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耀阳城，清晨。
林岚结束一夜打坐，起身吐出一口浊气，目中精芒闪亮。
身旁，钱雪周身绿芒闪动，一身法元奔腾如流，大小周天循环运转。
片刻后，她微微哼了一声，周身气息猛然暴涨，在最高点的程度停了下来。
成功凝丹，跨入丹元境。
那天她引动药脉之力将嵩阳城上空的毒雾摄走，封入体内，那些毒雾原本就是火冥用无数剧毒的灵药催化布置，钱雪可以用万药灵体的体质特异加以炼化，成为强大自身的资本。
万药灵体亲和万药，因而在那些毒雾被炼化殆尽之前，钱雪的修炼速度会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钱雪稳固好境界，停下功法的运转扭头看向林岚，微微一笑，把脑袋轻轻靠在林岚肩上。
“有什么多的传承记忆么？”林岚问道。
“只有混沌神元典后续的修炼之法。”钱雪道。
林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透过耀灵轩的大窗，外面雪花纷扬，太阳被浓云遮盖，北风卷起白雪，化作空气里流淌的铅灰色暗流，颇有腊月该有的寂寥萧瑟。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悠然的叫卖声。
“药酒、药酒....”
林岚起初没有在意，耀阳城号称十万烟火百万丁，贩夫走卒不计其数，叫卖声午夜四时不绝，没有什么稀奇，但是那道声音再次传来时，却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声调。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万事皆已定，浮生空自忙.....”
“药酒，药酒.....”
声音悠然，没有丝毫寻常贩夫走卒叫卖的激情，反而如同菩提树下老僧的吟诵，如同晨钟暮鼓，林岚闻之，只感觉说不出的心宁气和，精神舒缓。
不禁心中微惊，打开窗子来到阳台之上，向下望去。
却见一个冰冉雪鬓、庞眉赤脸的老头，缓缓地在雪中踱着步子，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酒壶，三步一晃荡。
林岚见状，身形飞身跃起，稳稳落在那老者的身后，落地一声闷响。
老者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叫卖着。
“老先生。”林岚快走几步来到老者面前，抱拳施礼，“可肯进屋一叙？”
一边说着，他一边魂力扫过这个老者。
没有修为，连淬体的痕迹也无。
愈发确定眼前之人是位高人了，耀阳城地脉所处，最底层的酒楼小二都会有动元境的修为，根本不会有人连淬体也没有。
没有，只能说明是自己没看出来！要知道，他现在是凝魄境级别的魂力，连火泰的修为都能窥探个大概，这老者难道比火泰还强？
“公子有礼。”老头笑眯眯地给林岚微微躬身。
林岚急忙还礼。“老先生，里面请。”
“请哪里？老头还有卖药的营生。”老头笑道。
“药怎么卖？我买得起么？”林岚问道。
老者闻言，这才笑着点点头，随林岚跨入耀灵轩。
耀灵轩，九层，两人相对而坐，林岚让掌柜奉上热茶。
林岚正斟酌着如何与这老者开口搭话，却见后者正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不断点头。
“不错、不错。”
“嗯？”林岚一怔，“什么不错。”
“公子很不错。”老头笑道。
“老先生谬赞了。”林岚心中愈加好奇，正欲发问，却见一身战甲装束的姜艺寰火烧屁股一般冲下楼来，径直来到两人旁边。
“姜艺虎，又咋咋呼呼地干嘛。”林岚不悦地瞪了姜艺寰一眼。
姜艺寰出奇地没和林岚斗嘴，只是盯着那白胡子老头看。
那老头似乎早料到姜艺寰会来似的，也不惊疑，笑眯眯地道：“敢问是哪位道友？可肯现身一见？”
话音落下，姜艺寰手中戒指一亮，柳惊涛虚幻的白色身影凭空浮现。
林岚眼睛一瞪。
柳惊涛主动现身了？
至今柳惊涛只会在两种人面前现身，一是自己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二则是他有把握杀掉的敌人。
但眼前的老头显然不属于此两者。
柳惊涛的语气中带着一分苦笑。“壶公，千年不见，别来....无恙。”
老头笑眯眯道：“阵尊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一时贪心。”柳惊涛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小子，这位是在星海之内久负盛名的酒中仙，壶公。”柳惊涛介绍道。
林岚忙起身行礼，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竟然是认识的！也就是说，眼前的老头竟然是和柳惊涛同一个级别的强者！
他如今已经初窥大陆全貌，中州西域、南疆北界，三大山脉落晓海，说起来不少，但实际也并不大，何况最强者也只有耀灵初期的水准。
说对大陆之外一点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对柳惊涛这个能和全盛时期的神火硬碰硬的强者，更是多有遐想，如今竟然来了一个和柳惊涛同一等级的存在。
林岚不禁对这个老者又多上了一分心。
“壶公为何而来？”柳惊涛问道。
“自然是为我的营生而来。”老头笑眯眯地道，他看向林岚，“公子可是要买我的药酒？”
林岚听着老头还称自己公子，连道不敢，柳惊涛听见老头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两人虽是旧识，但也只能算是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毕竟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一次闭关数百上千年，很难有什么关系特别亲密的人了。
所谓的朋友之间，几百年几千年不见面更是常态。
壶公一直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不似其他人甄至高境后，皆是闭关求法，费尽心思企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壶公常年漂泊在外，似乎一直在为某件事奔走。
这一方大陆偏僻至极，也就柳惊涛自己这个倒霉催的，会因为和神火大战一场落入此地，壶公显然是主动来的。
联系到林岚，他若有所思。
“只怕晚辈买不起啊。”林岚苦笑道。
“诶，说不好说不好，”老头笑道，“我这药酒，通天强者要买，倾家荡产，丹元小辈要买，只合一盏茶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