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就到达了华龙医院，再次来到这里，时绾绾只感觉噩梦缠身。
她记得这家医院的味道，就是当初时京华带她来的。
“伯母，我想先去看看外婆。”
华龙医院是综合性的大医院，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科室。
宋素华点点头，“好，我在三楼等你。”
时绾绾直接去到精神病房，因为顾简之的原因，外婆还是被安置在原来的特殊护理病房，享受专人照料。
“时小姐，目前您外婆的病情稳定，算是熬过这一劫了。”主治医生在一旁缓缓说道，想起病人刚送过来的样子，简直把他吓了一大跳。
整个人就像死了一般，不仅气息极其微弱，而且面目全非，脸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里面的肉几乎都要翻出来。
更重要的是，病人还大小便失禁，全靠营养液在吊着，连基本的生理功能都丧失了，浑身散发着恶臭，吓得医生护士们都不敢靠近。
“她送来的时候是不是伤得很重？”时绾绾望着外婆，呆呆地问道，外婆的病情怎么样，她很清楚。
“这事还真得感谢顾少，若不是他连夜把国外专家请过来治疗，又是各种昂贵的进口药和器材吊着，恐怕您外婆也很难撑过去。”
也就只有顾简之才有这能力了，若是换成普通的家庭，每天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医药费，早就熬不下去了，更别提还在重症病房住了那么多天，硬是把人给救了回来。
时绾绾微微一愣，“顾简之？”
心底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又压了下去，顾简之愿意救她的外婆，不过是因为愧疚而已。
既然他连顾震霆的秘园，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查出来，怎么可能找不到外婆。
而且外婆就在华龙医院里，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若说顾简之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绝不可能。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顾简之想利用她和外婆这两个诱饵来引诱顾震霆上钩。
若是太早救了外婆，就会被顾震霆察觉，顾简之的全盘计划也会泡汤。
时绾绾苦笑了一下，从始至终，她不过也就是顾简之计划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只是对她多了几分兴趣和怜悯，若真论他爱不爱她，他最爱的或许是他自己。
“时小姐，您要不要进去和外婆说说话，她最近精神状态慢慢恢复了，只是记忆力可能下降了，会记不住从前的人和事。”
“她会慢慢失忆？”时绾绾忍不住问道，以前医生就给她打过预防针，说过几年外婆的记忆力可能会差，想不到经过这次的刺激，这么快就发作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沉重道，“对，她的情况会比普通老年痴呆的病人更严重一些，而且她的身体很虚弱，全靠药物续命，一旦停止了治疗，身体状态会急剧下降。”
时绾绾心疼地看着外婆，原本就枯瘦的脸庞和手臂变得更加干瘪枯老，脸部的颧骨高高地凸起，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手背更是一片青肿，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
这样的治疗对外婆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折磨吧。
时绾绾忽然明白过来，顾简之之所以这么积极地抢救外婆，除了抚平自己内心的愧疚以外，还想要牢牢地控制住她。
顾简之很清楚她的软肋，现在外婆的病情离不了药物，身子一天不好起来，她就一天没法带人离开。
而只是外婆在这里，她就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她硬是把人带走了，只要一离开治疗，和带走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时小姐，您还进去吗？”医生问道。
“不用了。”
时绾绾垂下眼睑，她现在有何面目去见外婆，若不是她，外婆也不会变成这样。
如今有了孩子，她更是没有脸了。
只要能确保外婆的安全，她便心满意足了。
“麻烦医生帮我好好照顾她，不要告诉她我来过，也不要刻意和她提起关于我的事。”
医生惊讶地点点头。
时绾绾看向外婆，她正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电视傻笑，这样的生活或许不明不白，有些糊涂，但至少外婆还是快乐的。
时绾绾转身下了三楼，宋素华已经在走廊上等她了。
“放心吧，你外婆在这很安全，你安心养胎就好。”宋素华安慰道，可话语里却少了从前的几分温暖，倒像是客气的套话。
“我已经帮你预约好医生了，你进去直接检查就可以了。”宋素华递给时绾绾几张单子，“对了，简之刚打电话来说打算带你去见见爷爷，你今晚准备一下吧。”
“见爷爷？”时绾绾猝不及防，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想到顾老爷子上次那严厉的眼神，只是一个视频就几乎要把她剥皮拆骨，更别提她这次还怀上了顾简之的孩子。
“别担心，只是普通吃个饭而已。”宋素华安慰道，“你先去做检查吧，其他的弄完再说。”
时绾绾深呼一口气，点点头，她想看在孩子的份上，说不定顾老爷子还会网开一面。
时绾绾刚进去检查室，尽头的楼梯间里突然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踏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咯哒咯哒地一步步踩在瓷砖地板上，昂着头，像一个女王一样睥睨天下。
路过的小护士见到她，微微鞠躬，“苏律师好。”
苏玫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径直往前面走去。
宋素华冷冷地看着她，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浮起的全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小玫，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会说到做到的吧。”
苏玫抿唇一笑，“伯母，只要简之还是我的，我又怎么会害他。”
可若是顾简之执意要取消婚约，那么她手中关于顾震霆的把柄，也是杀死顾简之的利器。
她之所以忍气吞声，放任顾简之和时绾绾在一起，还特意动用了苏家的人脉帮顾简之收集资料搞垮顾震霆，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宋素华看了一眼检查室的门，心不自觉地悬了起来。
“绾绾，对不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