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已至二月下旬。
战后的休养生息,让亿万人族百姓开始珍惜久违的和平。
盟国境内,一处新开辟的洞天福地,名为圣魔山。
这里是前任魔殿殿主灵千素亲自为魔殿中人挑选的新址,取名圣魔,看似矛盾,实则大有深意。
魔殿隐世在秘境之中太久了,如今也是盟国境内的一方诸侯,自然也该有个大气的落脚点。
如今,以圣魔山为中心的方圆三百里,生活着半数魔殿中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与其他势力不同。
这三百里地域虽归于魔殿麾下,但其中原有的城镇和百姓依旧。
魔殿中人也没有什么架子,有些人更是在盟国各大职权机构,如九司之内担任要职。
而从圣魔山上的主要山道下山,往东南方向再行十余里,便是怀桑镇。
这个昔日无名的小镇,也因为魔殿中人的到来,这些年的规模愈加庞大,定居在此的百姓日益增多。
怀桑镇中,一家牌匾老旧的二层小楼内。
灵雅雅宴请小道爷和龙莲,席间还有阿凤作陪。
“不过是寻常的江米酒,诸君,且喝且尽兴。”
阿凤主动充当起侍女的角色,为三人斟酒。
她也知道,这场酒,是送行酒。
魔殿,仙池,还有如今的无极观,先后加入盟国,那魔殿分了这处圣魔山,仙池也分了处望仙湖,那无极观也自然要有新的根基之地,总不能一直逗留此处。
“哎,我道爷这辈子,就没喝过几次好酒。”
小道爷撇撇嘴,嘴上说着嫌弃,却是主动拿起墙角散放着的酒坛,往自己那酒葫芦灌着。
“你干什么!”
灵雅雅顿时瞪着眼睛喝道。
红袖一撸,摆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见状。
阿凤和龙莲皆是见怪不怪,完全漠视这一切,只顾着夹菜。
“喝你点江米酒,跟割你肉似的。”
小道爷嘟囔了两句,却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老娘没让你喝,你就不准喝!除非那坛酒,你出银子!”
“出就出!瞧不起谁呢?”
“十个金锭,一口价。”
“你……你踏马是奸商吧?转头就翻了数百上千倍?你咋不去抢呢?”
“我就是在抢啊,你能怎么样!”
“你……你等着,我要去竞争盟主之位!杀杀你的威风!”
小道爷憋得脸颊通红,才崩出这么一句来。
“去呗,不过去之前,先把银子给了。”
灵雅雅不以为然的笑道。
世人谁不知道?无极观是出了名的穷酸。
又不像佛门那般,喜爱收香火钱。
“雅雅。”
龙莲及时的出了声。
“咋了?又要给这臭道士解围啊?”
灵雅雅得意洋洋的笑道。
似乎在她眼中,和小道爷斗嘴已经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娱乐方式。
龙莲摇了摇头,淡淡的笑着,取出了一方锦盒。
锦盒素雅,并不出众。
然而就在龙莲刚想开口出声的那一刹那,小道爷忽然伸出了一只颤抖的爪子。
“我……我还有礼物?太……太感人了!”
龙莲瞬间怔住。
甚至他能清晰的看到,小道爷感动得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
“好兄弟,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啪嗒一声,小道爷泪眼汪汪的按住了龙莲的臂膀,就差声泪俱下了。
“我……”
“不用解释,我明白!兄弟情,在心中!”
小道爷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旋即笑嘻嘻的将锦盒揽了过来。
吱嘎。
锦盒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素雅古朴的桃木簪,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玉石。
灵雅雅和阿凤皆是凑了过来,然而在看清这礼物是对发簪的时候,竟不约而同的脸色怪异了起来。
“送……送这玩意儿?”
灵雅雅说这话时,秀眉都拧到了一起,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四起。
“不……不正常呐!”
阿凤亦是跟着说了一句,越是细看,便越觉得内有深意。
正常男儿,谁送桃木簪呐?
“我……这……不是!”
龙莲欲哭无泪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紧接着,又取出了一柄质地精良的青铜小剑。
其实。
在这场送行酒之前,龙莲特地买了一柄手掌长的青铜小剑,想着男儿会喜欢这个,于是打算送给小道爷。
再顺便……拿出那个一直没有机会送给灵雅雅的锦盒。
然而灵雅雅一瞧到这青铜小剑,像是孩童望见了糖葫芦那般,竟双眼冒光。
“这小玩意儿不错啊,是送给本姑娘的嘛!”
灵雅雅想都没想就取了过来,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真不错,真精致,我喜欢!”
闻言。
龙莲再次怔住。
“我也喜欢!这簪子,可太适合道爷我了。这桃木质地,让我想起了我的第一柄剑,便是家中那老道士亲手雕刻的桃木剑!这小玉,晶莹剔透的,又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愿望……那会总听老道士们说,世家大族的公子哥,爱佩玉玩儿。可惜道爷我,穷困了小半生,也没戴过一件像样的配饰。”
小道爷满眼欢喜的回忆道。
望着这二人欣喜的神色,纵使龙莲此刻再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喜……喜欢就好。”
龙莲苦笑道,已经不想再作解释了。
然而小道爷来回折腾了会桃木簪,又突然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莲兄啊,送就送嘛!怎么还送一对呢?不如我留下那根镶嵌碧玉的桃木簪,以后留着娶媳妇儿用!”
龙莲闻言。
嘴角不禁抽了抽。
“好,好!随你……随你!”
话音刚落。
“噔”的一声重响,将几人都吓得一震。
龙莲和小道爷同时扭头望去,只见灵雅雅满脸冷色,已然将那柄精美的青铜小剑插在了桌子上。
“就你?还娶媳妇?别祸祸人姑娘了!”
灵雅雅满脸不屑。
然而不屑之中,又有意无意间露出了几分认真。
这一次,龙莲是真的怔住了。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股难言的悲伤从他心底涌起。
……
与此同时。
东部盟国另一州内。
穿着白袍的少年和尚,神情坚毅的西行着。
一声苍老而又无奈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是上官离。
“小祖宗,别闹腾了行不行?西部那是啥地方啊?吃人的地方啊!”
然而这句话却没能阻挡住少年和尚西行的脚步。
他以脚丈量这片天地,在山间小路上留下了自己走过的痕迹,回望而去,弯弯曲曲,斗折蛇行。
“祖宗啊,你再往前走,我可要动手把你绑回去了!”
“施主轻便!”
“你……你别油盐不进!真惹急了爷爷我,给你找个山沟沟埋了,也没人知道!”
“施主轻便!”
“……”
上官离无奈至极,恨得给自己连抽了两个大嘴巴子。
踏马的!
当初就不该好心救下这小兔崽子!
然而上官离不知道的是。
约莫七八日前,少年和尚突然梦到了一扇极为奇怪的门户,不似人间所有。
同样的梦境,同样的门户,接连在他的睡梦中出现了好几日。
哪怕他睡前默念个百八十遍清心咒,依旧无法解除梦魇的困扰。
于是,他决定西行。
因为在梦境之中,那扇门户,便在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