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便是许家五爷许怀山,他身量并不算高,穿一件宝蓝色交领儒衫,腰间系着淡蓝色丝绦,头上未着冠,只用木簪束发,瘦长脸,眼睛不大却又神,看起来就像个和蔼的邻家大叔。
许怀山不着痕迹地将段晚宁护在身后,跟门口的衙差简单交涉两句,那衙差便往府衙里去了。
许怀山转身看着段晚宁关切道:“昨晚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即刻去寻我?可有受惊?”
段晚宁屈膝行礼,道:“那贼人刚进院子便被阮儿瞧见,家丁们将他拿住一整晚都关在柴方里,我们都无碍。”
许怀山稍稍放心,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其实今天你不必亲来,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段晚宁腼腆一笑:“总是要让人知道许家四姑娘回上都了。”
许怀山眉目一动,却见顾展怀跟着方才那个衙差从里面出来,对着段晚宁行礼道:“小姐,知府大人请您进去。”
段晚宁点点头,对许怀山道:“五叔,烦请您陪我进去吧。”
许怀山哪里用请,当先进了府衙。
许家五爷在上都名声在外,知府大人自然也要给几分面子,尤其听说段晚宁是许家的姑娘,更是不敢怠慢,早已带人在堂前相迎。
大堂上,那贼人已被套了件囚衣,满脸鲜血地跪在地上,看见知府进来就呜呜咽咽地似要喊冤,可等瞧见了跟在后面的段晚宁等人,却哑了一样,趴在地上哆嗦起来。
许怀山还在疑惑,就听知府已经说了话:“许五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否请四小姐说说?”
许怀山道:“这人入户行窃,证据确凿的,大人你按律法办就是。”
知府有些为难,可还未及开口就有衙役来报,说是许侍郎来了。
知府听了便问许怀山:“许五爷,咱们去迎一迎?”
许怀山无可无不可,反而转头对段晚宁道:“你爹来了,咱们一同去迎吧。”
知府深深看了段晚宁一眼,却听她道:“不用了,五叔随知府大人去就好,我今日只是苦主。”言外之意,许知全都没第一时间接我回家,我就不上赶着去认爹了。
知府心里震惊,这位四小姐口气还真大,不但不去见自己亲爹,还支使起自家叔叔来。
可谁知许怀山竟没有丝毫异议,点头道了声好,便对知府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往外面去了。
大堂里没了旁人,段晚宁老神在在等了会觉得有点无聊,低头盯着那个贼人,等他目光撞过来,忽然变脸故意吓他。
那人浑身一抖,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顾展怀眼角抽抽,心道楼主这恶趣味是怎么回事?
阮怡偷偷扯了扯段晚宁,给她使了个眼色,又微微摇头。
段晚宁撇撇嘴,见外面三人走近,便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委屈巴巴、低眉顺目的样子。
许知全比许怀山要大上几岁,气质也截然不同,虽未穿官服,却官威十足,尤其进大堂时走在最前面,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是他自己的衙门。
他的容貌和许怀山只有三四分相像,个子也更高一下,只是更发福一下,腰带下肚子微微鼓起,一看便知是个养尊处优的大老爷。
许知全走进大堂,扫了眼地上吓得快要钻进地洞的贼人,紧接着便对上了段晚宁的视线。
段晚宁精准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嫌恶,却低了头,上前一步,屈膝行礼:“父亲。”
许知全顿了顿,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只是问:“什么时候到的,在哪里落脚?”
段晚宁道:“昨天傍晚时分进城,住处是五叔帮着安排的,就在永平街上。”
许怀山接过话头:“这事怪我,若非顾忌太多,昨儿直接把宁儿接进府去,也就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他故意把责任揽上身,就为了给许知全个台阶,等他亲自开口叫段晚宁入府。
可谁知许知全仅是“嗯”了一声,根本没打算接茬。
段晚宁心中冷笑,幸好自己并非这位侍郎大人的女儿,否则真的要失望死了。
想起那个早早病死的许家姑娘,段晚宁反倒替她庆幸,至少她离世时还抱着憧憬,觉得自己被亲人挂念。
这样的亲人,真是没有更好。
对于许知全这个态度,许怀山也早有预料,见他不接话,便又道:“昨晚贼人摸进院子被家丁抓住,宁儿怕打扰我休息,竟是今早才叫人通知我。说来也是惭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事还得二哥你亲来解决。毕竟是自己女儿,宁儿见到你心里也踏实了。”
许知全不耐烦听他絮叨,摆了摆手转向知府,指着地上那人问:“可有审问过?供词都画押了?”
上都的知府只是五品,对许知全自然恭敬,见他问起,便上前道:“并不曾过堂问话,这人被割了舌头,刚仵作检验,说是新伤。”
许知全眉头一皱,看向许怀山:“怎么回事?”
许怀山虽然也疑惑,却还是道:“入户行窃抓个正着,也没什么好审问的吧。”
知府点头:“五爷说的也是。”
许知全却不悦:“我在问你割舌头的事,谁干的?”
段晚宁上前一步,道:“父亲,是我命家丁割掉这人舌头的。”
“你?”许知全一脸震惊,“你怎地,不过一个小贼,你竟如此恶毒?”
段晚宁心里冷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道:“并非是女儿恶毒,请父亲细想,这贼人如果此时能说话,他会说些什么?”
许知全莫名:“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要说什么。”
段晚宁笑笑:“正是如此,贼人胆大妄为,且身在堂上难免口不择言,为了求生减刑,必定什么恶毒下流的言辞都会说出口。父亲必定不会想从他口里听到那些,对定国公府的姑娘名节的污蔑之词,毕竟国公府容不得任何人泼脏水。”
许知全顿了顿,心里知道她说得对,可嘴上却不愿承认。
“那也无需割掉舌头,你一个女孩家,手段如此狠辣,怎地跟……”
他想说跟你娘一点也不像,可想到当年那个被自己抛弃惨死的女人,这话对着段晚宁就说不太出来了。
段晚宁也没理会他,只道:“父亲教训的是,可女儿初来京城就遇到这样的事,身边没有长辈做主,慌乱之下只能想到什么做什么。”
许知全哼一声道:“你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下午我叫管家去接你。”
阮怡低头勾了勾唇角,小姐就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个侍郎大人带沟里去了。
顾展怀想的却是,楼主总算要去国公府了,今天晚上就去花月楼大吃一顿,要是能叫上玲珑就更好了……
许怀山则松了口气,同时也对段晚宁刮目相看,这事便是叫他来处理,也是不敢这么大胆,还能自圆其说的。
段晚宁得了吩咐,便行礼告辞,带着阮怡和顾展怀离开。
她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至于那贼人如何处置等等,她并不关心,也无需关心。有自己垫的话,许知全便不可能让那人留在京城。
出了府衙,顾展怀才道:“小姐,昨晚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落脚那处宅子常年空置,怎么偏就昨日我们住进去就闹了贼?那人怕是受人指使的可能更大,属下觉得还是再查一查的好。”
段晚宁道:“自然要查,传话给玲珑,同时叫人盯好二房的小柳氏。”
顾展怀听到玲珑的名字,忍不住有点小激动,暗搓搓地求差事:“属下去传话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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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