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联合三大圣地,同东部叛逆和葬龙渊交战,同时还有六位魔尊观望。
陆子期即便是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这一战,究竟来了多少九阶强者,又在雪原深处爆发了怎样的大战。
哪怕是三年前西部那场决战,也远远没有这次这么宏大。
将近半个大陆的强者,都掺和了进来,哪怕是已经踏入半仙之境的德宣帝,都在此战中低下了头颅。
妥协之下,双方决定,先除外患,再解决人族内乱。
内乱解决之后,人族将只有且只能有一个声音。
可这一切他都毫不知情。
为什么?
就因为陆子期还未踏入九阶。
自打大明王朝统一人族以来,从未遭受过如此溃败。
陆子期脑袋内嗡嗡作响,他有些茫然的望着断剑,脑袋内一片混乱。
断剑的声音不断的徘徊在陆子期的脑海之中,冲击着陆子期的世界观。
在陆子期的世界里,陆家王朝那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姿态荡然无存。
甚至连断剑都不禁发问……王朝,还是人族的王朝吗?
妥协之下,人族东北部与盟国相连的三州,将割让给禁地葬龙渊。
可禁地要这三州何用?
说白了,这三州将会被身为青衣中人的禁地少主龙莲,带入到盟国的版图之中。
至于割让给葬龙渊,只是一个尽可能挽回陆家王朝颜面的说法。
毕竟陆家王朝从头至尾,都在唾骂东部那伙人,是王朝的叛逆。
“唉……”
断剑长叹一声,起身拍了拍陆子期的肩膀,不再多说,眉宇中,是无尽的落寞。
北部战事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大陆的安宁。
反倒在推动着诸多势力之间,形成联盟,共同进退。
就像从来都不曾表态,一直保持沉默的禁地葬龙渊,却在这一次大战之前,就和北部异族的几位首领达成了一致,形成了联盟。
这个态势,是何时出现的呢?
约莫是三年前,天降异象的时候,是白雀庵主当众披露德宣帝野心的时候。
这一夜,陆子期无眠。
大陆局势的变化,让他深感无力,一时间竟让他忘了……自己的皇妹陆若君,消失在了北境,无人问询。
……
苏青衣和安梦溪一路向东。
在如今的大陆中,他们不再是什么盟国盟主,也不是什么仙池圣女,只是两个渐渐被世人遗忘的“死人”。
白雀庵主曾言。
战事四起的那十余年,大明天子多次离开帝宫,去往世界的尽头,探寻天道的真相。
也是在那段时日里,德宣帝踏入了半仙之境,风光无限的杀去了西部。
悄无声息的进入盟国,离开人族境内,二人一路东行,穿越在万山之间,行走在魔域之中。
传说中,走到东部的尽头,有一道望不到边际的深渊天壑。
东部六大魔域,十万大山,无数江河灌入其中,倾泻而下,不知多少万年,都没能填满这道深渊天壑。
没有人能跨越这道天壑,哪怕是半仙也不行。
即便是群雄辈出,神兽遍地的上古时代,也没有人能到达彼岸。
彼岸,是何方?
有的人,一生碌碌无为,被柴米油盐所牵绊。
有的人,哪怕颠沛流离,也要去探索世界,追求真相。
从前,苏青衣是前者,最大的宏愿是推翻陆家王朝,建立人族新秩序。
正如少年时的誓言,为生民立命。
可在那两道贯穿人间的虹桥出现之后,在德宣帝出现在西部一掌将苏青衣拍向死门关的时候。
苏青衣便开始决定,要为天地立心。
他要掌控这片天地,要重定这个世界的秩序。
在那虹桥之上,又是何方?
约莫两个月后,二人出了东部魔域,身后,十万大山林立,身前,则是生命禁区。
无数的江河在身旁流淌,汇聚,流过这片生命禁区。
这里,与沙漠很像。
但沙漠之中,尚有绿洲存在,有星星点点的植被,有隐藏在地下的宛若蛛网般的暗河。
可这片生命禁区,又与沙漠相反。
这里江河遍地,四处都是声势浩大的水流之声,可却空无一物,放眼望去,没有草木,没有虫鱼。
只有无尽的黑土,和望不见的远方。
若非天穹之上,悬挂着的虹桥,还在为二人指引着方向,不然他们早已迷失。
有人爱热闹,有人爱安静。
有人被名利欲望所圈住,有人灵魂滚烫行走山川。
前者摸爬滚打,在尘世中脱颖而出,自以为站到了众生之上。
后者一路攀登,见过日月星辰,领略山地大川,心中充满敬畏。
在生命禁区之中,两个孤独的灵魂并肩前行着。
一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已无前路。
二人身前,是万丈悬崖。
无尽的江河涌入其中,声势浩大,如一张巨大的水幕,悬挂在世界的东方。
水幕绵延遥遥万里,倒挂在这万丈悬崖之上,不知其宽,不知其深。
四面八方,水声如雷鸣般,声声入耳,澎湃浩大,震得二人浑身颤栗。
这是无法形容的宏大场景。
曾有人族强者,一剑挥出数里宽百里长的郯渊。
可那郯渊,若与这东部尽头的深渊天壑相比,那便是将灰尘与山岳并论。
穿越六大魔域,跨过生命禁区。
来到这深渊天壑之前,才知何为蝼蚁。
真正的深渊,是百万江河尽吞其中,水幕绵延万里,却无法穷尽。
真正的天壑,是水雾翻涌,云缭雾绕,穷极一生也到达不了尽头。
站在世界的尽头,方知何为渺小。
足足三日三夜,二人就如石像一般,静静的望着前方,望着那无法到达的彼岸。
无尽的震撼,萦绕在二人的心头。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二人开始动了。
若还有旁人在这,便会见到。
身躯庞大的巨人站在滔天的水幕之中,手持神剑,斩江断海。金钟悬浮身旁,江海同颤。萧声袅袅,回荡天际,竟以人力与天斗!
而另一处,百万江河水流同滞,无尽水雾凝结,在那深渊天壑之中,竟有树影摇曳,百花盛开,似有仙子遗落人间。
与此同时。
在那冰封万里的极北之地,一个孤单落寞的身影缓慢的行走在风雪之中。华美的貂裘之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足有指长。
这里是雪原的尽头,亦是生命禁区。
在这片极北之地,满目皆白,冰川遍地。风雪会侵入骨髓,无情的夺走生命的温度,九阶之下,几乎没有来到这里的可能。
那抹孤单的身影,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如风中烛火。
可她没有倒下,她还在抗争。
视线愈加模糊,漫天的风雪冻得她的身体已然毫无知觉,在这片极寒之地,半步九阶的她,摇摇欲坠。
就在她即将倒下的时候,她听到了古老而又陌生的琴声。
是幻觉么?
还是临死之前的黄粱一梦?
风雪之中,好像有人在抚琴。
一曲作罢,那人影慢慢向她走来,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和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