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学潮，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你慢慢说。是谁带头闹事？闹事的理由是什么？”齐羽迅速整理了思路，声音平稳的问道。
说来也奇怪。
一听到齐羽镇定自若的声音，电话那边的简学潮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
“带头闹事的人叫左军，平时就是个刺头。今天他不知道哪里听到了消息，说我们厂这个月不发工资……”
听电话里的简学潮，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明辉五金加工厂，这个月的资金困难，工资要拖延到月底发。
没想到这个叫左军的工人，不知道哪里听来了谣言，说厂子发不起工资了，就带头闹了起来。
结果越闹越大，到了现在，厂里面的工人要说明辉五金厂没前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倒闭。
要求周厂长一次性预付三个月的工资。
不然就罢工到底！
听完简学潮的介绍，齐羽眉峰锁紧，深深吸了一口气。
“学潮，你跟周厂长务必要保持镇定，千万不要做多余的动作激化矛盾。然后，这厂子里，肯定有些人跟周厂长关系好，你让周厂长挑选出一些信得过的工人出来，这些工人最好是有亲戚朋友在被国营单位辞退了……”
电话中，齐羽仔细交代了简学潮一番。
电话那头，虽然对齐羽的做法一脸懵，但是简学潮本能的选择相信他这姐夫，连连点头。
挂断了电话后，齐羽身体陷在后座的真皮靠垫沉默了半天，右手支着下颌轻轻敲打太阳穴……
沉默半晌，齐羽脑海里灵光一闪。
“小超，找一家旧书店，我买点东西。”
前面开车的宋超，从齐羽刚才的电话里，已经听出了几分不寻常，不过他也没多问，连忙道：“好嘞。”
不一会儿，在一条大槐树的巷子口，黑色桑塔纳2000在一家旧书店门前停下。
在光线暗淡的书店里寻摸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块钱丢给书店的老人，齐羽拿着一叠挑选出来的报刊，钻进了车子里。
“小超，去找一家复印店！”
……
如此忙活了半个时辰。
齐羽心满意足的将打印好的一堆资料，塞进黑色塑料袋里。
随后，桑塔纳加大马力，直奔明辉五金加工厂而去。
……
明辉五金厂里，气氛紧张。
工厂里的电焊机、剪板机、还有日本进口的精密车床，全部停止了运转。
几乎所有工人都聚集在了工厂大院里。
不少工人都精赤着上半身，衣服扎在裤腰带上，在渐渐炙热的烈阳下，激动的看着队伍面前的周定法。
“周厂长，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一定要现在发放本月工资，并预支三个月的工资，我们才会干活！”
为首的工人身材魁梧。
他就是这次罢工领头的工人，左军。
平时这人是个刺头，不服厂里管教。
但是这样喜欢耍狠斗狠的人，在九十年代的动荡社会里，反而会受到一些人的敬畏。
平时一些工人，还很听他的话。
这次他爆出工厂要拖欠工资的事情后，厂里的工人有点慌神。
本来前段时间，因为经营不善，明辉五金加工厂就有过几个月没发工资的事。
工人们对五金厂的信心很不足。
现在左军带头闹事，工人们都纷纷跟着闹起来。
反正法不责众，出了事有高个的顶着。
而一旦闹成了，预付三个月的工资，是个人都会眼馋。
面对情绪激动的一帮工人，周定法有点无奈。
平时在工厂里，他还是有点声望的。
可在经历了工厂经营不善，还有秦复生顶替他厂长位置的事情发生后。
他在五金厂里的声望一落千丈。
“大家都别激动。厂子里会没钱给你们发工资吗？我们只是资金暂时要周转一下，缓一个星期给大家发工资。”周定法苦口婆心劝道：“我以我人格保证，一个星期内，绝对工资到位！”
这时候，工人中间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句。
“不行，今天就要见到工钱，不然我们就不上班。不但不上班，你们不发工资，我们就拿厂里面的车床、电焊机拿出去卖钱抵工资！”
一听到这话，其他工人都恍然大悟。
“对，厂里的机器设备老值钱了。周厂长，你们不发工资，我们就卖设备！”
“对，卖设备！”
一下子，不少工人举起手，大声嚷嚷起来。
有些工人已经激动的往车间里走去，结果跟车间门口的保安发生了冲突。
简学潮心里面打了个突，齐羽姐夫可是说过，不能激化矛盾的啊。
这事情如果真闹大了，不堪设想。
“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周定法急了，他走进工人当中，试图将带头闹事的几个情绪安抚下来。
车间里的那些设备，可都是他的心血，在沿海考察买回来的高档设备。
周定法不能眼睁睁看着设备被卖掉。
可他一进入人群里，一只脚冷不丁猛的踹过来！
周定法小腹一阵剧痛，被一脚踹翻在地。
保安们一看到周定法被人踹到，顿时急躁了。
“敢打厂长？你们翻天了！”保安队长拿着塑胶棍气势汹汹的上前……
眼看局势要不可收拾，工厂大门处响起一阵强烈的引擎轰鸣声。
只见一辆黑色黑色桑塔纳2000，紧挨着一帮工人风驰电掣的窜出。
工人们吓了一跳，只见那那轿车一个急刹车停住。
齐羽坐在轿车中，并没有马上下来，而是递给前面的宋超一张银行卡。
“小超，这银行卡里有三万五千块钱，你去附近的银行全取出来。取三叠一百的，其他的全部取十块，然后底下全部塞满纸，尽量将公文包搞得鼓鼓的……”齐羽不紧不慢的交代了宋超几句话。
宋超听到后面，眼睛瞪大，不解的看向齐羽。
“齐哥，这是干啥？”
齐羽淡淡一笑：“小超，你别的不用多问。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记得等下将包递给我的时候，将公文包拉开一条缝，演得真一点……”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齐羽这才打理了下头发，神情淡然的推开车门，昂首走了下去。
“姐夫！”
“齐厂长！”
齐羽一走出去，外面响起了惊喜的呼喊声。
刚才闹事的一帮工人，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到齐羽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