最后还要亲手害我,你处心积虑,我是不是该遂了你的愿?”
她突然疯笑。
“哈哈哈,你害我,我想恨你却不知道该怎么恨,为什么我会是这个样子?”
又忽地愤恨。
“端木菲菲,你高高在上为何要横刀夺爱?为何要迫害我和徐阳……”
李月离此时心神错乱,真气逆流,直冲天池,随即一口鲜血喷出,痛晕了过去。
良久,红蓝相衬,她躺在水潭边似乎不愿醒来。
死亡前便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朦胧中,李月离忆起当初……
他承诺娶她为妻,要带她去外面的世界,而她也欲将他作为世上唯一的依靠。
姑姑当时你拦着我该多好。
白鹿族的圣姑便是族长,族内大事小事都可以过问,李月离从小就被她当作下一任族长培养,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优先考虑她,当然什么训练和苦差事也是她首当其冲。
“哭是没有用的,你就算要哭也要偷着哭,因为你不一样,起来接着练,你将来是要肩负守护我族的重任,我也明白你不想当这个族长,可有些东西你没得选。”
“你跟我要公平,要公道,我把你养这么大,武功这么好,是靠公平和公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参加明天的特训,拿这些来当说辞,等你以后真正想要讨公平公道的时候,你也得有实力才行。”
“不要怕,死不了,就算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头。”
“你昨儿又偷跑出去了吧,虽然我不罚你,但是你要记得不管你跑多远,跑多久也要给我死回来,白鹿寨永远是你的家。”
“成天到晚不让人省心,还好早对你不抱什么希望,年轻一代里就你功夫最好,放眼族外也是顶尖高手,你要记得一件事,守护好我族中之人不受欺负,也不荒废我的一片苦心。”
“你是不是要跑了,走吧,不过你要记住白鹿寨永远是你的家,死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你。”
李月离连呸三声道:“姑姑别整天死不死的,您还年轻,肯定长命百岁,我先走了,不要想我。”
李白衣何尝不知,李月离每次私自外出都是去见小情人,小姑娘长大了就想着谈情说爱,由不得她,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去吧,记得回来。”
李月离没想到,濒临死亡的时候,念头里尽然是一句,姑姑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