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然后提步往外面走去。
看门人见曹棠将身子收回去后,半天也没有出来,心里不禁疑惑,院长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可他已经说得很大声了啊。贵宾们见院长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却不赶紧迎出来,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啊?
正当看门人考虑是该先用什么比较合理的理由跟邵年几人解释,还是将刚才的话用更大的声音再说一遍时,就看到曹棠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并对贵宾们拱手作揖:“邵老爷,邵大公子,二位今日突然光临本书院,真是令本书院蓬荜生辉啊。”
邵年和邵建国亦朝曹棠拱手作揖,秋德则先把拎的东西放到地上,这才腾出手向曹棠行礼,然后再把东西重新拎起来。
作完揖,邵建国微微一笑,朗声道:“院长,我父子二人今日持拜帖前来拜访,是有事想与你商量,若有冒昧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在之前曹棠探出身子时,邵建国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猜测是因为没收到拜帖的缘故。虽然白露书院现在今非昔比,曹棠做为院长也是水涨船高,但面对还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得伏低做小。所以,后面得知他们的身份,曹棠才会转怒为喜,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
可他们都写下拜帖,而且本意是想通过拜帖让对方感到尊重和诚意,而不是以权势压人,故而道明自己拿了拜帖过来。
拜
帖!
曹棠抓住了邵建国话里的重点,脸上笑容不变,目光却陡然变得锐利,甚至还带着几分凉意地瞥向看门人。
看门人一个哆嗦,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赶紧从袖子里将那张拜帖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只是,曹棠都已经接过了帖子,看门人的手却还紧抓着帖子的两个角不放,导致场面有些尴尬。
曹棠脸上笑得灿烂,却在暗中磨牙。这个贪财的家伙,要不是邵家家主说拿了拜帖过来,只怕是想将拜帖私藏,然后把上面的金粉刮走去换钱。如今还不肯把帖子给他,让贵客在旁边看笑话,真是岂有此理!
曹棠又用力地扯了扯,帖子都起皱了,却还是未能脱离看门人的手。
这是不打算放手了?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曹棠眼眸微眯,凉凉地扫向看门人。
看到曹棠眼中的警告之意,看门人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眼睛却仍旧盯着帖子,准确的说是盯着帖子上面那些赤金粉末。
帖子终于拿到手,曹棠得意的挑了挑眉,但看着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帖子,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瞧见帖子里里外外全都覆盖着一层金粉,他的眼中又涌起了明显的喜悦。
眼睁睁地看着曹棠将帖子揣进袖子里,贪财的看门人脸上直接露出无比肉痛的表情。
唉,好难过啊,要是帖子不被收走,他把那些金粉全部刮下来,都可以去喝好几次花酒了。
瞥见看门人
的表情,曹棠眉头皱起,冷冷的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当职。”
不仅夺走帖子,现在还急着赶他走,院长也太欺负人了吧!
看门人幽怨的看着曹棠,却发现对方立马川剧变脸,笑得格外灿烂,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就跟对方最近养的雏菊一样,只是没有雏菊那么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在对他笑,而是对另外几个人。
曹棠一面笑,一面做出请的姿势:“邵老爷,邵公子,二位里面请。”
邵建国和邵年都轻轻地颔首,然后往前走,秋德紧跟在后面。他们都往前走几步,曹棠突然沉下脸扫了看门人一眼,然后又笑得一脸灿烂地跟上去。
看门人冲着曹棠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来回变脸,也不怕把自己的脸弄抽筋咯!
那几个人都走进了前面的屋子,杵在原地不动的看门人终于动了。他先是有些不甘和不满地甩了甩袖子,然后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开。
屋内,曹棠坐在了茶桌的北面,邵年和邵建国坐在南面,秋德昂首挺胸地站在邵年的后面,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四周的布置,他一路拎过来的东西都整齐地码放在脚边。
曹棠一边娴熟地煮茶泡茶,一边跟邵年几人寒暄,言语间充满了敬畏和小意,谦卑和讨好。
邵年和邵建国对此并不意外,从曹棠初登场,他们就已经看透了此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倒是秋德
有些难以置信,觉得曹棠饱读圣贤书,还是书院之长,这样卑躬屈膝实在有失文人的铮铮傲骨。
等到茶沏好了,曹棠便停止寒暄,直奔主题:“邵老爷,邵公子,你们二位此次前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量?”
邵建国端起缠枝花绕的青色莲瓣杯,杯中的热气不断翻腾涌出,形成一道薄薄的雾帘,让他儒雅温润的脸庞变得有些朦胧:“相信院长也知道我有一个五岁的小孙子吧。”
正要端茶杯的曹棠看了端坐在那里犹如一幅画的邵年一眼,随即将茶杯拿了起来,笑着道:“全城百姓皆知令郎于几个月前将养置在外面的……妻儿带回来,我如何会不知道。”
苏叶和苏从心如今已经是得到邵府承认的少夫人和小少爷,要是再叫外室和私生子,定会惹恼邵年和邵建国,故而曹棠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以妻儿称呼。
只是,曹棠不明白邵建国为何会说起这个。
蓦然,曹棠脑中灵光一闪,莫非要与他商量的事情,就是与邵府的这位小少爷有关?可他只是一个开书院的,除了能解决念书方面的问题,其他的都无能为力啊……总不会是想把小少爷送到他这里来念书吧?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可这位小少爷的年纪貌似还没达到书院规定的入学标准啊。
而且,像邵府这样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请西席单独给孩子授课才是最合理的发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