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池之上,万千浮岛。
这些浮岛大小不一,高低不同,排列位置看似无序,实则与穹宇之中的星辰相对应。
因而借星辰之力,藏云雾之中,夺天地之造化,才衍生出圣地的守护阵法来。
三年前,决战地点选在阳关城。
所以如今的圣地,并未受到大战的波及,与三年前并无太大区别。
只是空荡荡的,少了那份烟火气。
徜徉在浮岛之中,望着熟悉的故乡,安梦溪有些怅然若失。
一切似乎都没变,一切似乎又都变了。
不见故人,不见亲朋,不见长辈,只剩下空荡荡的故乡,承载着过往纷沓而至。
苏青衣紧随在安梦溪身后,来到最中心处那座最大最高的浮岛。
浮岛上,云雾如水流一般,从浮岛的四周倾泻而下,宛若人间仙境。
上面有一座浩大的圣殿,主体颜色为纯白之色,建筑风格并不奢华,却处处透露着一股神圣感。
仙池殿,每一任仙池圣母的住所。
重回故地,莫名伤感。
安梦溪挥袖间,尘封三年的圣殿殿门再次打开。
一切如旧。
“师尊啊,我们回家啦……”
安梦溪喃喃道,独自走入殿门之中。
只是这一次,殿内没有仙池的姑姑们再慈爱的望着她。
这处圣殿之中,再也没有疼爱她的师尊等着她回家。
苏青衣轻叹一声,守在殿门处,没有进去。
他想起了曾经陪伴自己流浪大陆的鹿爷爷,想起了那个年少时冲动而又感性的自己。
也许失去,才能让人成长。
就在苏青衣感慨之际,忽然整个仙池圣殿一震,一股极强的推力从殿内迸发而出,急速向四周扩散而去。
殿门处,苏青衣“噔噔噔”的连续退了七八步。
待得稳住身形,再朝殿内看去时。
只见安梦溪浑身竟被一阵神光所笼罩,每一根发丝都凌空浮起,光彩熠熠。
这道神光祥和,而又神圣得让人不可侵犯。将安梦溪笼罩其中,整个人缓缓浮起。
苏青衣刚想迈步冲进去。
“哐当”一声巨响,圣殿殿门轰然合上。
“这……”
苏青衣短暂的愣了片刻,再回过神来时,便发现天穹上与这正中央的巨大浮岛所对应的位置处,一颗浩大的星辰闪烁不已。
思索片刻,苏青衣还是决定不去打扰。
毕竟在自个家里,安梦溪能出什么大事?
这一等,便是足足三日。
三日后,正当苏青衣盘坐在殿门处吞纳吐息的时候,仙池圣殿再次猝不及防的一震。
下一瞬,殿门开了一线。
只见那仙池圣母仙逝之后肉身所化的石像以极快的速度从中飞出,向着浮岛下方坠去。
“我去!”
苏青衣瞬间跳起,朝着那石像追去,跃下了浮岛。
“别……”
安梦溪的声音从圣殿内传出,却只有这一个别字,落入了苏青衣的耳中。
浮岛下方,石像急速坠落。
“噗通”一声巨响,砸入仙池之中,溅起的水花足有数十米高。
苏青衣紧随其后,钻入这仙池之中,整个人消失不见。
浮岛上,安梦溪走出仙池圣殿,先是一愣,旋即笑靥如花。
半晌过后。
苏青衣垂头丧气的爬上浮岛,整个人似乎累得如同瘫痪了一般。
“梦梦啊……怪我……我没追上……”
苏青衣一边喘气,一边哭丧着脸道。
鬼知道,那石像钻入仙池之中,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又不像活人那般,有气息可以寻觅。
苏青衣搜寻了方圆数十里,愣是连个石像的影子都没看到。
“不怪你。”
安梦溪轻声笑道。
身着那身天裁老人亲手裁缝出来的淡蓝色华美长裳,面色红润似桃花,整个人气质出尘。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又似乎没什么变化。
“嗯?”
苏青衣不禁扭过头来。
“在我们仙池呐,只要是未曾婚嫁的女子,基本上都会选择葬入仙池之中,守护着这片圣地。”
“我们的肉身,可以喂那些生活在仙池之中的奇珍异兽,也可以给那些生长在仙池里的天材地宝作为肥料。就像师尊她常常说的,有索取……便要有偿还。”
安梦溪笑着解释道。
苏青衣闻言一愣,着实有些惊讶。
“你们这儿流行水葬?”
“对呀。”
安梦溪笑得面若桃花。
“你们仙池中人,真是一群奇女子。像那些世家大族,恨不得个个把自个的墓修成地下宫殿,封得严严实实。哪里还会想着偿还这回事?”
“嗯哼……在我们仙池的理念中,人死后一切成空,不如贡献出一副再也无用的皮囊,还给这个养育我们的世界,以求……来生事事遂心如意。”
……
大明皇城,北城门外。
一队装备精良的铁甲精锐,簇拥着一架极为奢华,雕龙刻凤的车辇出行。
车辇内,六皇子陆子期神色不解的望着右侧的陆若君,几次想要开口,却还是没有问出声。
这位六皇子,与五皇子陆正阳一样,常年在军中历练,一身杀伐之气。
但与陆正阳不同的是,这位六皇子要谦逊许多,脱下战甲时,那身杀伐之气顿时全无。
曾经,在大明天子联合两位王侯假意叛乱之时。
六皇子曾在万军之中,上演了一出“假死”。
有不少人亲眼瞧见,那日六皇子不仅
身死,尸骨更是被战马踏得稀碎,惨不忍睹。
这一幕,传到了大陆上。
许多势力纷纷笃信,那两位王侯是真心叛乱,因此连皇子都死在了战场之上。
然而在那些生出异心的势力被血洗之后,这位六皇子,又重新“活”了过来。
世人这才明白,一切只是一个局。
华贵的车辇中,陆若君神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前几日的惊吓之中缓过神来。
“六哥,前几日,谢谢你……”
陆若君忽然出声道,眼角,隐隐泛着泪花。
“无妨,无妨。”
陆子期笑着摆手道。
在一众皇子之中,除了陆若君的亲兄长陆怀南以外,就是这位六皇子陆子期最是疼爱自己这个皇妹了。
陆怀南死后,陆子期更是亲自去了一趟圣地烂陀寺,求得一位大师前来帝宫,开解陆若君的心结。
为此,陆子期佩戴多年的那柄染尽无数鲜血的战刀,更是被他葬在了烂陀寺内。
并亲口向着烂陀寺的高僧发誓,日后心系苍生,不再随意挑起战火。
“但……”
陆子期试着开了口,但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询问。
前几日,陆子期回到帝宫,在帝宫内取了天子之印,路过霁雪殿时,正想看一看自己这位日渐消瘦的皇妹。
却发觉霁雪殿内,隐约传来了一些哭喊声。
他急忙推开殿门冲了进去,却发觉屏风之后,陆若君神色惶恐,脸上泛着泪花。
脖子上,掐痕还未消散。
衣衫不整,甚至有几处被撕裂了开来。
陆子期顿时大怒,将整个霁雪殿翻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到半个男人。
但好在……陆若君还没有被侵犯。
当天,陆子期便将自己的这个皇妹接到了自己寝殿内的偏殿中住下,原本急着出城去北方的陆子期,也为了此事在帝宫内彻查了三日。
然而三日过去,陆子期一点线索都未查到。
这三日,陆若君整日里魂不守舍,但陆子期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无奈之下,只好带着自己这个皇妹,出了皇城,一路向北。
“哎,九妹。”
“你放心,这个事……皇兄一定替你做主。等到了北境,见到了父皇,那个时候,不管你有什么苦衷,父皇都能帮你解决!这帝宫……是咱陆家的帝宫。”
“九妹,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和父皇!”
陆子期拍了拍陆若君的肩头,安抚道。
陆子期和陆正阳不同,陆子期鲜少接触女人,对于如何安抚女人,他是一窍不通。
话落。
陆若君点了点头,尽力挤出了一抹浅笑,有些感激的望了陆子期一眼,发白的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