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男人友谊的四大铁，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
女人的友谊必然是一起说其他人坏话了。
唐柔也不能免俗。
一开始她还很矜持，基本不开口，没多久就开始竖起耳朵听，再没多久，唐柔也加入了讨伐的队伍：
“也不知道她怎么教孩子的，我看大哥我家建国你家建民还有建生都挺好的，怎么到陈金玉这儿就歪了？”
“自己小偷小摸就算了，居然还栽赃陷害我，她这么牛逼她怎么不上天呢？”
她至今想起来自己被栽赃陷害都恨的牙痒痒。
但凡她脾气软一点胆子小一点，现在估计就得带着三个小丫头不是吃牢饭就是要饭。
李月兰道：“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好歹二哥很公道，也站在你这边，你是不知道，我和建明结婚的时候，这死丫头非要让我给她红包，我给包了五毛的还不信，非得要十块的。他家给我的彩礼才五块，她怎么好意思张这个嘴？”
陈大嫂叹了口气：“你们还好了，你们见过谁家孩子四五岁了还吃奶的？我那时候刚生了大德，金玉非得要吃奶，咱娘都多大年纪哪来的奶喂她？就吃我的奶。”
“我又不是人家那种喝水都养奶的，我的奶也就够大德一个人吃，结果陈金玉不管不顾，把奶都喝光了，我家大德饿的嗷嗷哭。”
“要不是建平偷摸着去给我捉点鱼啊虾的让我喝，我大德都不一定能养活大。”
唐柔义愤填膺：“这也太过分了，她都四五岁了怎么好意思抢大德一个奶娃娃的奶喝？咱娘纵着就算了，咱爹也不管管？”
陈大嫂苦笑：“管了，怎么没管？可咱爹一张嘴，她就哭小闺女命苦，生下来就是受苦的，好不容易饥荒过去吃点好吃的又怎么了？”
唐柔算了算时间，陈金玉正好出生在三年饥荒前，大德出生在三年饥荒后。
说陈金玉在那三年里没怎么吃饱唐柔信。
可一个才出生不到一年的孩子，能在那样的荒年养大本来就已经是吃了不少了，不然根本养不大。
也不知道王香菊哪来的脸哭。
她女儿的命是命，别人家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妯娌三个讨伐一下恶毒婆婆恶毒小姑子，又替二十四五还不结婚的陈建生发愁，还要跟路上碰到的人打招呼，忙的不亦乐乎。
大年初一拜年，是要把远的近的亲戚都走遍的，街上的人三五成群络绎不绝。
一般都是兄弟几个妯娌几个结伴走。
也有像陈家这样几个兄弟一家子一起的。
小孩子就没人管了，爱去哪儿去哪儿，不拜年也行。
不过大部分小孩子还是会跟着大人去给人家拜年的。
因为磕头有吃的！
虽然都是炒瓜子炒花生，了不起有两三个红枣或者一个柿饼子，再不成就一两个红薯干，这些东西甚至都是小孩自家都有的。
然而就算这样，每个孩子依然很开心。
毕竟是不花钱就得来的。
免费的东西一向都更香一些。
只有唐柔，真的见识了什么叫做大家族。
陈爷爷陈奶奶都已经不在了，但陈长海还有别的兄弟。
唐柔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陈建国还有两个伯伯两个姑姑。
大伯陈长江和陈长海一样就在村里结婚生子，二伯陈长河年轻的时候外出逃荒没回来，在隔壁省落了户，给人当了上门女婿。
刚解放的那几年倒是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过，住了三五天就走了。
后来也就保持着书信往来，大概是一两年通一次信，知道对方还活着这样的联系。
听说那边比新河县这边还穷。
唐柔很不明白。
既然那边比这边还穷，为什么会去那边当上门女婿呢。
原因陈建国也说不清，反正事情就这个样子。
两个姑姑一个嫁到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了，男人运气好，县里成立屠宰场的时候，找关系进去了，现在算是陈家兄妹里条件最好的一个。
不过爹娘死了，她自己又不是什么要强的性子，这么些年下来，双方关系其实已经很淡了。
一年都不见一次，兄妹关系名存实亡。
陈建国自己都说没见过这个大姑几次。
小姑姑是嫁到八里河公社那边了。
直线距离倒是不太远，可实际走路的话要绕山路，绕来绕去很够呛。
同样也是自从爹娘走后，就跟这边疏远了。
倒不像大姑家一样，是看不起乡下的泥腿子亲戚。
小姑是好强。
她夫家条件比娘家兄弟要差不少，而且倒霉催的，生了六个孩子只活了一儿一女，现在操心儿女的事情呢，等闲也没时间来哥哥家走亲戚。
倒是偶尔会让人捎点山里的东西，什么酸枣面啊柿饼啊核桃山楂什么的，还有山上采摘的一些什么金银花枸杞子之类的药材。
陈长江陈长海也会给这位小妹妹捎点东西，捎的基本都是小麦黄豆绿豆等等各种粮食。
没办法，山里不缺各种野物，粮食却很缺。
这是陈建国嫡亲的亲戚。
其他就是陈建国爷爷那一辈的稍微远一点的亲戚了，也有好几家，再加上一些关系比较交好的人家，门口走的比较近的人家的长辈。
这一圈拜年下来，唐柔光给长辈哥嫂磕头得磕了几十个。
磕的她晕头转向怀疑人生。
顺便也认识了好多亲戚。
有的她还见过，结果直到过年才知道人家原来跟自家是亲戚。
还好这样疯狂的拜年活动基本上在太阳升到半空中的时候就结束了。
不然唐柔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愤而想办法进城里生活。
磕完头就是大家最期待的午饭了。
唐柔说初一中午要吃鱼，家里几个皮孩子磕完头也不出去找小朋友玩了，就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看唐柔做鱼。
虽然唐柔说要吃顿好的，却也没打算搞的太出格。
大鱼让陈建国帮帮忙片成鱼片儿，家里有积的酸菜，唐柔打算做个酸菜鱼。
再加上一锅这边人们常吃的大锅菜，里面多加点肉，就是很不错的过年饭了。
大锅菜要想做的好吃其实并不容易。
还好很多食材之前都已经处理过了，现在要切的就是白菜萝卜豆腐。
把切好的菜和炸好的各种丸子酥肉按顺序依次丢进锅里，等到快熟的时候再把豆腐和皮渣也放进去焖上一会儿，很快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几个孩子也顾不上玩了，就站在厨房眼巴巴的看着大铁锅。
唐柔见状失笑：“真是的，炒个大锅菜你们就馋成这样，等会儿做酸菜鱼你们可咋办？酸菜鱼的味道可比这个味道好多了。”
大明拼命忍住流口水的冲动，好奇的问道：“有多好？”
陈建国也没吃过酸菜鱼，但他成年人，一看唐柔准备的东西还有辣椒就能猜个差不多：“辣椒你是不是准备的有点多？太辣了可不行，他们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吃太太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