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虎贲沉默了几秒，又忍不住道：“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刘懿早不反晚不反，偏这个时候……”
“罢了，撑不撑的到都得走，现在就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说着，他又要去拿甲胄来穿。
裴山玉一把握住了杨虎贲的手臂，说道：“走自然是要走，但不是全部，杨小将军，你留下来。”
杨虎贲皱了皱眉，脸上半是疑惑半是怒气：“裴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山玉道：“我们的行军速度虽然远超一般军队，但渡口此时显然是已经火烧眉毛了，等步兵与后勤一同到时，恐怕什么都晚了。”
“我的意思是，由我先率领五万骑兵全力前往渡口救援，粮食自是暂时不必担心，至于战马，路遇水草丰茂之处便停下修整，也比现在要快上几倍。”
“杨小将军则不必着急，按照原来的计划赶去渡口便是。如若这样还是来不及，那就是天命了。”
杨虎贲听到这里，方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道：“是啊，这才是尽人事，知天命。”
他对着裴山玉一拱手，真诚道：“是虎贲一时性急了，还望裴将军不要见怪。”
裴山玉摆摆手：“杨小将军客气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你同意这个决策，那我便点兵开拔了。剩下的军士，便交给你了。”
杨虎贲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请裴将军放心。”
因为要考虑步兵的速度，所以这一路上，战马也并不如何吃累。
早在扎营之时，骑兵们已经喂好了自己的战马，此时上路倒也并不为难。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人马整顿完毕。
裴山玉道：“宋小将军，出发了。”
宋峰来有些疑惑的问道：“裴将军，我看集合的只有骑兵，还有好多军士都各行其是，他们……”
裴山玉道：“此行仅有骑兵而已，若再加上其他军士，你父亲他等得了吗？”
宋峰来挠了挠后脑：“话虽如此，可即便骑马，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到达，若不携带粮草……”
裴山玉笑了笑，道：“这一切我心中有数，宋小将军不必担心，且先走吧，我路上再与你慢慢解释。”
见对方都这么说了，宋峰来也不好再罗嗦，他扯起缰绳，小腿收紧夹了夹马腹，那只褐色的马便听话的跑了起来。
裴山玉紧随其后，紧接着，便是大量的骑兵紧跟而上。
……
月上中天，此时距离出发已经是过去了四个时辰。
再往南十几里，就是锦官城了。
此时不仅马累，人也累得很。
此处恰是水草丰茂，士兵们都各自或站或坐在自己正在进食的战马旁边，有的还从怀中掏出饼子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掰一小块吃下，看起来还颇为满足。
此时，宋峰来正和裴山玉坐在一处，两人的战马也在不远处安静的吃着草。
宋峰来摸了摸已经扁平的肚子，道：“裴将军，这马能吃草，人当如何呀？难道也就地取材？”
裴山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给了宋峰来。
想也不用想，这肯定是吃的。
宋峰来接过纸包，三两下将其翻开，很快，甜腻的香味就进入了他的鼻腔。
他咽了咽口水，将纸里包裹着的比手掌稍大一些的方饼掰成两半，拿出一半要给裴山玉。
“裴将军，给……”
此时裴山玉却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很多的纸包，和不少军士一样，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掰了鹌鹑蛋大小的一块塞进嘴里，便又将那个小纸包折好塞回了怀里。
裴山玉笑道：“省着点吃吧，这可是你一天半的口粮啊。”
听了这话，宋峰来的左脸不由得微微抽搐，但想想，毕竟人家也是为了救自己老爹才带了这点干粮就上路的，便自我宽慰道：
“反正是骑马，也不怎么费劲，少吃两口就少吃两口吧，饿不死我。”
裴山玉笑道：“那肯定，这可是圣上研制出来的。”
宋峰来一听，差点呛到，咳了好一阵方才道：“什么？这是圣上研制出来的？可我看好像普通军士也都在吃……”
他试探着咬了一口，顿时忍不住赞叹道：“这味道甜而不腻，香浓可口，圣上真的拿这玩意儿当军粮？裴将军，你给我的这块和普通军士们吃的是一样的吗？”
裴山玉道：“那是自然。”
说话间，宋峰来又咬了好几口，眼看那块压缩饼干就要只剩下半个手掌大小了。
裴山玉连忙道：“宋小将军，你先别吃了。一下子吃的多了，肠胃受不了的，今天晚上尽量别喝水或者少喝水吧。”
宋峰来只当裴山玉是怕他明天没东西吃，便点了点头，将剩下的那半块压缩饼干用纸包好，塞进了怀里。
裴山玉突然问道：“宋老将军难道就没想过先找蜀郡太守，或是涪陵太守求助吗？这两处里的都不远，三日之内就能赶到，应当能解一时之困才对。”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儿宋峰来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裴将军有所不知，云南王刘懿从前几年开始便一直广发善缘，每逢过节都要走访云南附近各省去给百姓发慈济粮，有时还发钱发布。涪陵郡守也深受他照顾，我去求助，对方连城门都不肯开！”
“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如今南方不少地方都有小孩在唱迎云南王入关的童谣，有功夫研制吃食，能不能关注下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家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裴山玉声音微冷道：“圣上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就好比你刚才吃的这方小饼，我赌你直到明日申时都不会饿，而且浑身力量充足，你信不信？”
宋峰来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十分不屑，两分是给自己刚才吃的小饼的，八分是给夏云的。
裴山玉道：“那蜀郡呢？云南王总不可能隔着安南军去给蜀郡送钱吧？”
宋峰来更来气了：“那蜀郡的太守更是无耻！我也是在来的路上去找他求助的，可他竟要趁火打劫，说若不把今年上半年的军饷交出来，就任我们自生自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