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晚宁睁着眼睛躺在蒋府厢房的大床上,双手捧着那本《山溟游记》。
尉迟战,表字尚言,号山溟居士,这本书正是他未及冠时游历江湖的笔记。游记文笔清新爽利,别具一格,一经推出就十分受欢迎。
书局本想重印,可惜他那时已从军入仕,便回绝了这事,以至于这本《山溟游记》存世只有那么一版。
只是后来尉迟战被诬以至身死名灭,全族皆受牵连。若非山溟居士这个雅号知之者甚少,恐怕这本游记也难逃被毁的命运。
段晚宁从没见过父亲,她把书举起来,指尖在黑色的封皮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字上轻轻摩挲。她想,若是父母没死,自己是不是也会和蒋兰心一般,住在这样的大宅子里,无忧无虑地长大,然后婚事发愁。
房门处传来轻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小姐?”阮怡走了进来,把一个食盒放在窗边,“今儿的璎珞糕还剩了好些,萱儿都给了我,你还吃些吗?”
段晚宁坐起来,道:“今儿我还想着这事,回去让郝掌柜去问问,若是能把这位大厨咱自己聘了去,岂不是方便。”
“那可倒好!”阮怡笑道,“在上都就能吃上杭州的点心,这才是舒服呢。”她说着便走去床边收拾,看段晚宁把书揣进怀里,不由好奇,“小姐拿了什么秘籍,给奴婢瞧瞧吧?”
“什么秘籍?”段晚宁施施然坐到桌边,拿了一块璎珞糕就准备吃。
阮怡赶忙拦住:“小姐,咱等会还得出去,你少吃些吧。这夜里天凉,冲了风可不好。”
段晚宁“嗯嗯”着,手上却仍是不停往嘴里送。阮怡气得直接把盘子端走,连带着食盒也收起来了。
“都说了不要吃了。”阮怡气呼呼道,“回头胃不舒服了可怎么好!”
段晚宁抬眼看她:“凶死了。”
阮怡瞪大了眼睛:“奴婢这不还是为了小姐好啊!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呢。”
段晚宁眨眨眼,忽然道:“人之视己,如见其心肝肺,则,没有益处。”
“啊?”
“好像不太对。”
肯定不对啊!阮怡皱眉:“小姐你没事吧?”
段晚宁叹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也没读过什么书,大概是帮不到我了。”
阮怡呆呆看着她:“我一个丫头,只要伺候好主子就行了,读什么书呢。小姐又被先生罚了?要我说,那女学不上也罢,没什么意思。”
原本段晚宁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看到那本《山溟游记》却不这么想了。上面不止好多字她都不认得,就算认得字,也很难读懂里面的意思,或者她自以为看懂了,却很难领会写作者真正的想法,总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
“还是得读书。”段晚宁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今年之内把这本书读完。
阮怡见惯了她这样,也不多问,自顾自地收拾了一下房间,见天色不早了,这才问道:“咱们几时出发?”
段晚宁看了看天,道:“今晚我自己去,你留在这。”阮怡不放心想要跟着,“今日刘盈盈的事多有蹊跷,你等会去查一下那间水阁,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另外,原本刘盈盈的目标是霍清朗,可后来为何又变成了宁平也需要弄清楚。”
阮怡点点头:“那奴婢这就去瞧瞧,那位霍公子瞧着倒是清风朗月的一个人,难不成也有什么问题?”
“今日是我出手,刘盈盈才没扑到他怀里。”段晚宁道,“可万一他是想试探我呢?”
“当时奴婢瞧的真切,小姐只是推着蒋二小姐去拉人,他按说不会察觉。”阮怡皱眉,“若是他真有什么问题,今晚咱们要行动吗?”
段晚宁浅浅一笑:“若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问题,今晚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谯楼上鼓响三更,段晚宁一袭黑衣,如鬼魅一般自镇国公府纵跃而出。
角门处一人正隐在暗处,仰头望着她的身影攸然不见,顿了顿也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挽梅庄在上都南面的郊外,毗邻沣水。周围一片桃林,春季时花开灼灼景色十分优美,一直都是上都人踏青郊游的好去处。只是从没人进过庄子里面,自然也无从得知其主人是谁。
春意楼的资料里有提及过,这个庄子明面里是某个富户的产业,但其实是点苍派所有。
又是点苍派呵,真有意思。段晚宁沿着靖安河一路向南,到了与沣水交汇处,借着月色远远地瞧见不远处掩映在桃林之中挽梅庄。
饶是她不怎么读书,此时却也琢磨起来,这地方是一片桃林,怎么给庄子的名字里带个梅字?
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段晚宁偏头看过去,正是苏轻弦飘然而至。
“你来了。”
段晚宁拱手:“苏公子。”
苏轻弦侧身看向黑压压的桃林,道:“点苍派的掌门已到上都,等会咱们躲起来先看看。”
段晚宁瞥了他一眼:“咱们?”
“嗯?”苏轻弦莫名,“怎么?”
“咱们指的是?”段晚宁摇摇头:“我和苏公子,还是,影北辰?”
苏轻弦愣了一下,哈哈一笑:“还不都是一样。”
“不一样。”
如果是苏轻弦,说明他今夜只是瞧个热闹。但若是影北辰,搞不好会出手坏事。
苏轻弦似乎想到了什么,颤巍巍问:“你不会想跟他们动手吧?”
“点苍派消失了这么久,元虚一到才冒出头来,若是不抓着这个机会……”
“你等等!”苏轻弦打断她,“你先别说了,反正有我在,不可能叫你随便杀人。”
段晚宁手指动了动,迈步上前。
“正事要紧!”苏轻弦赶紧摆手,“别耽误了时间!”
看了眼前面忽然亮起灯火的挽梅庄,段晚宁终于放弃和他动手的念头,提气轻身往桃林跑去。
苏轻弦松了口气,她刚才果然是要跟自己动手,这个臭丫头……
段晚宁往前跑了一段,忽又站住,转头望向他,似在询问为何不跟上来。
月光下,她一袭黑衣,脸上的黄金面具泛着淡淡的光晕,更显神秘莫测。
苏轻弦望着她,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他赶忙追上去,心里却不住地惊讶,这是怎么回事,连她的脸都没见过,怎么就这样了!
“今天在蒋府的事,多谢你。”奔跑中,段晚宁忽然说了句。
苏轻弦脚下一绊,轻呼出声:“啊?啊!”
一只手自他腋下穿过,接着一股轻柔力道传来,苏轻弦被稳稳扶住。
“小心。”面具后段晚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见他无事,便抽手撤步准备继续往前。
“等一下。”苏轻弦飞快地拉住她的手,“等一下,我,我有话问你。”
段晚宁并没什么反应,只任凭他拉着自己,微一点头道:“今日在蒋府,是我请许四姑娘诓你过去的,对不住了。”
“还真是你。”苏轻弦皱眉,“打我的也是你了?”
段晚宁想说不是我,但见他一脸受伤,忽然就不忍心了,只点点头:“得罪了。”
苏轻弦心里释然,跟之前猜想的一样,能在背后袭击自己的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那,为什么呢?”
因为宁平不能被刘盈盈耽误了,他可是要做驸马的人。段晚宁想着,道:“那刘小姐怪可怜,或许嫁给你也不错。”
苏轻弦瞪眼:“你!”
“你不想娶她吗?”段晚宁偏头道,“你不愿娶许安宁是因为她是庶出,刘盈盈却是刘侍郎的嫡女,母亲虽身体不好,但还健在,身份上是可以的了。”
苏轻弦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想要分辨,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他脸忽然涨的通红,段晚宁不由伸手去摸:“有些烫,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轻弦猛然向后跳开,一只手直直伸出来,“你别过来!”
段晚宁手上一空,低头看了看,又抬起头:“你今日被那毒蝎蛰了,吃过药没?”
苏轻弦愣住,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恶狠狠瞪着她:“段、晚、宁!”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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