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是一品将军,外祖父还是丞相,确实有嚣张的本钱”
“她除了家门显赫,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长相”
“.......”
钱玉儿瞪了她的一眼,没好气的说“雅清你到底是站在哪一头的?!”
路雅清无奈的笑着道“你你你,站在你这边”
“就算长相出众,但也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钱玉儿想到才学平庸的她可以进入国学院,就更加来气了。
“不行,这次诗会,我非得揭穿她的真面目不可!”
路雅清赶紧拉着情绪激动的钱玉儿严肃的说“你可别胡闹,公主还在旁边呢,你不怕得罪公主?”
“放心吧,我有分寸”
两人说话期间,果酒已经端了上来
钱玉儿从拐角花丛中摘下了一朵白色毫菊道“各位姐妹,我们今天换个新玩法怎么样?”
“新玩法?”
“对,叫做抚音传花”
看着众人不解神色,钱玉儿举起手中毫菊道“各位姐妹一会儿围坐一圈,其中一人背对着我们弹琴,然后以这朵花为媒介,当琴音响起时,开始相互传送这朵花,直到琴音停了,这时花在谁的手里,谁就要为我们表演以梅花为题的才艺”
“这个有趣,我要玩”
“我也要”
“公主呢?公主要玩吗?”
各位小姐纷纷将眼神投向黎靖
黎婧转头询问温卿“卿儿,要玩吗?”
“听上去挺有趣的”
钱玉儿脸上顿时露出欣喜“那大家都坐过来些,这个规则是我提的,那就由我来为大家抚琴助兴”
钱玉儿走到摆在角落的琴旁,吩咐一旁的小丫鬟把椅子换了个方向,钱玉儿坐下随意拨了几下弦,听音没什么问题,就回头对已经准备好的众人点头。
一首音韵清透而有序的“广陵散”缓缓响起,路雅清把手中的花递给旁边的姑娘,姑娘也快速的递给下一个人,就这么依次传递下去,随着琴音越来越急,传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琴声戛然而止,钱玉儿回头看向拿花之人笑道“真是荣幸,又能看见月妹妹写的好诗了”
刘明月脸有些微红,慢慢站起来道“那我就嫌丑了”
她走到桌前,这次没有思考很久,提笔便写了起来,众人纷纷围过去
“灵菊植幽崖,擢颖凌寒飙。春露不染色,秋霜不改条。”
“好诗!”
“月妹妹果真好文采,妙笔生花”
众人的夸赞让刘明月的脸又红了几分
“月妹妹果真胸怀文墨,不过我刚才忘说了,一个人一种才艺只能展示一次,若是月妹妹下回又拿到了花,便不能再作诗了”钱玉儿在旁忽的说道
“可..可我不会别的才艺”刘明月局促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你不会才艺还可以喝酒啊,果酒也没那么醉人”钱玉儿挥了挥手“诸位落座重新开始吧”
琴音响起,新一轮又开始了,几圈过后,琴声又一次停止。
路雅清看着手里的花,轻轻一笑“我字写的一般,就给大家赋诗一首吧”
众人听她这么说皆是一愣,只有刘明月感激的看她一眼
温卿也诧异的看着路雅清,没想到她的心思如此细腻通透。
路雅清的字是由路大学士亲自教辅的,那一手灵动流逸的乙瑛隶书连付老都赞不绝口,怎么会写的不好?
这么做无非就是怕她写出来的诗要拿去与刘明月的做比对,为了避免刘明月尴尬,所以谎称自己写的不好。
不过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路雅清的好心,所以也就顺着她说下去了。
“行,不过你这既然不写,那可就得加量了”
“对,不能轻饶你,你得做两首诗”
“没问题,让我想想”路雅清把玩着自己的胸前垂发缓缓道“零落黄金蕊,虽枯不改香。深丛隐孤秀,犹得奉清觞。”
众人还未来得及叫好,下一首诗也已倒出“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雅清的诗不愧是京城一绝,这随口说出的都比别人多了几分韵味”
“若是雅清姐是个男儿身,怕也是个闻名京城的风流才子呢”
路雅清掩嘴笑道“我要身为男儿身,一定把你们这些美丽姑娘都娶回家”
众人说笑中,第三局已经开始了,随着琴音最后一个音节停下,花也到了温卿的手中。
温卿站起来道“我也不擅长作诗,便画一幅画吧”她也不想被人比来比去,便直接放弃了这个选择。
“今天大家怎么都这么谦虚啊”有位姑娘小声说道
温心柔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装模作样呗,想学人家路雅清的谦虚,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温大小姐何必妄自菲薄,你好歹也是付老先生的半个弟子,怎么连作首诗都不敢?”钱玉儿可不想错过让她出丑的任何机会。
温卿听着钱玉儿咄咄逼人的话语,心里莫名有种直觉,这游戏怕是才刚刚开始!
“有路小姐的珠玉在前,我想在场有很多人都不敢轻易卖弄吧”
温卿这句话说的很妙,既称赞了路雅清,也说出了许多小姐内心的真实想法,路雅清的诗太过优秀,若是后面的人在作诗肯定都会反响平平,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一直作诗也没个新鲜的,温大小姐正好能帮我们换换颜色,即是画梅,一定得用丹砂,蕙香去把我收的那盒辰砂拿过来给温小姐”路雅清指着一旁的丫鬟让她回去取东西。
“不用了,我用普通丹砂便可”温卿温言拒绝
这辰砂产自辰州,又称鬼仙朱砂,以品质最佳而得名,一般都是用来进贡朝廷,给皇上朱笔御批用的,前些年辰州那边山体崩塌,忽然崩出个岩洞来,洞内有几个沙坑都是朱砂宝石。由于产量大了,这几年才逐渐出现在市面上,不过也只是流串于勋贵世家,毕竟这辰砂可是比真金白银还要贵上一筹。
“温大小姐不必客气,我很少作画,留着也是浪费,还不如让给真正需要的人”为防温卿拒绝路雅清又说道“普通丹砂或者是红花染料比不上辰砂的颜色正,而且保存下来的时间也比较短,温大小姐还是不要推辞了,不过是一盒砂而已”
路雅清说的诚恳,温卿只能作罢。
温卿在小丫鬟端来的清水中净了手,用狼毫笔沾了些墨,在纸上挥洒起来
众人又一次围了上来,不过一会儿,议论声便从附耳交谈慢慢变成议论纷纷
片刻,温卿在一片嘈杂中放下狼毫笔。
周围人这时端看这画,一座巍峨的云峰屹立在云雾之间,侧面的悬崖上怪松搭棚,古藤蟠缠。
众人看画后表情各异,虽然温卿的手法很好,但是悬崖技法是每个画者都会的基础手法,再加上全篇只用了水墨,色彩没有那么丰富,所以这幅画显得平平无奇。
钱玉儿的表情也在看过画后,得意起来“雅清,我就说吧,她的才学平庸,难登大雅”
路雅清凝眉端详温卿的画作,心生怪异:这幅画到目前为止丝毫没有精彩之处,确实如钱玉儿所说的那样很平庸,但...她刚才观察过温卿的手法,她落笔娴熟,勾勒细腻,一笔一划由浅入深,这没个几年功法断不会这般,而且...这幅画作已经快完成,也未见用到丹砂。
钱玉儿嗤笑着上前几步“‘画者,文之极也’,有人说画品的高下,直接取决于画家素养的丰、寡。今日一看果不其然”说完话,便想要把温卿的画从桌上拿走
温卿按住她的手道“钱小姐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拿走我做的画,想必是真心喜欢,都说赏画映心,你喜欢什么样的画便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你!”
“钱小姐不必心急,卿儿这幅画还没画完呢,路小姐的上好丹砂,不用上岂不是可惜了”
“可以帮我拿一些盐吗?”温卿对路雅清开口道
“好”虽然不明白温卿要干什么,路雅清还是吩咐手下的丫鬟去了厨房!
在等待的这段期间,温卿拿起狼毫笔在画上临近悬崖的崖壁上勾勒了一枝条有些弯折梅花枝,又拿起朱笔沾了些已经备好的丹砂,在其中的一条枝桠上画了一朵梅花。
然后就没有再动作了,大家正好奇的时候,小丫鬟端上来了一碟盐,温卿拿一只干净的笔蘸了些水洒在画上,然后趁水没干的时候撒了一小把盐在水上。
盐随着水晕开,大家惊奇的发现整副画一下子就变了模样。
绝壁上一支娇小孱弱的寒梅在大雪中摇摇欲坠,几片雪花落在枝桠上,已经成了堆,生生压弯了枝身,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拦腰折断落入万藏深渊。
温卿在画前期铺了大面积的水墨,然后用一抹红点出主题,与水墨形成对比,最后撒上盐化的雪作为点缀。
整幅画那种屏住呼吸的压抑与紧迫感透过画扑面而来,让赏画的每个人都心里一紧,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了那朵梅花的危险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