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嬷嬷拜见了卢氏,明贤略陪着坐坐,就找了个由头领着明玉、明珠两个妹妹去了梅昭院。
明玉道:“三姐姐若有事,便把我们送去赵姨娘的院子找二姐姐玩罢。”明玉乖巧,看着明贤出门后眉头微颦,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办。明贤摸了摸明玉的头,想来自己好像许久没见明星了,便道:“不如这样,我带你和阿珠去东山院找大哥哥玩。再把二姐姐叫来,好吗?”
听到“东山院”,明玉有些怯怯的,但是大哥哥她还是喜欢的。明贤又道:“大哥哥整日一个人在院子里,没有人陪他玩。”明玉听了便点头:“要是大哥哥不喜欢我和阿珠,我就带着她回去。”明贤笑:“大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大哥哥和我一样,都很喜欢明玉和明珠。”明玉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在家里最喜欢的就是三姐姐了。
明贤第一次长远地为以后设想,一家兄弟姐妹一定要同气连枝。姐妹外嫁后需要母家撑腰,兄弟成家立业,有了妹婿姐夫的帮衬才更稳固。所谓联两性为姻,便是如此了。
容修看着明贤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不点的时候,有些诧异。他很少接触到自己的那两个小妹妹,除了明贤,他连家里其他姐妹的名讳有时都分不清。明贤叫他身边的丫鬟弄些茶点来,笑着对容修道:“大哥哥可别忘了明玉、明珠两个妹妹。我还叫了二姐姐来,以后小俊大了,咱们又多了人同桌玩了。”
容修自然接过话:“是。一家兄弟姐妹总该多亲近。”朝大些的那个招了招手,一个圆眼的女孩就过去向他请了个安:“大哥哥好。”这个应该就是明玉了。容修记得听母亲念叨过,他和容仪、明贤一母所出,眉眼长得相似,眼睛都是长长的。狭长的眼睛长在容修脸上显得风流,在明贤脸上就显得温柔清纯。
容修虽然嘴上要大家常来玩不要拘束,但他自己最不自在。明贤讲玩笑话时,他也会跟着配合,但是心里总觉刻意。
“二姑娘到!”
明星来时,明贤似听到低低的咳嗽声。一个身段如细柳般的女子从门外进来,一只手背突瘦的只剩骨头,正捏着帕子捂着嘴咳嗽。病容之下,明星的五官比贺兰家其他姐妹平凡些,细眉如月,如她生母赵姨娘一样长了圆唇圆鼻头,算长安城女公子堆里的中等之姿。明贤起身去迎她:“二姐姐怎么这样憔悴?是我不该叫二姐姐出来晒太阳的。”
明星摆了摆手里的帕子:“我喝了药才来的,让你们久等了。”明贤扶着她,步子也跟着慢了:“去看看大哥哥吧。他正提起你。”赵姨娘屋里的女使生产的时候,明星一直不离病榻,也没多掺和进来。
容修对着给自己请安的病妹妹尴尬一笑,又想不起人家的名字。后来想到出阁的大姐叫明月,才想起二妹妹应该叫明星。还是明贤好,这么个显眼独特的名字,容修最好记。
明玉不知什么时候叠了个纸鹤,送给明星:“二姐姐好些了吗?你教我的纸鹤我叠了好多,等过了千数,就给你送去。”明星弯着毫无血色的唇笑了笑:“明玉真乖。”明贤看她这副病模样实在可怜,便问道:“赵姨娘那儿,给二姐姐吃的什么药?我看大哥哥请的那个医官也不错,若二姐姐这服药喝完了,要不要换个新医官来看看?”
明星虚弱地笑着婉拒:“我是没用的人,打娘胎里就有不足。”明贤也不勉强,笑着劝慰道:“什么就叫没用的人呢?我也是个药罐子里长大的,只是现在看起来比二姐姐好些,还能学学骑马打球。二姐姐好好调理,不足之处总是能补上的。”
容修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盘算了许久,道:“二妹妹能不能吃阿胶红枣糕?我这儿有,只是大补之物怕你体虚吃不得。”明星身边的丫鬟道:“回大公子,我家姑娘正是气血虚,姨娘也时常催着吃红枣固气丸。”上等的阿胶难得,容修挥了挥手,直接让人把得来的一盒悉数送给明星带回去。明星道:“只怕给我这样的人吃了是浪费了。”她说出来也不怕扫兴,直到丫鬟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改口谢谢大哥哥。
明玉和明珠在院子里玩,容修和明贤打双陆,明星在一边旁观,有时也搭几句话。容修还是觉得和明贤说话有意思。
“一日两餐,哥哥可有好好用?”明贤问。容修有些心虚,自知躲不过她的眼睛,道:“我一日四餐。夜里还有两顿。”
明贤嗔怪道:“大哥哥自知肠胃不好,还在夜里吃东西?万一不好克化,又要难受。”明星幽幽道:“大哥哥怎么和我这个病秧子一样呢?”容修、明贤对视一眼,竟不知怎么接话。
传饭时,容修特意要了一道松鼠鱼,谁知道明珠不喜欢鱼,明贤不能沾鱼腥,明玉没说什么,却也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容修记得明贤喜欢,就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容修自己也喜欢,就不多想了,畅快地吃起鱼来。
明贤看明珠的饭量快赶上明玉了,便问:“阿珠这么小,都可以吃一碗米了?”身边的乳娘笑道:“孩子能吃是福。夫人院子里,五小姐的屋里也有平时吃的花生酥和核桃糖。”
明贤道:“明珠多吃饭是好的,但是两餐之外要少吃些甜食。你们看管好她。”乳娘遵命,明贤又对明玉道:“你看,妹妹吃的都快比你多了。夏日里天热,难免胃口不好,可你还在窜个头呢。我记得你最喜欢阿覃的手艺,这段时间,你都去梅昭院用饭吧,请阿覃给你开个小灶。”明玉开心极了,赶忙谢过三姐姐。明贤瞥了一眼明星,见她眼里又是一抹仇病之怨,便对明玉道:“我最愁你二姐姐,若我院子里有什么名医巧妇,可以让她多吃些好的,那就好了。”明星感受到明贤的关注,微微笑道:“三妹妹为我费心了。”
容修掰了一块馕塞进嘴里嚼着,暗叹明贤一顿饭吃得辛苦,姐妹多了一人一句都要交接半天。明玉的心里却很满足,难得他们兄妹私下一起用饭。
用了饭,净手、漱口、品茶后,几人又坐了一会儿,明贤才让人把几个姐妹送回去,自己也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