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目光一闪，灼灼的看向胡新民。
胡新民头发稀少，脑袋中央位置秃了一圈，是个典型的地中海。
“胡中海，敢情你怼我半天，是想要自己搞啊？我是一心为了我们这个厂，根本就不图赚什么钱。而你那个什么施工队，肯定是你亲戚或者朋友的施工队吧？”齐羽悠悠道。
其实来厂里之前，他就知道这次包揽下重建车间的事情肯定不会顺利。
只是当时他想到是厂长会想要在重建车间的工程里，搞点鬼，赚点钱。
没想到，居然是胡新民跳了出来。
当然，想要跟他齐羽抢车间的重建工程，那就是敌人。
齐羽丝毫不客气。
胡中海，是齐羽以前在汽修厂给胡新民取的绰号。
胡新民向来对这个绰号很敏感。
他话音一落，外面忽然响起了噗嗤的笑声。
“谁啊？”胡新民恼羞成怒，冲外面吼了一声，推开门就看到宋超那几个工人落荒而逃的背影。
齐羽淡淡一笑。
想必他进汽修厂的时候，被宋超他们看到了。
这帮家伙喜欢凑热闹，刚才全程在门外偷听。
“齐羽，你说话客气点。别侮辱人！”看到宋超他们逃走，胡主任气呼呼的看向齐羽，警告道。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齐羽平静的道，言谈间毫不示弱。
胡主任翻了个白眼。
齐羽现在又不是汽修厂员工，他还真拿他没辙。
他目光，不由看向黄主任。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黄公猛，咳嗽了一声，阴阳怪气道：“齐羽，你这样就是胡搅蛮缠了。你有那个帮汽修厂奉献的心，从前干嘛要天天旷工啊？我们厂车间重建，这么重大的工程，交给谁也不能交给你一个外人啊。”
不管怎么说，胡新民都是办公室主任。
黄公猛有时候偷点懒，在厂子里组织点牌局，都需要胡新民帮忙打掩护。
现在胡新民跟齐羽竞争车间的重建工程，他怎么都会向着胡新民。
而且上次齐羽发现他打牌作弊，借此要挟了一辆二手桑塔纳的事情，也一直让黄公猛耿耿于怀。
现在有能给齐羽下眼药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黄公猛一番话里，“外人”两个字无疑杀伤力最大。
肥水不流外人田。
90年代的国营企业，基本上都有这样的意识。
不管什么好处，都是内部消化。
齐羽半年前就被汽修厂辞退，已经算不得汽修厂的员工。
那么按照一些潜规则，车间的重建工程，肯定是汽修厂内部自己人来搞。
蒋厂长喝了一口茶，心里面有了决断。
“齐羽，你就别来我这胡闹了。你现在都不是我们厂的员工了，这车间重建工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走走走！”
他不耐烦的挥手。
本来齐羽在汽修厂以前是个老油子，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蒋厂长对他印象恶劣。
他怎么可能将车间的重建工程交给这家伙？
何况齐羽还不是汽修厂的人了。
蒋厂长一锤定音，胡新民暗自舒了一口气。
能看到齐羽吃瘪，他浑身舒爽。
“齐羽，还赖着不走，要我来碾你是吧？厂长都叫你滚了！”胡新民得意的看向齐羽。
蒋厂长跟黄公猛，也都用厌恶的目光看着齐羽。
显然这个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喜欢齐羽。
齐羽没说话，他径直走到厂子办公桌面前，拿起上面的钢笔，在空白便签上刷刷写了一行数字。
“你干嘛？”看到齐羽拿着一张纸走过来，蒋厂长眉头微皱。
齐羽淡淡一笑。
“厂长，这是我预估重建车间的钱，还有重建车间需要的时间，你过目一下。”
胡新民噗嗤一笑。
“假模假样的。”他觉得齐羽这是徒劳的挣扎。
齐羽有多少斤两，他胡新民不知道？
这家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他要有那能耐预估重建车间的钱和时间……从前还会待在车间里当一个破钳工？
黄公猛笑了，同样一脸不以为然。
蒋厂长接过齐羽递过来的纸条，本来他脸上是一脸不屑。
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脸色大变。
“这上面预估的时间和工程款，你有几成把握？”蒋厂长紧盯齐羽，失声道。
“九成把握，或许工程款会有个千把块钱的出入，但工程时间，绝对只会提前，不会延后！”齐羽声音铿锵，言谈间流露出莫名的强大自信。
一看到蒋厂长的表情，胡新民心里面打了个突，感觉到情况不妙。
“厂长，你可别听着小子瞎忽悠。这小子就个赌狗，他能有什么资源找什么工程队啊。他肯定是想着来我们厂里捞一笔就走！”胡新民提醒道。
蒋厂长眉头微皱，想了想，将齐羽写的那张纸条递给胡新民。
“你自己看看。如果换成是你的施工队，你做得到吗？”
胡新民疑惑的接过纸条一看，身躯一震。
“不可能！”他脱口而出。
“齐羽，这怎么可能？工程款你只要两万六，工期你只要四天时间？你逗我玩呢？”
胡新民气呼呼的抖着手上的纸条：“你这是瞎胡闹！”
汽修厂的车间，足足有一千多平。
这么大的地方，就算是中建的精锐施工队过来，没有十来天也搞不定。
而且水泥钢筋的建筑，也不是马上建成就能入住的。
还要等建筑的主体构造，全部干燥稳定之后继续施工，做一些装修，刷上灰泥什么的。
这样算起来，最少二十天。
可齐羽居然说只要四天时间就能搞定。
这当他们是白痴吗？
另外，两万六的工程款，水泥、钢筋、砖木那些材料，就不止这个钱了。
更别说给建筑工人们的人工费用。
黄公猛也将胡新民手上的纸条接了过去，看了之后冷哼一声。
“厂长，你信这上面的东西？”黄公猛仿佛是看一个笑话，哼了声。
蒋文眉头紧锁。
他现在压力山大。
头顶上，几个政府部门的头头现在盯着他这个国企厂长，究竟什么时候能弄好垮塌的车间。
所以工期上，自然是越快越好。
而工程款方面，那也是钱花得越少越好了。
齐羽提出来的两个条件，不管是工程款还是工程完成时间，都非常符合蒋文的心意。
但现在，他也不是傻子。
齐羽提出来的条件简直太好了，好得似乎根本就是在忽悠人。
“齐羽，你说的东西，你真能办到？”蒋文死死盯着齐羽，眼神里面有一丝丝的期望。
除了厂里的财务会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厂里面的财务状况。
汽修厂，是真的没钱了。
这其中，当然有一些是被他假公济私了……
所以如果工程款太贵，汽修厂的财务状况就有可能彻底曝光。
这样一来，齐羽提出来的条件，对他有很大的诱惑。
“厂长，如果我办不到的话，我一分钱不要。”齐羽目光坦然的举起手，声音朗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