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之前，张道年还念叨着要收拾收拾自己的大徒弟裴礼。
都胡乱教辛去病什么知识点，居然带偏到妇产科去了。
可等到裴礼带着怯怯懦懦的辛去病到家里，把今天的事情和他说了之后，张道年陷入了沉思。
其实，一直以来，张道年还是非常相信裴礼对辛去病的教导的。
妇产科。
中医又不分妇产科，基本上只要是中医，都会看全科。
只是没想到辛去病的问题居然是出现在心理认知上。
“去病，你是怎么觉得应该放弃那个被封建思想毒害的孕妇的？”张道年心平气和的问道。
子不教父之过，弟子不教师父之过。
尤其是在辛去病身怀绝技的情况下，很容易走向极端。
就像当初他在九州大陆那样，最终只能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辛去病可怜巴巴的站在张道年面前，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如果，当初老师在见到你和你爷爷的时候见死不救，你们会怎么样？”张道年轻轻叹一口气，教徒弟这种事情，张道年也不在行。
张道年的语气虽然平和，但辛去病却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老师，去病知错了。”
态度很诚恳。
但裴礼知道，这小子恐怕还没有真正认识到错在哪里，他黑着脸说道，“知错？你知错个屁，当初要不是老师救你，你和你爷爷现在还只能住在垃圾场。”
“你知道，当初医院为什么让你们住在医院，还给你寻找医生吗？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你爷爷回去遭罪。”
辛去病倔强的抬起头，说道，“可是，那个医生嫌我们没钱，不给我们治病。”
“他是他，你是你。老师给你治病收你钱了吗？中医院收你钱了吗？”裴礼大声说道。
辛去病不说话了。
张道年看了一眼两人，并没有想要放弃辛去病，一来是辛去病天资确实不错，二来是他理解辛去病，小小年纪，就饱受病魔折磨，也体会了人间疾苦，心里有想法，很正常。
“去病啊，老师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故事的主人公呢，也是一位医生，而且是很厉害的那种医生，在他生活的那个地方，知道的人，都会尊称他为医仙。”
“但是，这位医仙呢，从来不给穷人治病，就算是病人死在他面前，只要没有足够的报酬，他都不会正眼看一眼。”
“于是，富人们，就对他大加赞赏，说他是医仙，以后一定能够成为真正的神仙。”
“可穷人们则无不在背地里咒骂，说他没有医德，戳他的脊梁骨，甚至连带着他的家人也都被穷人们所唾弃。”
“直到有一天，到了他功德圆满登临仙位的时候，他原本很开心，可是轮到他的时候，掌管神仙仙位的人却说他不顾他人生死，嫌贫爱富，草菅人命，不但不能给他仙位，还必须接受惩罚，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个医仙不服啊，就问神仙为什么，他也救了很多人。”
“神仙只给了他一个答案：人在做天在看，人不善天会判。”
“你从小命途多舛，以前更是饥一顿饱一顿，没有人关心你，我想，这样的日子你应该还记得吧。”
辛去病点点头，想起以前的日子，一阵心酸。
“你再想想，那个孕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尤其是那个孩子，连这个世界都还没有见过，他的遭遇，可比你还要惨，你就忍心让他就这样死去？”
辛去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想，可是，老师，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要是再遇上这样的病人，怎么办？”
张道年知道，辛去病这算是听进去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还记得今天的话，张道年不知道。
“没有办法？这个世界上，办法总比困难多，在中医上，也没有治不好的病，你首先要相信你学的东西。”
“如果医不好，那就证明你没有学到家，还需要努力，哪怕是老师我，也需要不停的努力学习才行。”
“哪怕你最后做不到，也要给病人活下去的希望，我们中医，想要延长一个人的生命，有很多方法，至少，要让我们的病人没有遗憾的离去。”
“老师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就这样放弃病人，我不会给你任何解释的机会，收回你学的所有东西，逐出师门，听明白了吗？”
话到最后，张道年突然提高音量呵声说道。
辛去病吓得一激灵，逐出师门几个字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一样，让他心神久久不能平复。
“知道了，老师，以后我一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
辛去病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张道年总算松了口气，招呼裴礼坐下，一脸不悦的问道，“这段时间，你师弟不应该学最基础的望闻问切吗，怎么还学起妇产科来了。”
裴礼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老师今天语气不善，难道是怪自己把师弟带歪了？
“正学着呢，主要是这个前些天收的这个病人确实比较棘手，正好就和师弟讨论了一下，师弟有兴趣，我也就顺带教了教这方面的知识。”裴礼赶紧解释说道。
张道年郁闷的不行，教知识就教知识呗，怎么还给一个孩子讲解生孩子的事儿了。
不过，这事儿不好提，张道年也就没继续纠结这事儿，“回头你把之前教你的针法整理一下，针对各种病情，做一个总结，我看看你们都学到了什么程度。”
裴礼当场就傻了，老师给的玉简里，虽然一股脑灌输的信息看起来很轻松，但耐不住信息量庞大啊，这要是把所有信息整理出来，怕不是能出一本医学专著了？
这真的是总结？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在罚学生抄课本啊。
“老师，这个，检验结果，我感觉现场实践会不会好一点？”裴礼提出了自己宝贵的建议。
“是吗？那就先整理，再做实践。”张道年黑着脸说道。
裴礼看着张道年阴沉的脸，心里确定，自己肯定是哪里惹老师生气了，这是变着法子整自己呢。
“老师——”
裴礼正想着‘虚心’接受教育批评，死也死个明白，突然看到沈九卿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茶杯。
裴礼心中一喜，可以啊，看来老师应该是搞定师娘了，京都有名的大美女，霸道总裁居然已经开始相濡以沫端茶递水了。
“裴医生，喝茶。”
“啊？”
裴礼一脸懵逼，全然没料到师娘端过来的茶水是给自己的，关键是，老师面前没有茶水啊，刚刚还说了一大堆话呢，老师应该很渴。
“师娘，不用客气，我不渴，老师，您喝茶。”裴礼赶紧将茶杯推到张道年那边。
张道年扭头看了一眼茶杯，又看了看虎着脸的沈九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道：
“怎么，你师娘给你倒的茶，你还不喝？”
张道年话音未落，就迎来沈九卿的死亡凝视。
裴礼郁闷了。
他很确定，老师和师娘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且，这气儿，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喝，我喝，师娘泡的茶，我必须喝，必须喝完。”
裴礼端着茶杯，一口闷。
噗——
裴礼正对面坐着的是张道年，他赶紧扭头，正好一口茶喷在准备看戏的辛去病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