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
小孩子呕吐，再正常不过，多是感冒发烧引起的呕吐。
王校长赶紧催促胡老师去班里看看，小雨点的入学手续由他这边办理。
可是，胡老师冲忙跑去教室之后，很快就抱着一个看样子比较瘦弱的孩子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焦急说道，“王校长，这孩子生病了，口吐白沫，得赶紧送去县里医院。”
王校长听得一愣，老花眼镜一抬，就要出门。
“等等，让我看看呢？”
王校长回头，才发现喊住他的是张道年。
“你能看？”王校长伸手抬了抬老花眼镜。
张道年也不解释，走到胡老师面前，让她把孩子放在办公桌上平躺下来。
孩子是个小女孩，瘦弱得皮包骨头，脸色僵青，嘴唇发紫，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白沫。
张道年摸了摸脉，又伸手摸了摸额头，仔细检查一番才说，“问题不大，春疫引起的发烧，吃点药，缓和一下就行了，就是身子骨有点儿弱，要养一养。”
“当真？这孩子是通河村的，家里穷，营养不良，这还是读书之后好一点，以前还要瘦点。”胡老师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道年想了想，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记得进学校的时候，操场上没有硬化的的那一部分旁边有不少野草。
张道年在野草丛中转悠了一会儿，摘了一些嫩草，拔了一些根茎，在边上找到水龙头，将根茎上的泥土冲洗掉。
“有开水吗？”
王校长赶紧从旁边拎出来一个暖水壶，又拿出来一个老旧的陶瓷茶杯。
张道年将找来的根茎和嫩叶放进茶杯，将开水倒进去冲泡。
“把这个给孩子喝下，一会儿就好了。”
胡老师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照做，找来一个小勺子，抱着小女孩一口一口喂着。
“这是草药？对了，春疫是啥病？”王校长好奇的问道。
张道年点点头，说道，“春疫，是病情的统称，其实也就是春季升温，季节变化快，让人体来不及适应，会引起各种人体不协调，其实只要做好防范措施，基本上不会发病。”
“对，就是这个，我们村的孩子从开春到现在，就没听说谁家孩子感冒发烧的，这还是我侄子专门找了中草药给我们做预防呢。”
王长年插话夸赞，突然有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道年啊，你那中草药还有没，要不给学校一些？”
王校长有些诧异的看着张道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毕竟，学校里的孩子，可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有是有一些，不过这会儿也没法回家拿。”张道年转头看向王校长，“对了，王校长，刚刚胡老师说要送孩子去县里医院？怎么不送镇上医院啊，我看镇上也有医院啊？”
小病小痛，似乎没必要舍近求远。
镇上的医院虽然医疗技术差了些，但对付这些小病痛应该不成问题的。
王校长叹了口气，“嗐，镇上的医院都被我们看穷了，给不起钱，人家也不大愿意看，县里医院我还有同学，我挂着一张老脸，他们也就收个药钱，其他的能免则免，花费几块钱的车费也划算......”
王校长简单说了一下学校的情况。
以往学校的孩子生病，都是送镇上医院。
一开始，学校多少有点钱，能垫付一下，可是时间长了，学校垫付不上了，校长老师的钱包掏空了，学校学生的家庭又大多是贫困家庭，没有多少家庭付得起钱，或者说有的家庭不愿意掏钱。
可孩子在学校生病，学校也不能不管啊。
这一来二去的，这医药费就成了坏账，收不回来。
王校长也是想方设法，一开始镇上的医院还同意赊欠，可一年两年的不结账，医院也就不大同意了，甚至还帮学校免了以前的债务。
王校长也不好意思一直让镇上医院贴钱，这才去县里找了同学。
可县里的医院也要挣钱啊。
最后王校长的同学还找县里医院弄了个帮扶基金，看病检查不收钱，不过药物需要收钱。
就这样，王校长才解决了学校的医疗问题。
哪像其他学校，学校里还专门配备医务室。
“王校长，你看这样行不，以后孩子生病，你直接找我，我是做草药的，草药都是去山里找的，不值钱，也就不需要医药费。”
突然间，张道年觉得眼前这个身体略显佝偻的老校长异常高大。
“可是......”王校长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张道年的医术究竟如何。
正犹豫着，旁边胡老师喂药的孩子突然醒了过来，“胡，胡老师？”
“周三才，好点儿没？”胡老师关切的问道。
小女孩点点头，有些胆怯的看着胡老师。
胡老师蹭地一下就站起来，说道，“好了就给我站起来，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又去割猪草了？老师给你说过几次了？去割了猪草要回去换衣服，你看看你，衣服裤子打湿一半，怎么会不生病！气死我了！”
小女孩畏畏缩缩的站在墙角，“对不起，胡老师，我，我下次一定记着。”
“还不赶紧回去学习？”胡老师冷哼一声。
小女孩撒丫子就跑，全然没有一点儿生病的样子。
王校长和胡老师脑海中瞬间蹦跶出四个字。
药到病除！
不过，张道年对这位胡老师训斥孩子的方式有点儿莫名其妙。
小雨点也吓得赶紧往张道年怀里钻，眼瞅着凶巴巴的老师，偷偷的扯着张道年的衣角。
王校长人老成精，扶着老花镜慈祥的说道，“小丫头，不要怕，胡老师很好的，主要是周三才这个小朋友很不听话，老师不训她的话，她下次还是不会换衣服，还会生病。”
胡老师也有些尴尬，解释说周三才家住得比较偏，在山上，是她和王校长跑了很多次才说服周家父母送孩子来上学的，周三才每天早上很早就出门，不过要在山下割一背篓猪草，等到放学回去的时候背回去。
这早上露水多，孩子割完猪草直接来学校，身上的衣服也不换，三天两头总是生病，训一次记一次，过两天又给忘了，所以胡老师都已经训习惯了。
“那个，张，张医生，你真的能看病？”王校长问道。
“王校长，你咋还不相信呢，你看我家小胖墩，从小到大，哪次生病不是让张草药看的，我们全村都是他看的呢。刚刚你不是看着了嘛，那小丫头，都晕过去了，随便吃点烫点儿草药就好了，我们张草药厉害着呢。”
胖婶大嗓子嚷嚷着说道。
王长年也补充说别看张道年只是草药，县中医院的医生都找他帮忙。
“这样，王校长，我让人先把防治春疫的中药送过来，先看看效果，如果你要是信得过我呢，以后孩子病了，就叫我。”
王校长略作思量，点头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