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嗤笑一声：“太学？朝廷？他们管得了吗！”
王勋合疑惑道：“管不了？可我听说，这朝廷，不是早就成了秦相的一言堂了嘛？难不成，是他默许的？”
“秦政？家主还不知道吧，皇帝第一个下手整治的，正是秦政。他早就被打入天牢候斩了！”
王勋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怎会如此？”
此时的房间里并无他人，只有王勋合和王桂二人而已，可王勋合还是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的说道：
“容我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倚照九姓十三家在京城的权力，想换掉个皇帝也并非难事，秦政算是这十三家之首，怎么会连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了，反而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王桂摇了摇头，叹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否则家主以为我父亲为什么让我远行至此？难道真是他小题大做？”
王勋合一时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忽然，万里晴空中一个响雷劈下来，将两人吓了一跳。
王勋合看着窗外，有些木然的喃喃道：“要变天了。”
王桂也轻声附和道：“是啊，要变天了。”
二人的神情颇为统一，也不知说的是窗外，还是京都。
……
五天以后，两人终于等来了消息，这消息就来自于两份琅琊当地书商代理官府售卖的邸报。
邸报一般是手抄本的朝廷文件（谕旨）和请示报告（奏折）等政府文书汇编，把皇帝的指示及其官员的请示和建议有选择地抄在纸上，传达给地方政府。
而这次的书商代理公开售卖的显然是前者，但又不完全是。
上面并非是什么税收调整或者是法条的下发，而更像是一种官方的信息通报，不仅如此，上面还有一些逸闻话本。
没错，这正是夏云发行的《大夏旬报》。
第一期《大夏旬报》在京都的发行获得大成功之后，夏云便将目光投放到了全国。
于是，第二期《大夏旬报》的发型区域直接覆盖到了全国，由专人骑快马携带完稿和活字印版到达地方，将完稿整套活字印版交给地方，由地方官联系当地书商进行代理官方翻印售卖。
与此同时，第一期的《大夏旬报》也被二次翻印，与第二期的《大夏旬报》同期售卖。
王桂离家大概是在六月二十日左右，那时，第一期《大夏旬报》刚刚完成印刷，还没发行所以王桂根本就不知道报纸的内容。
第二期旬报的发行则是在第一期的十天之后，加上运到地方印刷的时间，等到王勋合拿到旬报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五。
而夏云正是选择了大暑这日（六月二十五）行刑，此时，距离秦政等人被斩首已经过去了十天，他们被扔在乱葬岗的尸体都已经被野狼野狗啃食殆尽了。
琅琊王氏的本家即便不在京都，却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地方官见了，也必然要敬上七分的，县令对上王家家主，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欺瞒。
在刚看到这两份报纸的时候，王勋合和王桂自然是不肯相信报上所发生的一切，直到王勋合将琅琊县令叫来家中反复确认，两人这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王勋合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叫下人送走了县令，随后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而王桂则是捧着报纸直接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疯子，这皇帝就是个疯子！”
王勋合长袖在桌子上一挥，毫不疼惜将桌上那盏价值千金的汝瓷茶盏扫了下去。
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彰显着王勋合的怒火，同时，又好像预示了某些结局。
“你父亲说的对，此等祸害绝不能留，他已经对京兆贵族下手，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王桂勉强止住哭泣，抽噎道：“如今九姓十三家已然不存在了，我们哪里还能操纵皇权更替？”
王勋合冷笑一声道：“京兆的九姓十三家又如何？别忘了，还有五姓七望和关陇八大家呢！”
“说白了，京兆的九姓十三家，也不过是都从我们这些本家分出去，为了更好的制衡皇权而扶植起来的……”
工具。
但毕竟王桂就在这里，死者为大，他也不好再去贬低人家的父亲。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话仍旧听得王桂心里很不舒服。
他冷冷道：“那现在能够帮你们制衡皇权的已经不在了，你们要如何更变皇权？况且，这不过是你的一家之言，其他世家未必如此见得吧。”
王勋合十分自信的嗤笑一声：“世家们的确不是穿一条裤子的，有时为了家族利益，反目相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王勋合突然眼神一凛，表情也变得阴冷可怕：“但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小皇帝这次是要革我们世家的命，究竟孰轻孰重，是敌是友，我相信，其余世家的掌家人只要不是傻子，自然会有所分晓！”
“至于你刚才说的，能够制衡皇权的已经不在了，哈哈哈哈哈哈……没有的话，现找一个不就完了？”
王桂无语：“且不说培养收买所需要的时间，现在没有了秦政和我父亲他们，还有谁能制衡那个狗皇帝？”
王勋合似笑非笑的看了王桂一眼，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
“小了，格局小了。”
王桂疑惑：“什么？”
“谁告诉你，制衡皇帝的非得找那些在朝的儒生了？”
听了这话，王桂是更加不解，不找在朝为官的人，还能有谁去制衡皇帝？
“家主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是听不懂了。”
王勋合稍稍坐正，一边理着刚刚因为打碎茶盏而濡湿的袍袖，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听闻兰陵萧氏一直与云南王往来密切……”
兰陵萧氏本是北方贵族，却在战乱时南迁，其中两支流落到了川贵地区，在迅速的发展壮大之后，也与南面的云南王建立了不错的关系。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利益就另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