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现在坐在麦当劳大口喝着可乐的女人就是我。今天终于把对那个油光满面的上级的不满通过微信发泄出去,摁下发送键后,我如释重负。手机震动,信息轰炸来:樊露如果你不想干了,明天就去人事那辞职吧。你这个态度,难怪到现在项目奖金也没你的份。
“你可真行啊大樊,二十五了,还玩裸辞呢?”坐在我对面这个嘻哈风的大眼睛美女叫苏素,此时正端详着她新做的指甲,“今天这个美甲师给我做的指甲也太敷衍了吧,包边都没做好......”然后就这个话题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不过认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她的跳脱思维。“哦对了,最近水逆,你可要小心啊。”我向来对星座这类玄学不感兴趣,随口应了一声。吸了一口可乐,我打开好久没用的招聘软件打算看看新工作,苏素则双手抱着手机一脸甜蜜地和对面的人聊得火热,估计又是哪个新认识的小鲜肉吧。
我瞅了眼微信,跟他的聊天记录时间停在三天前,这个人就是我男朋友。他比我小两岁,是个初入职场的游戏原画师,心智不成熟爱自由,但除了爱打游戏不够体贴外好像也没啥缺点,正好我也不粘人,所以在一起的两年里,我们的约会频率从每周1次降到每月1次,甚至连续三天没任何交流,我们都很有“默契”地习以为常。今天是他的生日,虽然没了工作心情郁闷,但是想到有个懂自己又单纯的男朋友,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下,毕竟这年头工作嘛可以再找,合适的对象可不那么容易找。
拿着早就定好的蛋糕回家,在电梯里手机突然震动,看到招聘软件里有几家心仪的公司给了我反馈,我便把简历发了过去。心情稍微好些的我哼着小曲出了电梯,大跨步地往租的公寓房间走去,到了门口我故意戴上帽子,敲敲门压低声音说:“有人么?您的快递到了,请签收一下。”里面的人开了门,然后,十秒后我手里的蛋糕已经在开门的男人的脸上,似乎我的手比我的脑子反应更快。一分钟后我的大脑才告诉我:樊露,这就是你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直男男友,他给你戴了一顶L码的绿帽子。望着一脸羞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的男人和床上那个一脸惊恐的女人,我觉得有必要用手机记录下这有教育意义的一刻,但是对方似乎以为我另有企图。
“露露,别这样好么,把照片删了。”“好啊,十万块,我马上当你面把它删了。”男人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哟,这么痛快?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富二代啊张康。行吧,稍后我把银行卡号发你哈。”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到电梯里,我深吸口气,快速删掉那张刺眼的照片,接着给苏素发了条信息:“晚上请你喝酒。”苏素问了几句为什么,最后我只是没头脑地回了一句:突然发现我挺适合做狗仔的。
一向没怎么去过夜店的我实在不适应,一个人窝在卡座里喝酒,本来是叫苏素陪我借酒浇愁的,结果她自己倒玩嗨了。我本想去找她,结果喝完酒一个不稳撞到了人,我赶忙道歉,抬头看是一个大帅哥,虽然我不是花痴,但是看到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视线也离不开,对,这个词很好地诠释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男人礼貌地扶了我一把,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小姐姐,你自己能行吧?”我讪讪地点点头。“这男人,人间极品啊。啧啧啧,大樊子,你这次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感谢我吧!”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苏素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并发出一串奸笑。我给了她一个白眼,晃眼的灯光下瞄到地上有个小卡片,捡起来发现是张名片:成白梦,白日梦心理咨询事务所,高级心理医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果有机会,你是否希望现实的一切如你所愿在梦中改变?
第二天醒来发现已经中午,头疼口干,起身下床找水喝,看到桌上的名片,我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好,我想预约成医师做一次心理治疗,请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呢?”“好的小姐,最早的时间是今天下午3点,您这边可以么?”“可以的,谢谢。”到了目的地,我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心想这个心理医生真的靠谱么?自己是不是太冲动?“滴滴——”汽笛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鬼使神差地就这么上去了,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决定竟会给我之后的生活带来极大的改变。
“成医师,预约下午三点的樊小姐来了。好的,那我让她进去了。”挂掉电话,前台小美女让我去直走到底左拐的第一间诊室。我点头示意了解,这时我才仔细观察起这个诊所,干净简约,几乎纯白的装修色调,虽然在闹市区,但是这个诊所里面倒是异常安静。“进来吧。”我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打开了门。“你怎么知道我到了?”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脑,屏幕上是监控视频。本来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超能力,结果只是这样,顿时心里有了点小失望。
“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还没等我问,他又补充道:“你一定想问我怎么知道,我只能说直觉。”真是个奇怪又自信的男人,我心想。“你好,成医生,我最近遇到挺多闹心事,就想来做一下心理疏导。”我开门见山地说。“嗯嗯,让我猜下,失恋?”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一听到这个词瞬间我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然后,还失业?”他用略带同情的眼神看向我,我只能尴尬一笑。“那可能需要特殊治疗一下,你这个问题如果不彻底解决,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啊。”成白梦一脸神秘地说。
“特殊治疗?”我刚问出声,就见他已经拿来一个很小的透明瓶子,里面放着一粒药丸似的东西。此时他的脸上竟然升起一丝兴奋,语速加快:“对,这个就是特殊治疗需要的辅助药物,学名太复杂,我给它起了一个好听又上口的名字——忘忧。整个治疗过程不会有任何疼痛,这个你可以放心。如果你有不舒服也可以随时叫停。”我整个人处于懵的状态,成白梦似乎看出来我还没听懂,继续说:“心理学上可以利用一些药物和催眠疗法,来干预病人的记忆,从而可以忘却或者加入一些新的记忆,简单说就像是编辑文档一样。当然,理论上并不会真的有记忆上的变化,只是让病人对一些记忆的痛苦情绪和感知减弱,达到治疗作用。”听他解释完,我理清思路,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你这个药?”“是我自己研制的,暂时还没有临床实验过,只是暂时,但我对自己有信心,肯定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不过,用不用决定权在你。”成白梦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翻转手上的沙漏。
敢情是想拿我当小白鼠啊。“不好意思,我还是再想想吧。”我起身向门外走去,突然我脑子又抽风了,一个声音不断对我说:去吧樊露,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不定用特殊方法反而有奇效呢?而且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多酷啊。再说,这个成白梦也不像个江湖骗子,之前在网上看这家医院下面也都是好评,只要能保证安全性也没啥问题吧。就试一次,不行就赶紧去医院。出门后反手关上门,我迅速发了一条微信给苏素:晚上7点前我没有打电话给你的话,马上帮我报警,哦,还有打120。”发完便转身回到诊室,壮士断腕般地对里面一脸诧异的男人说:“我想试试。”
好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我,在催眠和药效下渐渐眼皮沉了下来。迷迷糊糊中,以前的零碎记忆像电影片段似的一闪而过,小学时被调皮男孩用足球踢到,结果老师只是随便说:“校医说没什么事,你也别太小题大做了”;初中时家里的钱包丢了,爸妈硬说是我偷拿,结果在弟弟的枕头下找到;高二物理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老师却怀疑我作弊,因为每次考第一的都是那个戴眼镜的小胖子男生;大学时喜欢的学长告诉我他其实喜欢男生,我安慰自己他可能只是找个委婉的理由拒绝我;工作后外派出国的机会最后给了一个男同事,原因是他比我看起来更专业,而我是个娃娃脸女生,尽管我之前的方案pre得到的票数更多......教堂寺庙里的无数次祈祷,每次生日的愿望都是: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当个男人!
一幕幕场景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的双手开始不听使唤,想要向上抓住些什么,但双手像是被绑住一般动弹不得,身子轻飘飘的。慢慢地,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色光圈,像是一扇门越开越大,光越来越亮,眼睛仿佛快要被灼伤,大脑传来触电般的酥麻感,此时,我只想拼命睁开眼睛,对,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