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报名，自古以来就是世纪难题，文娱委员在教室前面，恨不能敲锣打鼓来鼓舞人心，无奈台下始终无动于衷。
“李林！就你了，来报个唱歌！”他喊道。
被点名的男生赶忙摆手拒绝，“我唱歌跑调，跑往珠穆朗玛峰的那种，叫我去就是丢脸。”
“那那那你同桌，叫你同桌来！”
“不行，那他更不行，他跑调是能跑往西伯利亚海的。”男生开口又一顿排比形容。
诙谐的语调惹得大家哄笑，文娱委员深叹口气，从教台上走下来，还没死心，打算挨个去找班里的女生磨。
他从第一排开始，正跟平时不善言词的小个子姑娘宣讲，无限夸大报名表演节目的魅力，并耐心鼓励对方，要在高中时代珍惜展示自己的机会。
秦笙听了会，两只手缩在稍长的宽大校服袖子里，漫不经心地甩着玩。
她把脸贴在摊开的书本上，偏过头来看陆寒星。声线绵软，带点征求意见的感觉：“陆寒星，你不如去表演个当场写黑板字？”
陆寒星知道她在开玩笑，垂着眼眸写作业，没理。
过了会，他发现少女就没再发出其他声音，还是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发现她已经换成了下巴抵在书上的姿势，注意力早飞走了。
在观看斜前方那一桌，打电子游戏。
“我不会。”陆寒星冷冷道。
“啊？”
秦笙收回视线，重新回到两人的对话频道。
同桌坐久了，她已经大差不差地练出，准确把陆寒星简短的话语，联系上下文后自动扩充的能力——
“你是说，你没有唱歌之类的才艺好表演吗？”
解读满分。
陆寒星默认。
“哦，没事。”她撑着下巴直起身，因想到什么笑得欢快而明艳，“可是我会诶。”
秦笙向来对这类大型的抛头露面的活动，抱有不关心亦不参与的态度，能避就避，现下却主动提起来这样说，陆寒星知道，背后必有阴谋酝酿。
果不其然，少女开口道:“我去报名怎么样？”
“要是选上了，你不如当我男朋友吧。”
—
秦笙报名了表演舞蹈。
她不爱出风头，只被动活在别人或真或假的议论里，还毫不在意也不屑管。
因而，被不少女生暗地里认为是“花瓶”，即使节目单正式批了下来，也有嘴硬说她是实力不行，纯粹上场玩玩的。
但陆寒星知道，她不仅实力很棒，连准备也很充分。
他大课间时去大礼堂，看过她排练。
秦笙虽然很少参加，对大多事情都是淡漠的态度，但如果一旦确定要做，就会格外认真。
少女眉眼生花，精致的五官在严肃时，有种盛凌的攻击性和高级感。
她浅色瞳光微闪，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录像，一遍遍复盘动作。
那种熟练和舞感，不像是三两天练出的。
“我妈妈是舞蹈演员，小时候她找老师教我，还会亲自辅导。”
秦笙跟他如是解释道，说起回忆来，语气仍平常:
“不过我兴趣并不浓厚，她去世后就荒废了，想拣起来得花很大力气，但应付个学校的晚会表演，还是绰绰有余。”
这是陆寒星第一次接触属于她的过去。
他张了张嘴，想说很多又都咽回去了，最终只轻声道:“加油。”
从筹备到正式演出，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
元旦晚会当天正好是十二月末，长达两个小时的活动结束后，一中将迎来跨年的三天假期。
秦笙在接近压轴时出场。
高马尾散下来，少女披着长发，发尾稍卷，短裙下露出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
音乐响起，那是首鼓点很快的韩语女团歌。
自信的，明媚的，她的脸，她的身材......只要她站在那，哪怕一点不动，也照样是夺人眼球的焦点。
更不论，秦笙的动作自然而灵动，卡点完美，连指尖都似能旋转出优雅的弧度。
掌声和欢呼声霎时爆发，响彻整个礼堂。
座位是按照班级划分的，高二六在中间靠前，一个班坐一排。
宋展一在男生堆里，“咻”地站起来，扯着嗓子毫不避讳地喊道：“笙宝牛逼！”
连他身边那位，之前对节目能从头挑剔到尾的学委，也开口夸赞。
陆寒星微抿起薄唇，靠在椅背上眼眸渐深，他吐出口气，无法形容心底那种莫名的感觉。
嫉妒？戾气？好想把少女藏起来。
晚会结束后，他在后台等到了秦笙。
她还没卸妆，看见那道熟悉的高挺身影后，很惊喜地跳着走来。
长长的睫羽下，眸光聚焦，她盯着他的眼睛跟他讲话。
后台的光是暖黄色的，幕布外的舞台大灯已经全部关了，只留下盏淡淡的镁光灯。
秦笙背对着那，任由光线勾勒出周身轮廓，有那么一瞬间，灯光打到漂浮的尘埃闪闪发亮，就好像万千星辰来给她做衬。
她方才在宇宙星空中起舞发光，现下，宇宙星空皆呈现在陆寒星眼前。
陆寒星看着她，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眉眼间的霜雪消融，道：“我答应了。”
秦笙不明所以，挑眉，几秒后意识到，对方是把自己之前的话听进当真了。
陆寒星垂眼叫她名字，说:“笙笙，我答应做你男朋友了。”
—
元旦假期，正巧赶上傅轩亲姐过生日，傅家便在本家别墅里组了个局，是一场小宴会。
大人们忙着交际谈生意，几个从小玩得好的孩子就聚在一起，玩桌游解闷，升级版大富翁。
秦笙坐在沙发最里边，不时地低头看下手机，勾着抹淡笑打字回消息。
“诶，小笙别老看手机了，跟我们玩不比手机有意思多了。”对面年纪稍长的男生调侃道。
傅轩靠在沙发上，闻言掀起眼皮：“你懂什么，人家忙着跟陆寒星谈恋爱呢。”
那人吃惊：“谁？陆寒星？我们学校第一那个？”
这局轮到宋展一掷骰子，他捏着棋子前进六步，正巧到超市那格，分心解释：“啊，就之前打赌，笙宝输了跑去跟人告白，他还真答应了。”
“快，这地我前几轮买过，银行快给钱！”
宋展一偏头看了眼秦笙，凭借对她的了解，的确察觉到有些不对。
他顿了顿，圆场道：“玩玩而已嘛，又不会来真的。”
众人没什么异议，继续玩起游戏。
角落里沉默良久的秦笙，却突然开口，她漂亮的脸上表情认真，轻吐出让在场各位都瞠目结舌的话：
“我认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