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雷,别去瞧。
短短的五字,又称占家五字真言,在葬村七家之一的占家流传已久,起源于什么时候已经已经无法考证。不过这占家五字真言却是真理,无需怀疑,也别不信,不然瞎二爷的双眼何故失明?
苏婆婆抱着两个婴孩,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回到葬村,入眼是一座座长了坟头草的坟墓。苏婆婆掀开襁褓看了一眼,咧嘴一笑,洋溢和煦:“葬村往后日子有得盼头,也有得热闹了!”
瞎子此时看了一眼被簇拥在中间,咧嘴笑的苏婆婆,提出疑问:“两个孩子还是婴儿,需要母乳来喂养,不知苏婆婆可还...?”
苏婆婆给了瞎子一个白眼,笑容敛去后说道:“死瞎子,老娘看你真是瞎了,老娘连孩子都没生过,哪来的母乳喂养?”
一众人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瘸子跟只鬼似的飘到瞎子身旁,紧接着就是左爷、聋子、五爷、哑巴,反而将瞎子簇拥在中间,一个个都以好自为之的目光,予瞎子无尽的光。
“瞎子,你这嘴啊!”
“你将苏姐惹怒,这不是嫌...唉,你还是赶紧回天璇院带些亮堂的物件过来。”
......
溪边,童音传来,男童一头扎进小溪中,小手在溪底胡乱地抓着,肥硕的美鱼在男童手中不停地上下拍着鱼尾,欲奋力挣脱重回水的世界。这男童舞勺之年,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唯有那双眼睛不尽人意,从未睁眼。
“哥!”
小溪畔,安静坐于草地上的女童声音婉转如黄鹂,正双手托腮,眉眼微翘,痴痴地注视着水中男童。这女童金钗之年,身着白色的小云裙,有沉鱼落雁之姿容,有仙子下凡之不染。小姑娘姓白,名月儿,叫白月儿。
这两名孩童正是十一年前神秘女子留下,让予葬村抚养的两个婴儿,这些年村里七家含辛茹苦将这两个孩子养大,好在这些年头里的孩子都好养活,若是年岁稍有不好,即便是他们这般的神仙人物都不一定能在葬村养活一个孩子,更别说是两个孩子了。
葬村的七户人家,七个人。拳爷是个双腿残缺的瘸子,平日里的黄昏时白活就随拳爷在天枢院外打拳,跟左爷习剑,跟五爷练体,跟聋爷练枪,闲暇时间里也会随其余几位爷爷习知;月儿天生聪慧,学什么都很快,繁复的武学她只会练上一遍便可知而习之,日子倒也过得很快,转瞬十一年。
“白活,白月儿,吃饭了。”
突然,从葬村中瑶光院传来苏婆婆的声音,溪水中的白活站起身对溪畔的白月儿说道:“阿妹,将这些鱼装进竹篓子里,藏好了,午夜阿兄生火将鱼烤了。”
溪畔坐着的白月儿弯弯嘴角,点头起身捡起竹篓走开三步,并弯腰着手拾起地上大鱼,一条白色,一条金色,一条黑色,其头顶已有两个鼓包微微隆起,鱼将化龙只需一步,又有哪一步迈得一定,一定跃过的?
......
瑶光院子内,一棵绿意盎然的柳树静静站立,十步外就是厨房,苏婆婆端着一碗鱼汤踮着脚尖走到柳树下的石桌边,看着桌上的几道美味苏婆婆裂开嘴笑着喃喃:“小孩子么,吃了婆婆做的饭都得乖乖听话。”
坟路间,白活学着五爷的模样,背着小手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身后的白月儿抱着竹篓,紧跟其后,不过小姑娘走路的模样,咋呼似的。
白活的眼睛总是眯着,只有阴天才会完全睁开,连同眉心拧成的‘一剑眉’也会舒展开来,他走路的模样不同身后的阿妹目视前方,昂着头与赤光对视,要么就是看向白云的走向,而非如此,少年心中也无有不停歇的胡思乱想:要是被苏婆婆知道了竹篓里的大鱼已经长了角,又会被婆婆念叨个不完,还是二爷好,眼睛看不见,六爷也好,不能说话,还有几位爷爷也不错的。
柳枝高过坟头,白活在还有两座坟时便瞧见,先是转身对灵秀的小姑娘说道:“阿妹,将竹篓里的鱼藏好了,午夜阿兄再来找你。”
“阿兄,婆婆不是叫回去吃饭么?”
白色小云裙的白月儿紧了紧怀中竹篓,继续说道:“阿兄,咱把大鱼藏好了,婆婆一定不会知道的。”小姑娘眼神坚定,语气肯定,还用了眼神示意:阿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若一百个不够那就再加一百个也行。
白活对着阿妹翻了一个白眼,想起过往藏鱼的经历不由摇了摇头,苦叹一声:“唉...”
白活也看阿妹坚定及肯定的眼神,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婆婆若是问起我,就说阿兄被聋爷带走练枪去了。”
在阿兄背影消失在眼中时,白色小云裙的白月儿在将竹篓藏好后也往瑶光院子走去,天生美丽的容颜上,眼眉上翘,嘴角也上翘,小姑娘的笑容如万里青山,万万里绿水。
不入人间之沉鱼落雁,而非九天之彩霞熠熠!
一个小脑袋在坟头草丛中露出,一双眯着的眼睛看向白色小云裙的小姑娘的背影,小嘴逐渐咧开:“唉,我家阿妹太好了,就是爱说真话。”
白活脚尖轻点,一股玄妙之气在脚尖凝聚,几个纵越间,小身影就已消失不见。
......
苏婆婆拉着刚走进瑶光院的白月儿兴冲冲地走向柳树下的石桌,笑道:“月儿,你看婆婆给你兄妹做的好吃的。”这时的老人好似回到年少时,一脸得意样子,如老树开的花,美而苍凉,真是说不尽的人生,正如外面数以万计的坟墓。
“白活呢?白活怎么没回来。”
苏婆婆四下张望,又踮着脚尖走到院子门口张望,不见白活身影的苏婆婆脸上的笑容顿时失色几分。石桌上轻抿一口碗中鱼汤的白月儿,轻声细语,像一朵未开的小花儿:“阿兄被聋爷喊去了,说就在聋爷那里了。”
苏婆婆在听了白月儿的传话后,哀声叹气:唉,又是长吁短叹道:“这是长大了,嫌弃婆婆我了!”
“不,不,不。”白月儿连连摆手想为自家阿兄解释:阿兄没有嫌弃婆婆的,最后小姑娘好似想到什么,放下手中之碗,急切地跑出院子。
见此一幕的苏婆婆也不长吁短叹了,眼中没有疑惑月儿这么急切是为了什么,而是一抹得意之色,直乐呵着笑。
回来时,白月儿怀中多了一个竹篓,她将竹篓递给苏婆婆。
见到小姑娘回来时的身影时,苏婆婆又装作一副哀声之色,伸出不满皱纹的双手接过小姑娘递来的竹篓,往里一瞧,三只头顶长有鼓包的大鱼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白色小云裙的小姑娘来不及说:这是阿兄特意为婆婆抓来补身体的;就被一脸愤怒地苏婆婆吓得不敢出声。
另一边,乱坟间闲逛的白活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原本脸上悠闲之色的笑容立马变成丧。这一定是婆婆知道大鱼了,待会儿肯定会寻过来打我的,我的走远些,安全。
突然,一道红色雷罚之光进入白活眼帘,他被吓了一跳,闭着眼念念有词:落雷,别去瞧!落雷,别去瞧!......
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孩童心性,白活缓缓睁眼瞧去,顿时怔住。
眼中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身披金甲,手握大印,闭着眼抬头看向天幕,好似在...是在睡觉。
几位爷爷不是葬村只有他们九个人吗?
白活不自觉中,往那尊高大的金甲神人方向走去,此刻他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也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葬渊,名副其实,葬有多少上古神灵已是无人知晓一个清晰的数量概念!
“拳爷...苏婆婆...左爷...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