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沈思镜生气地打断了苏可。
他从未对她大小声,偶尔打闹也偷着亲昵,苏可从未见过沈思镜与她生气,更没有见过他如现下这般,赤红着眼睛恨不得将自己吃掉一般的表情。
“是我们做的还不够好吗?”沈思镜单膝跪在苏可的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看着我!我知道你能看得到!”
的确,苏可能看到,尤其是在沈思镜离她这么近的情况下。
“哥,我没有……”苏可觉得,沈思镜大概误会了她的意思。
“我不管你到底想要对项斯白怎么样,也不管你们两个在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
“但是你不能折磨你自己。”
“你们对我的好,我完全感受得到。”苏可的声音开始哽咽。
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没有办法。
幼时的经历让她的不安全感刻在了骨髓,这种感觉也许时间可以慢慢抚平,但是现在……还不够。
人只所以折腾,或多或少,内心都有自卑作祟的影子。
虽然不想承认,可在苏可的身上,的确有一种矛盾的气质。
她是那么的骄傲,坚持独立的自我人格,并不依附于谁生存,也不会将谁当做救命稻草来依靠。
她跟林碧盈那样的菟丝花不同,甚至跟陈婉之这样生活幸福的富贵太太也不同,哪怕她爱一个人,却也爱得洒脱。
可同时,童年的经历和曾经跟项斯白之间发生的误会,使得她一直缺乏安全
感,这也是她强迫自己独立的原因。
她想要跟项斯白相携着走下去,就代表着强迫自己全身心地相信项斯白这个人,她强压着不安,好不容易决定相信他一次,可项斯白的隐瞒,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明和隐瞒加剧了苏可的不安,她决定孤注一掷。
以一种近乎不理智的方法测验两人之间的感情。
如果项斯白能够顶住她的冷言冷语,坚决的跟她在一起,苏可便可以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不放心,不过是内心的妖魔在作祟罢了。
“给我点时间吧。”苏可说。
她是自私的,她像一个填不满的丘壑,那么多人给她的爱,都无法消磨她心中的阴暗。
“所以,要等到什么时候?”沈思镜执著地问苏可要一个答案。
“等……”苏可蠕动了下嘴唇,眼睛毫无焦距地落在远处:“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的求婚吧。”
沈思镜觉得她疯了。
他亲眼看到她是如何拒绝项斯白的,是如何将项斯白的忏悔扔在地上。
可到现在,她却仍旧盼着他给她一个求婚。
沈思镜以前只知道项斯白疯,没想到自家妹妹也这么疯。
大概能够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同之处。
“我老了……”沈思镜咳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真情流露的激动多少有些尴尬。
“你们两个人玩儿吧!”
“只是……”他站起来,上手使劲儿揉了揉苏
可的脑袋。
“早点给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啊,我们那么爱你……”
苏可的鼻尖异常酸涩,她对不起家人,他们一直无条件地支持着她,可她却仍在这里矫情。
“知道了,我会的。”可现下,她却只能如此承诺。
门被敲响,有佣人踟蹰地站在门口。
“二少爷,小姐。”
“楼下有一位姓林的小姐和一位太太,说是要找小姐。”
一般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被直接报给苏可,可今天沈思明和沈琮陈婉之都不在家,能做主的只剩下兄妹二人。
佣人虽然牢记着大少爷的“没事儿不要打扰小姐”的嘱咐,却也不得不上来。
原因无他:“我说小姐您在修养不见客,可那两位客人无论如何都不肯走。”
“其中那位太太还说……”
佣人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可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任何不耐烦,才继续开口大着胆子说:“说是您的未来婆婆。”
早在佣人说道姓林的小姐和太太的时候,苏可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苏可大概能猜到林碧盈的来意,自己那天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告诉了项斯白,他不去找林碧盈的麻烦才是奇怪事。
“我去敢他们走。”沈思镜说着就要下楼。
“别啊!”苏可扯了扯他的胳膊:“那多没意思啊。”
“正好没事情做,我们去见一见我的未来婆婆吧。”
苏可让佣人将林碧盈请了进来,自己又在楼上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楼。
甫一下楼,想象
中的大喊大叫并没有出现,苏可看着沙发上坐着两个隐约的狼狈人影,有些纳闷。
沈思镜扶着苏可,还没走近,便看见林碧盈激动地站了起来。
沈思镜将苏可护在身后,有些警惕地对林碧盈说:“你要做什么。”
林碧盈显然被气冲冲的沈思镜吓了一跳,只见她抖了一下,随即声音喏喏地说:“我就想来找思忆……”
林爽这个时候也走了上来,苏可的眼睛现在已经能够朦胧看清比较近的东西了。所以她清楚地看到林爽和林碧盈身上的狼狈,他们仿佛在泥里滚过一般,膝盖衣袖上面都沾了擦不掉的灰尘泥土痕迹,头发一看就是重新打理过的,根本看不出一点曾经养尊处优的样子。
“干妈被项大哥软禁了。”林爽搀扶着有些哆嗦的林碧盈。
“他限制了她的自由,也不允许我见她。”
“干妈的待遇也一落千丈,现在吃穿一律就跟普通小康家庭一般。”
“她受不了了。”
苏可差点笑出了声。
小康人家的吃食,居然在林碧盈看来,算是在吃苦。
苏可刚才还在想项斯白会如何惩罚林碧盈,看来最了解林碧盈的果然还是他的儿子,只要断了她优渥奢靡的供给,就足以让林碧莹生不如死。
果然,随着林爽的话落,林碧莹突然激动地推开了沈思镜,一把攥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苏可的手。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咚”地一声,对着苏可跪了下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