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被下了蛊,被送回回龙谷之后情况一直不太好,尤其神志总是不清,要么昏睡,要么醒了之后说些胡话。
章剑铭本是去龙谷挑选训练新人,也兼着询问安抚冷霜的。冷霜年轻,加入春意楼时最先带她的人就是章剑铭,两人亦有师徒的情分,这也是段晚宁安排他去龙谷的重要原因。
可他去了龙谷才发现冷霜的情况很不好,蛊毒噬心,她又在感情上受挫,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
章剑铭为此专门去了趟神医门,请了神医门的少主出山,这才把冷霜体内的蛊毒压制下去。但若要彻底清除,还需知道下蛊人用什么做引,否则强行除蛊可能会适得其反。
“神医门的少主?”段晚宁有些吃惊,“剑铭好大的面子。”
阮怡道:“神医门的那位少主不日便会来上都,说是想见小姐,章堂主特命人请小姐的示下。”
段晚宁不解:“他见我做什么?”
阮怡道:“这并不知道,章堂主要陪他一同过来也被他拒绝了。”
段晚宁想了想道:“神医门誉满江湖,人家少主又救了冷霜,那便是春意楼的恩人,通知各分舵堂口,一路上以贵宾礼遇,不得怠慢。等人到了上都,我下帖子请他。”
阮怡高兴点头:“是,属下明白!”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荣华院,屋外的婆子见了她赶忙打起帘子来,笑道:“四姑娘来了,老太太刚吃了饭,正喝茶呢,快请进吧。”
昌国夫人苏苒正在端详一件八宝雕花的漆盒,满头银丝梳成简单的高髻,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头上戴着金线满绣缠枝莲花的抹额,羊脂玉的做的宝葫芦耳坠上镶嵌金丝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最近府里女眷装扮与平日相比都明显素净许多,虽不明说,但其实也是因着许知恩的事,定国公府多少都受了些牵连,故此比平日更低调许多。
皇上不曾将许知恩的事拿到台面上说,但对许家也是淡了许多,而恩旨至今也未曾发下。
段晚宁进屋去,屈膝行礼:“安宁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昌国夫人年纪虽然大了,但保养得宜,平时又甚少操心琐事,脸上并不见许多皱纹,比同龄的老太太还要显得年轻许多。
段晚宁每次见到她都会想,她行将就木的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究竟是什么人故意误导自己。
老太太放下盒子,冲段晚宁招手:“四姐儿,来,到我这坐。”
段晚宁含笑点头,刚走过去,便有一阵笑声传来,只见门帘子又打起来,许安平和许安然携手走了进来。
许安然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轻纱罗裙,裙摆上绣着朵朵梅花,一直延伸到腰间,往上则成了片片花瓣到胸前渐渐变成浅色,裙子构思奇巧,绣工精湛,剪裁也很合身,一看就知很是贵重。
许安然本身生得柳眉杏眼,娇俏可人,穿上这条裙子更衬得她身材婀娜,俏丽多姿。她自己也很是自得,说话时扬着下巴,骨子里透着骄傲。
“四妹妹也在呢。”许安然笑着招呼,“刚听爹娘说,四妹妹一大早就去请了安的,果真是早。”
反观许安平则逊色了许多,穿着一件简单的藕荷色袄裙,衬着她寡淡的容貌,在许安然身边显得黯然失色。
段晚宁和二人见礼,让出老太太身边的位置,自己坐到下手。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你们都有心了。今儿是四姐儿头一日上族学,免不了紧张,早起一些也是应该的。”
许安然紧挨着老太太身边坐了,搂着她胳膊噘嘴道:“祖母,然儿每天都是最早来给你请安的嘛。”
老太太笑着握住她手道:“明年就及笄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你四妹妹回来,你就是姐姐了,还这么没正行。”
许安平掩嘴笑:“三妹妹总是长不大,等往后嫁了人看是不是还这么跟婆婆撒娇。”
许安然脸一红:“大姐姐坏死了,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祖母!”
老太太戳了戳她脑门:“胡说,哪有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
段晚宁看着她们祖孙三个有说有笑,许安平似乎是习惯了以许安然为先,凡事都捧着她,迁就她,而老太太也明显地宠着许安然。
再加上二房如今的地位,这位许家三姑娘当真是娇宠娇养,全家的掌上明珠了。
只不过以段晚宁在端午那天所见,首先许安平并非如她表现得一般自己是真心疼爱这位堂妹,而许安然显然也从没把这个大姐姐放在眼里。
从荣华院出来,三人便一起去族学。许家的族学并不在许府,而是在许家的老宅里。
定国公府是许敖得了爵位后先帝敕建的府邸,位于上都城东半部,而许家祖上的老宅则是上都城的西面的永祥街上。
这里早没许家人居住,只将两个院子专门辟出来做族学用。
来这里的自然大部分是族中子弟姑娘们,许家旁支、姻亲眷属等都有,也有一些与许家不沾亲带故,但走动密切的人家也会送自家孩子来此,为着一处念书也更亲近便利。
段晚宁就在族学里见到了蒋家两姐妹,还有汪爱莲。
她们一进族学,许安然就被几个小姐拉着走了,剩下许安平匆忙地跟段晚宁交代两句,就追着许安然去了。
段晚宁一个人往里走,就遇到了正在廊下说话的蒋兰心和汪爱莲。
蒋兰心见到段晚宁很高兴,拉着她和自己坐在一处,给她讲那日汪爱莲买的琴如何如何好,她们又都学了什么什么曲子。
段晚宁好奇道:“那日听心姐姐你说没有考上族学,我还以为你不来这里呢。”
蒋兰心和汪爱莲对视一眼,笑着说:“我和盈盈都没有考上,所以我们都是来旁听的,和你一样。”
段晚宁问:“正式考上的和旁听的有什么区别吗?”
汪爱莲笑了下道:“区别只在西席而已,不过这对咱们女子而言,并没什么意义。”她说着便起身,一手按在蒋兰心的肩膀上,道,“我先过去了,等中午再来寻你们。”
蒋兰心点点头:“中午说好了,花月楼,我做东。”
汪爱莲笑着应了一声,又和段晚宁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段晚宁问:“汪姐姐要去哪?”
蒋兰心道:“去前面那个院子,那里是良斋精舍,专门给正式考上族学的姑娘们授课,请儒学大家讲四书五经,宫里的尚宫嬷嬷讲礼仪规矩,琴棋书画也都是延请名家教习。”
段晚宁偏头看她:“心姐姐你是不是也想去良斋精舍啊?”
蒋兰心撅了撅嘴,叹了口气道:“明年我再考一次试试吧。”
段晚宁轻笑着低头,蒋兰心转头问她:“你笑什么?你笑我?”
段晚宁耸耸肩:“没有啊。”
蒋兰心嗤了一声:“我才不信,你就是嘲笑我。”说着假装生气不理她。
段晚宁失笑道:“我自己不也是在旁听,怎么会嘲笑你呢。我只是觉得汪姐姐说得对,再是名师奖教,对女子而言也没有意义,不过噱头罢了,心姐姐何必执着于此。”
蒋兰心看了她一眼,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我娘总是希望我能强过别人,这个族学没有考上她一直耿耿于怀。”
段晚宁问:“那么你自己想不想上呢?”
“我?”蒋兰心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段晚宁道:“做人最重要遵从己心,而不该为了他人的心愿活着,无论那人是谁。”
蒋兰心诧异地看着她,却道:“谁不是为了父母的心愿活着呢,女孩家更是如此,咱们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段晚宁笑笑:“选择不需要什么权力,选就是了。”
蒋兰心被她的话深深地震撼,却又疑惑不已,眼前这个姑娘年纪比自己还小,说话口气却大的惊人,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底气?
段晚宁见她发呆,拉起她手问道:“心姐姐,你怎么了?”
蒋兰心笑着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不像你能说的话。”
段晚宁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以我目前的身份,的确不该说这样的话。”
蒋兰心知道自己失言,赶忙抓着她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歪了。”
段晚宁眨了眨眼:“我没有想歪。”
俩人正说着话,就见许安然的丫鬟叫蕊儿的过来寻她。
“四姑娘,咱们姑娘叫奴婢来和你说一声,她和大姑娘中午约了安平侯府的陈小姐一起去东市,叫你下了学不用等她们,自己回家去就行了。”
说完不等段晚宁开口,便转身一溜烟地走了。
蒋兰心睁了睁眼睛,心道这许家下人怎地这般没有的规矩,回话之后主子还没搭腔自己就先跑了?
果然,后边阮怡先不乐意了:“小姐,三姑娘这么安排什么意思啊?你们三个坐一辆车来的,难不成她们去逛街,要你走回家去?”
段晚宁摆了摆手,道:“阮儿你少说两句,去把我东西拿进去摆好。”
阮怡没辙,气鼓鼓地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蒋兰心道:“我是骑马来的,你不介意的话,中午我送你回家。”
段晚宁笑着摇头:“心姐姐好意我心领了,你中午不是约了汪姐姐么?别因为我耽误了。想回家有的是办法,你不用担心我的。”
蒋兰心还待要说话,却听院门处一阵喧哗,一个锦衣男子在众人簇拥之下走了进来,一下子就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原本乱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也难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无论往哪里随便一站,都能轻松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段晚宁也循声看去,不由惊讶,苏轻弦怎么到这来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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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