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北疆的草原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屠改业在数次和敌人的交锋中展露头角，他成了十夫长，百夫长。他在战场上总是瞪大眼睛，拼命厮杀。他之前只杀过猪，没杀过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容貌，就一刀砍断对方的脖颈。那个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人，一手扶着快要掉的脑袋，一只手向他伸着，颤颤巍巍的向他走来，他扭头就跑，然后掉进了悬崖。
屠改业叫喊着从梦中醒来，然后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是汗。他念叨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莫要怪我。”再后来，他习惯了死亡。自己战友的死亡，敌人的死亡。死亡没有机会让他想太多，因为他要活着，家中父母妻儿还在等他。
战场领军的是冯翼冯老将军。他已经60多了，带着四个儿子镇守北疆。他远远的见过老将军，魁梧豪放，精神矍铄，不似是60多岁的老人。有次交锋，敌人的箭飞速射向老将军。屠改业距离老将军近，抽刀就把箭打出去。老将军的四个儿子对他很是感激，对他礼待有加。一来二去，屠改业和冯家混的熟，尤其是老将军那年纪相仿的第四子冯继才，有时还会拉着屠改业去十里外的城里喝酒。为此，他爹没少鞭打他。
北疆征战多年，将士们为国固守北疆，以鲜血换来北境的安稳。马革裹尸终换单于远遁，再不敢来犯。
树十年成才，屠改业10年得封校尉，荣光凯旋。
这日，绛景远远看见自家门口栓了一匹高头黑马，她想时父亲回来了吧。前几日，父亲书信中说过回家的事情。屠家人很欣喜，一家从手到信伊始，就着手收拾房屋，采买东西。阿弟也时每天读私塾回家，就巡视一番家里，然后怅然失落。绛景也很期待父亲回来，一家人得以团聚。
降景加快脚步，到了院落前，撇了一眼那马，觉得这马健壮有力，毛发光泽靓丽，心想着也要给自己寻一匹良驹。
“娘，娘？”屠绛景推门进娘亲的房间。王绾儿坐在桌边，好像刚哭过，一个男人站在她身边。屠绛景看着这个人，这人应该是她爹。与印象中的身影重合，但又不太一样。他爹变的严肃冷峻了些。
“娇娇，快来见你爹爹。”
“哦。见过父亲。”降景转头又看王绾儿，“娘，我饿了”。
“嗯，你去私塾先生那里接阿弟，我这就去传饭。”
屠改业就这样被母女俩人忽视，假意咳嗽了一声。
“我去接绛安。”
“爹你认识路么，认识阿弟的样貌么？”
此时，屠改业咳嗽声更大了，是真的被自己的女儿呛到了。
“娇娇！”王绾儿低声道了一声，眼神示意着不可以。
“无妨，一起去吧。”
“骑马去么？”
“可以”。
父女俩人来到马前，降景自己跳上马背，屠改业自觉为女儿牵缰绳。
“听母亲说你有跟着无行师傅学武？”
“嗯”
“学的怎么样了？”
”师傅说我得他真传，不过现在我还打不过师傅。师傅还说...”
“说什么？”
“他说我悟性比你好。”
“你喜欢练武功么？”
“我喜欢的。”
“明天还去山上么？”
“要去的”
“我随你一起”
父女二人就这样一路聊天，很快就到了私塾先生这里。说起这个私塾先生，30多岁中了秀才，后来因为家中老母，妻儿无人照料，便没去参加会试。自己在城中上办了个私塾，收的学生也都是周边城上的十一二人。
学生们正巧下课，屠改业还未见过自己的儿子，只能看着这些幼童，等着有谁能走向这边。等人走完了，还是没见人。屠改业望向自己的女儿，眼中疑惑。
“父亲不急，阿弟一向是最后出来的。”屠降景好学，性子也是慢慢吞吞，总是最后才出私塾。屠降景双手背后，一手拿着扇子转动，看着私塾门口。
等了会，只见门口出现个小童，打扮的和降景差不多，模样也有七八分相似。降景多了些俏皮，绛安则更加安静一些。
绛安看见自家姐姐，又看到旁边的男人。呆愣了一会，迈步朝这边走来。
“阿姐”
“这是父亲，前些天和你说过的。”
“父亲。”绛安躬身行礼。
屠改业看着儿子，感慨万分。自己离开的时候儿子才几个月大，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屠改业主动搭话，“绛安，你要骑马么？父亲为你牵马”
“父亲背着阿弟走吧。”降景说着。
“也好，降安，父亲背你。”屠改业背身蹲了下去。
屠降安看了看姐姐，又看着父亲宽厚的肩膀，然后慢慢爬上了父亲的背。
这是绛安第一次见父亲，从前他只从父亲寄来的书信里认识他。不识字的时候，母亲为他读。等自己认识字了，就拿着书信自己看。绛安翻看过很多遍书信，他想从字中认识父亲。他问过阿姐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阿姐说父亲很高，手很大，背也很宽，对她很宠爱。阿姐说小时候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坐在父亲的肩上去逛庙会。父亲离开的时候，姐姐也才6岁，阿姐说其他的她也记不太清了。
三人都没有说话，远处红霞晕染天际，小河潺潺的流水声，马蹄嗒嗒声。
晚饭，屠父屠母满脸笑意，合不拢嘴。一直拉着屠改业问这问那，屠改业也悉数回答。
“爹，娘。我现在是校尉了，去京城当差。不日我们就启程过去。”
“好，好，好”，屠父连声说，“我儿真的改业成功了，我取的名字真好。“屠父朗声大笑。席间欢笑声不断，屠家久违这么开心了，屠父也多喝了几杯，微醉了，屠夫屠母去休息了。
酒杯换茶盏。屠改业温柔地看着妻子，从前在战场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他看着妻子，十年的岁月为她的眉眼添了几道皱纹，自己也老了很多。曾经的年少时光仿佛就在昨天，不曾离开。自己这缺失的十年，希望以未来的陪伴不离作为补偿。
还有绛景，绛安。屠改业还参与了绛景幼儿时期，但是对于绛安，他是亏欠的。降安还在襁褓中，他就随军出征了。不过绛景，绛安成长的都很好。绛景活泼，降安则是安静。他们两个长的都像王绾儿，绛景随时姑娘，眉宇间多了些的英气。绛安性格更像绾儿，喜好读书，将来或者可以成为个大学士。
屠改业越看越满意，将来的屠家只会蒸蒸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