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礼物
2007年1月1日。
今年D城的冬天格外的冷，湖泊里早已秋水成冰，万物在寒冷中静默。
昨天晨曦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匆忙赶回了家。
清晨，她穿着嫩粉的衣服，裹着厚厚的围巾，不时用手呼着气，嘴里轻声喃喃着“好冷。”
D城的冬天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冷一些。
“晨晨，快来吃早饭。”男人在厨房遥遥喊着。
晨曦轻轻“嗯”了一声，拿着温牛奶往肚里灌。
两人相对无言。
男人温和地望着她，随即伸出了手，温厚粗糙而布满老茧的手上，是一个包装精美的购物袋。
“晨晨，爸爸祝你今天表演顺利。”
他怎么知道自己参加了元旦表演？自己明明没有告诉过他啊。
看了眼不同于以往的购物袋，晨曦眼底闪过一抹悲凉。看来，并不是爸爸给自己的吧。
包装袋格外精美，虽没有窥见里面的物品，但仍可预想到，肯定精美而雅致。可是这一切，偏生深深刺痛了晨曦的心。
她并不想要什么独一无二的定制，只要是爸爸精心给她挑选的舞服，就算安静躺在暗黄的牛皮纸袋子里，对于她来说，也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珍品。
“让你费心了，更让那个阿姨费心了，但是我是不会接纳她的。你知道的，妈妈在我心里的份量，除了你和她，再装不下其他人了。”
男人的手颤颤巍巍地悬在空中，显得有些突兀而尴尬。他注视着晨曦落寞的眸子，心里微微一痛。
“晨晨……我……”男人磕磕绊绊，终是说不出什么来。
临走晨毅前叹了口气，把衣服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衣服你安心收下吧，爸爸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晨曦微微一怔。
看着爸爸落寞离去的背影，她的心里当然也不好受，长长的睫毛上早已染上了霜。
打开桌上的精美袋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精致的带有灰调浅蓝的舞裙，上裙底部带着自然的白色渐变，给质感细腻的舞裙更增添了几分活泼与灵气。
她有些歉疚，轻轻抚摸着裙子，而后感到了一丝坚硬的触感，向里一看，是一张小小的白色卡片。里面歪歪扭扭的黑色字体沉默地诉说着，“好久没有看你笑了，爸爸很担心。”
这一刻，晨曦呆呆地望着裙子，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是几年前爸爸带她选舞裙时，她第一眼见到，目光就离不开的裙子。就是放到现在，这条裙子的价格也只会增不会减。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因为，她亵渎了一个父亲的爱。
02、照片
这次的表演很顺利，他们班的集体表演，难度是有目共睹的，完成度却让人意想不到的出色，最后直接被抬上了“冠军宝座。”
而晨曦的个人表演，就像精灵的起舞，随着音乐声渐起，她似乎被唤醒，每一次跳跃，都更加有力量，最后乐声停止，少女再次沉睡，沉静与轻盈的跃动完美融合。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她最后一举拿下了个人表演的冠军。
余晖看着台上的少女，灿烂而夺目，默默鼓着掌，第一次为别人的发光发亮而感到无比的骄傲。
嗯！他的晨曦，真厉害！
晨曦站在台上，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望着自己，笑的格外灿烂，小小的酒窝放满了欢喜。
这才是余晖吧。他不是外人口中的不好相处，他只是笨拙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自己。
晨曦唇角微扬回应着台下的人儿，她的眉眼弯弯的，带着少女的稚嫩，如冬日里温柔和煦的暖阳，柔柔的，暖暖的。
下了台，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余晖面前。
“你猜我的奖品是什么？”
余晖本也无心猜奖品，满脑子都是眼前人的笑颜，随口一说，“相机？”
“我的天哪！你是预言家啊余晖。就是相机！我心心念念的。”
晨曦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小心拆开相机的盒子，“余晖，我们结束后去拍吧。”
“好。”
2007年，正是相机快速发展的一年，各种热门相机无声地诱惑着晨曦的心。
照片在晨曦心里总是神圣的。
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是为了记录那些平凡琐碎的小事，记录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吗？
其实不全是，它的神圣在于，画面上这些琐碎而温暖的场景，当下看可能平平无奇，后来再一看，才知道，它帮你偷偷封存了回忆，等着你的再次光临。
随着最后的谢幕词响起，晨曦和余晖约好了先去收拾东西，老地方见。
03、我在拿笛子
梧桐树下，微风轻拂着少女的碎发，她看着教学楼的走廊，阳光洒在学生们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境。
“你在几楼？”晨曦的声音甜甜的，向着教学楼喊着。
“三楼窗户口。”
“我看到你了，啃甘蔗那个。快下来呀，等会没阳光了。”
余晖嘴角抽搐了几下，满脸黑线，“我在拿笛子。”
……
阳光下，晨曦拿着奖杯，旁边站着一个好看的少年，他们笑着看着镜头，最后‘咔嚓‘一声，定格了永恒。
这一刻是2007年1月1日三点三十分。
夕阳落在他们身上，显得那么美好。
“余晖，我想通了。我要和爸爸好好谈一次。”
“什么？”少年有些错愕。
“我说，我打算试着接受爸爸要再婚的事实。”少女的语气认真而柔和。
“你想清楚了吗？那你的妈妈呢？”
晨曦鼻子有些酸涩，“我还是会记得她，但我不会强求爸爸只记得她。他好不容易走出来，我却自私地想让他只陪着我，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是对他是多么残忍。”
“你不会怪他吗？”
“不会。他也是第一次当我的爸爸，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看着晨曦有些微红的眼睛，他知道她说的话格外认真，她定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不是随口的开玩笑。
“我上去啦！对了！今年一起过年吧，多叫上几个人。”晨曦笑着摆了摆手。
余晖点了点头，挥着手让她快上去。
是啊，就快要过年了。
那时，外公也该出院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