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映月湖?就这么个破水沟,旁边种了棵破树也能称得上京都五大景之一,简直就是胡说八……啊啊啊啊——”
白为霜听到这声尖叫猛地转过身,便看见女孩一只脚被绳子套住,整个人被倒吊在树上,随风摇曳。
“噗,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笑!是不是你干的好事?还不放本小姐下来!快啊!”女孩涨红着脸,挥着双手朝白为霜吼着。
这玩意儿估计是师父怕我偷懒为我准备的,没想到啊……白为霜努力收了笑,“你这样子,好傻啊。”
“你快放我下来!你这无知的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为霜凑近了些,很认真的问道:“你是谁啊?”
“你……你先放我下来!”
“哎,这样怎么行呢?都说了这儿非戏月楼之人不得入,你看中招了吧?”
“这种雕虫小技……”女孩用另一只脚蹭了蹭那绳套,纹丝不动,欲哭无泪的叫着:“你放我下来啊!”
看着白为霜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女孩只好小声说道:“我,我姓上官……名月。”
“上官……月?丞相府的嫡小姐?”
“是是是,你快放我下来!丢死人了!”
“嚯,今天见到大人物了啊。”
看着白为霜磨磨唧唧,分明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上官月怒道:“你别感慨了,快放我下来!”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行行行,你快点!”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吗?”
“那……”上官月倒着看白为霜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问:“那是什么事啊?”
“嘿嘿,就是扫个地,擦个桌子,怎么样,干不干?”
“干干干!不就扫地吗!有什么难的?想我那么大的相府成天都是一尘不染!你快点!”
宴客台。
白为霜坐在台上唯一一个擦干净的桌子上,双手撑着脸,笑吟吟的看着拿着扫帚扫地的上官月。
“想我堂堂相府的嫡小姐,那里干过这种下人做的事……”说着又用力扫了两下。
“刚才不是还说容易的很吗?唉唉唉,那里那里,”白为霜笑嘻嘻的说着,指了指上官月身后飘下来的花瓣,“都扫干净了!”
上官月回头看着那花瓣,恶狠狠的瞪着白为霜,“这玩意怎么扫啊!风一吹到处飞!”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白为霜安抚般朝上官月挥了挥手,“想想您府里的下人平时怎么做到相府一尘不染的?”
“我府中才没这般无礼的要求!”
“这话不是小姐您刚刚说的吗?快点哦,你不是还要参加宴席吗?”
“你……”
一个时辰后,累瘫了的上官月躺在那“一尘不染”的地上大喘着气。
白为霜走到上官月身边坐下,“上官小姐,什么感觉啊?”
“啊?感觉……”上官月撩了撩额上一撮被汗水打湿头发的边喘边说:“感觉以后要对家里的下人好一点……”
“哈哈哈,”白为霜笑了笑,躺了下来,“你这人还真是有趣。”
上官月瞥了身旁人一眼,“你也有趣,旁人见到我怎么说都是奉承着,就你一个舞姬还敢使唤本小姐,对了,小舞姬,现在能告诉我宴席什么时候开始了吧?”
“你参加谁的宴席啊?”
“瑞王殿下的赏花宴啊。”
“这赏花宴,不是昨日吗?”白为霜奇怪的看着上官月,“你是傻了吗?”
“什么?”上官月猛地坐起身,“不是今日吗?啊啊——”
看着上官月又无力的躺了下来,白为霜不厚道的笑了,“哈哈哈,记错了也挺好,你看你现在这模样,怎么去参加宴席?”
“哼,我今日可是特地打扮了一番……”
“这宴上要么是皇子公主,要么就是名门世家的子弟,怎么,来见心上人啊?”
“是又怎么样!现在又见不到了!”
“嘿嘿,别难过嘛,”白为霜笑了笑,“你还见到我了啊,我昨日也在宴上呢!”
“切,谁稀罕,”上官月努了努嘴,“你在宴上跳舞的?”
“嗯,”白为霜顿了顿,“跳了,要不要欣赏一下本姑娘的舞姿,算是谢谢上官小姐今日出手相帮。”
“你?”上官月瞅了瞅她,“行吧,反正宴席也没了,本小姐闲着也是闲着。”
“上官小姐这回可是幸运至极啊,整个京都看过本姑娘跳舞的不过昨日宴上一众人……”
上官月直起身向后挪了挪,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昨日宴上少说也有几十号人,有什么稀罕的?”
白为霜给了摊在地上的人一记眼刀,走到宴客台中央跳了一支戏月楼三大名舞中的“踏风”。
身姿飘然,衣快翩跹,若踏风而起,洒脱不羁,肆意悠然。
上官月看的有些入神,别的不说,她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宴席,这支“踏风”也曾见旁人跳起过,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这支舞跳出它名称的韵味。
踏风而起,随风而动,洒脱肆意是“踏风”的精髓,却也是最难体现出的情意,她倒是没想到能在一个小舞姬身上体会到那种随心之感。
一舞毕,上官月的掌声那是拍的响亮,“你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跳舞当真是没话说,我敢说这支‘踏风’除了婉香姑娘和曲桦公子当属你跳的最好,等再过几年,你绝对能名动京都。”
白为霜听着这句夸赞甚是舒心,“谬赞谬赞啊,我哪能和这两位比。”
“你还年轻呢,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上官月向边上挪了挪,和白为霜并肩坐着,“对了,你叫啥啊?”
“搞了半天,你连我名字都不问吗?!”
“我刚刚干活呢!谁有功夫问你叫什么?不说拉倒!”
“白为霜,取自《蒹葭》一诗中的‘白露为霜’。”
“哟,还挺有诗意。”
“那是,”白为霜颇为得意的扬了扬脑袋,她对自己师父起的名字一直都很满意,“哎,对了,你一个相府小姐,参加宴席怎么还翻院墙啊?”
“别提了!”上官月长叹一声气,“我爹私自给我定下了一桩婚事,我不愿意,前些天在府上大闹了一场,离家出走了,结果还没跑到城门,就被我爹逮住了,这不,关禁闭呢。”
“你爹可是当朝丞相,你若是不愿他为何还逼你嫁?”
上官月低下了头,沮丧无比,“陛下赐婚,没办法。”
“那你的那个心上人呢?还喜欢?”
“废话么,要不然我还偷偷跑出来参加宴席?就是为了看他,还记错了日子!”
“陛下赐婚,所以你是要嫁给哪个皇子吗?”
“嗯。”
“你要是不喜欢,就想办法让那皇子主动退婚呗,你爹可是丞相,这有什么难的?”
“这样好吗?这不会坏我名声吧?”
“这要看你怎么做喽。”白为霜伸了伸懒腰,“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吧?”
“我去,”白为霜一下子跳起来,拽着上官月就往戏月楼后面跑,“快走,晚间宴席上的客人要来了,要是被看见咱俩都得完!”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谁在哪儿呢?别跑!映月湖不是你们能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跑!”
一口气跑到映月湖院墙处,白为霜一把托起上官月就把她送上了墙头,然后又扯着上官月的脚往上爬。
上官月:“你别拽我裙子啊!”
白为霜:“管那么多干嘛,先过去再说!”
两人推推嚷嚷终于是一起掉到院墙外,躺在地上看了对方一眼,都笑出了声。
白为霜:“哈哈哈,你瞧瞧你,那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不也是,”上官月笑骂道:“哎,你是不是傻?我跑也就算了,你跑干嘛?”
“哎,管他呢!正好出来玩玩,长这么大我都没好好逛过京都呢!”
“管的比我还紧么,那我有空陪你好好逛逛,我现在可要回去了,走了这么久家里人肯定发现了。”
白为霜扶着上官月爬起来,“那你快些回去吧,先把你这头发理一下。”
“知道了,对了,你以后教我跳舞吧?这样他肯定会喜欢上我!”
“你那个心上人啊?婚都没退呢,就想这些。”
“成功了请你吃饭,你答不答应嘛!”
白为霜无奈的笑了笑,“好好好,你快走吧!”
上官月跑了两步朝白为霜挥了挥手,“别忘啦!本小姐过两天还要来呢!”
白为霜笑着挥了挥手,转身朝另一面走去,戏月楼后院外是一条河,向左走穿过一条巷子就能到戏月楼前门的东街街上了。
突遇杀戮
京都的东街是最繁华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白为霜一蹦一跳的在街上的摊子上看来看去,转过头去看戏月楼,只见不少穿着打扮都差不多的男人往里走,还有几个腰间还配着刀剑,“这是当兵的吗?”
“是啊,靖王殿下手下的将军,今日来摆个宴席,战事已歇,除去靖王那些亲军,不少将军要归乡了。”
“哦,”白为霜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转过头便瞧见一个穿着干练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白为霜的小师叔,婉梦。
“哟,小师叔您回来啦!真巧哈,您这是……”
“霜儿今日下午与一女子交谈甚欢,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你师父知道吗?”
白为霜结结巴巴,自己那三个师叔惯会向师父告状,要是被师父知道自己偷懒,还放走了私闯映月湖的人那就……
“我……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丫头翻我戏月楼的院墙,我这不是在审问,哪里有交谈甚欢……”
“哦,这样啊?那宴客台上我怎么看见……”
“这贼人太过恶劣,我这不是罚她……”看着婉梦的眼神,白为霜实在编不下去了,委委屈屈的揪着婉梦的衣袖撒娇,“哎呀,小师叔……她就是个啥也不知道的小丫头,没一点武功,我就是请她帮了我一个小小的忙而已……”
“那这姑娘人呢?”
“回家了啊,”白为霜猛地抬起头,“您不会,不会是想……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想将来瞧瞧映月湖的景致而已,真的不是歹人……”
“好了好了,”婉梦看着自己这小师侄急红了眼,也不忍心再逗下去了,“师叔若真想做什么,你以为她能进我戏月楼吗?你师父去见你师祖了,下午不在,宴客台的事自己兜好,别说漏嘴了。”
“嘿嘿,谢谢师叔!”
“哎,还想去哪啊?”婉梦看着白为霜转身的动作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忘了你师父之前说了什么?”
“您不说师父去见师祖他老人家了吗?我就在东街逛一会,申时末保证回去!”
婉梦看着白为霜仰着小脸笑的满是讨好,还是放了手,“别跑远了,要是让你师父发现了,我可不管你。”
“小师叔最好了!保证不乱跑!”
(瑞王府)
刘舒言正坐在花厅与自己对弈,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问道:“申时了,刘舒曳的宴席是在今日吧?”
廖峰想了想道:“是,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宴了,殿下要过去吗?”
“刘舒曳给那些蜀军的将领办践行宴,本王去凑什么热闹,让你办的事呢?”
“已经布置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该有消息了。”
“半个时辰,”刘舒言落下一子,“那就再等上半个时辰吧。”
白为霜这会儿倒是在街上逛得开心,此时正值饭点,街上的小吃摊都忙活了起来,惹的白为霜那是脚下生风,小嘴不停。
三月的天暗的很早,待到吃的差不多,也就该回去了,走到戏水楼门口白为霜停了脚步。
不行,不能从正门进,若是这会儿师父已经回来了,那岂不是要被抓个现行?想着立刻绕了路,弯到戏月楼后院墙那儿,准备再翻回去。
“我何处得罪了各位?要如此赶尽杀绝!”
“嗯?”白为霜刚走到小巷尽头便听见一阵兵刃相接的声响,“谁啊这是?”
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向那头望去,就见着四个黑衣人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激战正酣,严格来说应该是四个黑衣人正在杀人。
又向四周望了望,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倒在血泊里的灰衣男子,应当已经断气,“怎么杀人还跑到戏月楼后院来了?”
被围攻的男子早已是强弓末弩,很快就被那四人毙于剑下,完事后,几个人丝毫不做停留,运气轻功眨眼便没了踪迹。
白为霜刚想过去看看情况,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个男人,穿着青黑的衣裳,走到两具尸体处看了看。
白为霜看着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也走了,刚放松下来,准备走过去,又来了一波人黑衣人,这次有三个。
“嘿,还没完没了了!”
三个黑衣人也是查看了两具尸体,其中一个还往院墙内扔了什么东西,接着也都走了。
白为霜这次放精明了,老老实实地蹲在墙角,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见没了动静,这才跑过去。
两人大约三十上下,白为霜没见过,估计也不是戏月楼的人,瞧衣着打扮也就是很普通的江湖人,怎么这么多人要杀他们?还和戏月楼有关系。
白为霜正想着呢,突然感觉背后有杀气,迅速滚开,那暗器就钉在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翻身而起,就看见四个黑衣人拿着剑从一旁的树下跳了下来,“我去,怎么还有?!”
看见四个黑衣人执剑朝自己奔来,白为霜想都没想立马翻墙进院,落地后头也不敢回撒开脚丫子就往戏月楼那边跑,听着身后暗器“嗖嗖”乱飞的声音,白为霜气沉丹田,运于喉腔:“师叔——救命啊——”
那一声当真如雷贯耳,直叫的宴客台上的谈笑声都停了数息,刘舒曳朝着戏月楼后方望去,不觉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这声音,莫不是那小丫头的?
“殿下?靖王殿下?”
“嗯?”
“怎么了,瞧您的神色不是很好,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将士们都露出疑惑,刘舒曳立刻扬起笑脸,“无事,只道这戏月楼,晚间竟是这般热闹。”
一位将士饮了手中的酒,笑着应和道:“戏月楼么,这种地方哪天能清净?”
婉梦听见白为霜的叫声,瞬间便出现在了映月湖旁,“哪里来的小贼,连戏月楼的底盘也敢闯?”
“呜呜呜——小师叔~”
“你先回去,我去追。”
黑衣人像是忌惮婉梦,见她来了,也便停了脚步,转身离去,婉梦嘱咐玩白为霜兀自追了出去。
看着自家小师叔和那些黑衣人都没了身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居然敢追本姑娘!不知好歹!”
(瑞王府)
廖峰接到手下的消息便马上赶到花厅回禀刘舒言,“殿下,人回来了。”
“如何?”
“人已经死了,”廖峰顿了顿,“不过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那是谁?”
“不清楚,暗卫队的人一直在黑市等着,申时开市时便直接去找了那两个人,可没想到铺子一片狼藉,明显有打斗的痕迹,一直追到戏月楼院后的河流处,那两人就已经断气了。”
刘舒言皱了皱眉,“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没有,不过到那里的时候倒是遇上了两个人,是……三殿下手下的。”
“舒狄?”
“是,但也不能确定是他们杀的,不过那封信还是照殿下的意思扔进去了。”
刘舒言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又落下一黑子,“无妨,那封信才是目的,人是不是我们杀的也无所谓。”
廖峰有些奇怪:“不用去查查吗?那群人分明是故意将人逼到戏月楼后方……”
“查这些作甚,他们杀人的目的与本王也相差无几,到时候看谁去了戏月楼不就知晓了?”刘舒言说着落下最后一子,“好了,继续盯着戏月楼和那个霜儿吧,本王就静候婉香姑娘的邀约了。”
(三皇子府)
“你说什么?”刘舒狄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死了?”
“是,那几个黑衣人武功高强,属下确实不是对手,就……”
“那幕后的人呢?查到了吗?”
“没,没有……”
刘舒狄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跪在地上的暗卫一脚,“废物!去,给本殿把戏月楼和那个什么徒孙盯住了!若是再有什么纰漏,本殿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
“还有!”刘舒狄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两人,“去把那几个杀人的查出来,黑市那边幕后的人也必须找到!”
“属下明白!”
白为霜缓过了神,这才好好的理了理刚才的事,后来追她的那四个人身上有几处伤,血腥味也重,估计就是第一波杀人的四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呢?要灭口应该是冲着另外两拨人啊?怎么就找到我的头上了……
想着脑中突然响起昨日师父和常乐与自己说的一番话:
你一场舞等于把自己暴露在整个京都人前,日后师父与你师叔们都不在了,谁能保你?为师之前也说了不少,戏月楼背景深,牵扯广,别跟皇室与世家扯上关系……
戏月楼可是块香饽饽,皇室、世家、江湖各势力,谁不想咬一口?突然出来一个还未长成的戏月楼上阶人,若是弄到手再从你嘴里撬出点戏月楼的秘密,那好处可是能让很多人趋之若鹜的……
方才那些黑衣人也没有下死手,难不成真的是……
“白为霜!”
“嗯?”
疑云浮现
听见有人叫自己,白为霜回过头就瞧着一个男子穿过戏月楼一边的回廊朝这边跑来,“常乐?你怎么……”
刘舒曳一直跑到白为霜跟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出什么事了,那会儿是你的声音么?”
被这么一说,白为霜才想起那时自己的嚎声有多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都听见啦?其实也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刘舒曳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儿,发现确实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我在宴客台呢,你那一嗓子整个席上的人都听见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借口跑出来看看,你好端端的不待在戏月楼,在外面乱跑做什么?”
“我实在是闷得慌,”白为霜转身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好不容易师父不在,我就在东街逛了一会,哪知道还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刘舒曳听着这话,面上都带了些愠色,“你就应该好好听你师父的话,这个节骨眼上还敢一个人到处乱跑,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京都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
回头瞅了一眼刘舒曳,白为霜语气可不是太好,“你是我什么人啊?用得着你来管我?”
刘舒曳一时语塞,确实自己可没什么立场来训斥这个小丫头,“你不是说咱俩是朋友么?关心关心你,还生气了?”
“切,”白为霜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忽的瞥见不远处一个团成团的纸条,这才想起当时那群人往院里扔了什么东西,刘舒曳看见白为霜的眼神也顺势瞧了过去,不出意外也看见了,“那是什么?”
“哟,眼神挺好啊,这都能看见。”
刘舒曳无语,“这戏月楼灯火通明,我又不是瞎子。”
白为霜说着跑了过去将纸团捡起来,里面包着一块石头,估计是为了扔的更远,将纸团捋平,上头写着一行小字,刘舒曳凑过来,轻声念道:“礼物已送到,望能与婉香姑娘一叙。”
“嗤,”白为霜笑了一下,“又是这种东西,自作聪明,真以为师父会见你们么?无聊。”说着就将纸条又团了团扔在地上。
“怎么你经常捡到这种东西?”刘舒曳瞥了一眼地上的纸团,没多在意,跟着白为霜一起往回走。
“隔三差五就能捡到一些,”白为霜伸了个懒腰,“无非就是些倾慕我师父的人,想见他一面罢了。”
“那为何还放在原地?”
“虽说我师父不会理睬,但毕竟是她老人家的东西,我已经私自看了,在私自处理就不太好了,无论是谁,师父总该知晓,而且这两天师父正生我气呢,我才不傻傻的往她跟前凑,让旁人捡去吧。”
两人走到戏月楼下,白为霜这才发觉自己和这男人待了也有一会儿了,“你还不回去?不怕你家殿下找你吗?”
刘舒曳笑了笑,“也是,那就下次再来找你吧,我的东西还没拿到手呢,下次见小丫头!”说着还拍了拍白为霜的脑袋。
白为霜立刻反手给了这家伙一巴掌,气呼呼道:“快滚吧!还想着要来偷东西!本姑娘等着你!”看着刘舒曳回到宴席上,白为霜也转身上了楼。
“霜儿。”
“嗯?”白为霜回过头便看见自家小师叔靠在楼梯角落里望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小师叔!你干嘛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啥时候回来的?”
“没一会,看见你和旁人交谈甚欢便没去打扰。”
“我,我那是……”
“师叔发现霜儿这两天总是见些不相干的人啊,之前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这回呢?又是谁?”
“他,他是……”看着婉梦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白为霜有些慌乱,怎么办?我总不能说我和一个想要在戏月楼偷东西的贼做成了朋友,而且这贼还是靖王府的人?!
“算了,”婉梦看着白为霜结结巴巴的模样,多是不想说,便没有再逼问下去,“凡是要有分寸,楼中的事你不要想太多,无论什么情况,先护好自己,你也大了,你师父和师叔们也不能总这么管着你……”
白为霜听着顿时两眼冒星星,满脸欣喜的看着自家师叔。
“可是交朋友的话,你打着什么目的我们不管,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外面的人,尤其是男人,说什么话你都不能全信,明白吗?”
“嘿嘿,知道了知道了,师叔你最好了!那师父那边……”
“行了行了,我不去告状,但是师姐的耳目可多着呢,我不说她也可能知道,到时候不许找我撒气啊。”
“那怎么会,最喜欢小师叔了!”
白为霜和婉梦打打闹闹的上了楼,都没有注意到暗处盯着两人的身影。
酉时末,宴席散了场,白为霜待在房间发现秋罗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喊着门外临时调来侍候的丫鬟。
“姑娘有什么吩咐?”
“秋罗呢?这都什么时辰了?她去做什么了还没回来?”
“回姑娘的话,秋罗姐姐出门替婉香姑娘办事,这会儿已经回来了,正在六楼回禀诸项事宜,约莫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姑娘莫急。”
“哦,那你去给我端些点心来吧,等着都饿了。”
“是。”
“这是怎么了?让你出门半个差事,怎的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婉香看着跪在地上,面色苍白,衣衫脏乱的秋罗漫不经心的问道。
“姑娘……我……”秋罗哑着嗓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身子都有些发抖。
“你,看到了多少?”
“姑娘……您到底……”秋罗抬起头看着主座上威严依旧的婉香,心中寒意乍起,“霜儿姑娘她……”
“霜儿如何?”
秋罗和白为霜算是一起长大,比她大了两岁,这么多年,吃住行都在一起,白为霜天真调皮,她早就将这丫头看做自己的妹妹,久而久之性情也多少受白为霜的影响,可她到底是戏月楼调教出来的人,心机手段样样不缺,许多事她看见眼里,却从未在白为霜面前表露过。
戏月楼里其他人也都像是心照不宣一般,那些肮脏丑陋的事情,半点不让她沾手,秋罗怎么都想不通如今是个什么局面。
“您是霜儿的师父,是她最亲近的人,您这样,与推她进刀山火海有什么区别?”
“秋罗,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你是我戏月楼的谍卫,你的命是戏月楼的,你需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完成命令,这些年我让你跟在霜儿身边,你做的很好,现在我需要你做些别的,明白吗?”
“主上!”
“秋罗,”婉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可在秋罗听来,却无时无刻都夹杂着寒冰,“戏月楼中的人,任何爱恨嗔痴都不得大过对楼主的忠诚,你逾矩了。”
“那霜儿对于您来说算什么?您亲手养大的棋子吗?”
“闭嘴!”婉香突然呵斥道,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般在下属面前失态倒是少见,“霜儿哪里我自有打算,还轮不到你来质疑我!”
“难道到时候,您也这般与霜儿说吗?要她忠诚?”
婉香听到这话,垂于身侧的手都不禁攥紧了些。
“主上,我不知道您要做什么,可是白为霜,那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这般利用她的信任,日后该如何向她解释?”
“秋罗……”婉香的声音不觉多了几分疲惫,“你不懂,有些事情不是我可以决定,可以改变的,此时的京都,霜儿已经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了,有些事情如果我现在不做,以后的结果只会更糟。”
“可是……”
“行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霜儿那里估计等急了,快些回去吧。”婉香确实累了,摆摆手让秋罗下去,便没再多说一句,秋罗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便退出了房间。
“看样子,你这次下了狠手啊。”秋罗走后不就,一个声音便从屏风后传来,婉香动也没动,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来了?”
屏风后的人缓步走了出来,赫然是刘舒言身边的暗卫,廖峰。
“黑市那两个人到底是谁干的?”
“怎么,你这是替你家殿下来打探消息?”
“呵,师姐说笑,风墨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罢了。”
婉香叹了一口气,直起身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好奇心了?”
廖峰冷笑道:“那要问问师姐你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姐连我都开始防了?”
“风墨?你怎么来了?”婉梦刚刚去戏水楼那边玩了一圈,想着婉香这边的事已经交代完了,这才过来,倒是没想到会碰上自己这个师弟,“你不好好待在刘舒言身边往这跑做什么?担心他起疑。”
“刘舒言要是对我起了疑,想必师姐也不会如此提防我吧?”
“你胡说什么呢?”婉梦一听顿时生了气,婉香每天劳心劳力的办事,居然还要被自家人这么猜忌,“是不是因为黑市那边的事?”
看着廖峰那副模样,婉梦心下了然,“你当我们蠢吗?无缘无故在黑市那里买我们自己人的消息?现在事情已经够多了,你少添点乱行不行?”
“我……”
“行了,”婉香听着两人的争执甚是头疼,“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吵架么?”
“啊,有事,”别婉香这么一说婉梦才想起来自己是来送东西的,“纸条,自己看。”
婉香接过那皱巴巴的纸条看过后向廖峰问道:“刘舒言的?”
“是,他想见你。”
“礼物是什么?外头那两个人么?”
“是,白为霜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刘舒言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搭上戏月楼,你那个宝贝徒弟可要看紧了。”
“所以那两个人是刘舒言杀的?”
廖峰摇了摇头,“不是,刘舒言本来是想杀了他们,不过别人抢先了,刘舒狄的人在我们前面,不过好像也不是他们。”
婉梦接过话,“不是刘舒狄,应该是我刚刚去追的那批人,身手不错,而且不像中原人。”
婉香摩挲着手中的纸条,“这件事不用查了,刘舒言那边风墨你糊弄一下。”
“好,那我先回去了。”说着廖峰便从窗户跳下,趁着月色离开了,此时正趴在窗口看月亮的白为霜:
嚯,这么晚还有人跳我师父的窗子。
“婉梦,你找个人明日去瑞王府送信,说婉香约她一叙。”
“嗯。”说着婉梦习惯的跑到窗前一跃而下。
趴在四楼的白为霜:……
谣言四起
上完早课从六楼下来的白为霜终于见到了消失了一整天的秋罗,“秋罗!你昨天去哪儿了?亥时都还不见人影。”
秋罗目光有些躲闪,“啊,昨晚……昨晚与婉香姑娘聊得久了,下来时见你睡下就没过去,姑娘生气了?”
“哼,看在你为师父办事辛苦的份上这次本姑娘就不追究你了,”白为霜走上前挽起秋罗的胳膊笑呵呵的说:“秋罗我跟你说,我昨日认识了一个可有趣的人!”
“嗯?姑娘又交了新朋友,这回是谁啊?”
“丞相家的千金,上官月!”
秋罗心中一紧,“上官……月?”
白为霜自是没发现秋罗的反常,自顾自的说着昨日的事情,秋罗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揽月轩)
“殿下,您今日还是先进宫给曦妃娘娘请安么?”
刘舒曳打理好自己的装束,对前来伺候的张泰说道:“嗯,本王在西北待了这么多年,既然回来了自是要多去看看母妃。”
“老奴明白,这就去准备。”
“去吧。”
“殿下,”张泰走后,徐良彦从暗中走出,“瑞王那边有动静了。”
“呵,他也该有些动静了。”
“戏月楼的人去瑞王府送信了,说婉香姑娘约瑞王一叙。”
刘舒曳皱了皱眉,“什么时候?”
“依照戏月楼一贯的规矩,应当是十五那天的亥时,也就是五天后。”
“今晚本王要准确地时间。”
“是,”徐良彦回道,“对了,殿下,您之前让属下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知道了,那件事先不急,瑞王那边你继续去盯着,其余的等本王回来再说。”
“是。”
(宫中)
“兄长!”
刘舒曳听着一声呼唤,回过头就看见刘景阳风风火火的朝着自己跑来,“景阳!”
“兄长今日也来看母妃么?”
“嗯,景阳拜见过了么?”
“刚刚从曦和宫出来。”
“难得见你这么早进宫。”
刘景阳不好意的挠了挠脑袋,“怎么在兄长的眼里,景阳就是这样懒惰的人么?”
“呵,本王还不知道你,向来嗜睡,倒还奇怪怎么起这么早。”
“嘿嘿,”刘景阳笑了笑,“确实是有点事,难得起得早也就来宫里拜见母妃。”
“还能有什么事让你起个大早?”
刘景阳红了脸,凑到刘舒曳跟前,“兄长可能不知道,前日二皇兄的赏花宴上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美人,那一曲蒹葭简直是跳到我心里去了,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