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西北的女子本就比想象中的坚强，亦或许是柳晓晓方才杀人的画面给人的震撼太大。一路行来，这十几个少女都老老实实，没有人抱怨叫苦，也没有不听配合的。
柳晓晓松了口气，众人肯听吩咐，倒是比她想的轻松许多。
夜幕降临，几人将马车围成一个圈，在中间生起火堆，烧水烘烤干粮。
“柳姐姐，你就是传说中的顾明月吗？你为何说自己姓柳呀？”
李媛开头提问，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柳晓晓，掩饰不住其中的崇拜之情。
这一路行来，她和柳晓晓同坐一辆马车，对她并不像旁人那样害怕，反倒心生亲近和向往。
柳晓晓一愣，想了片刻，苦笑道：
“我还有个名字叫柳晓晓，是我娘取的。她喜欢江南，喜欢杨柳岸晓风残月，也许是希望我像个江南女子吧，温婉柔顺。”
话音一落，众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哈哈哈，柳姐姐，你这可跟温婉柔顺差太多了吧。”
“是呀，幸亏你没有听你娘的，女子温婉有什么好？像我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被人绑了一点法子都没有。多亏有柳姐姐在，才能免去我们被送进胡国羞辱的命运。”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赞，柳晓晓听的愣住。
是啊，温婉柔顺，到底有什么好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这一辈子，竟从没有能自己做主的时候。
做惯了金丝雀，等到危难来临，别说反抗了，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柳姐姐，习武很辛苦吗？我也想习武。”
柳晓晓怔怔的看着自己粗糙的掌心，辛苦吗？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顾明月好像不曾歇过一日。手心的茧磨破了皮，骑马骑的大腿根上也全是茧子。
而自己呢，身在江南，每日用香膏洗手净面，时常以牛乳沐浴，力求肌肤白皙完美。别说茧子了，便是破了一点油皮，落下指甲大的疤痕，都是天大的事情。
可是这样柔嫩的手掌，提不起刀，也握不住自己的命运。
柳晓晓缓缓捏起手掌，看着围坐在她身侧的少女们，坚毅的点了点头。
“辛苦，可是很值得。”
夜凉如水，天上繁星点点，火堆旁边，有一女子傲然而立，或挥掌或出拳，引得周围的少女们纷纷拍手叫好。
她们此时还不能意识到，这一趟旅程对自己的意义。
可是，一种不同于这个世俗要求女子软弱依附的念头，已经悄然生根发芽。
遥远的地平线上，先是冒出一点金光，渐渐的，亮光照耀大地，天彻底亮了。
柳晓晓一行收拾好行装，重新驾驶马车上路。
这一路行来，若不是李媛在旁指引方向，柳晓晓不知要走错几次。
她涨红着脸，平静的目视前方，强自解释道：
“我方才不过是要去那边探探敌情，并不是要往北走。”
“噗嗤～嗯，柳姐姐说的是。”
李媛捂嘴偷笑，偷偷看了眼柳晓晓通红的耳尖，感觉这位顾校尉实在是有点可爱。
几人有往前走了一段，不远处出现了第一段城门。
“啊，我看见城门了！”
李巧儿惊喜的尖叫一声，伸手遥指向远方。
众人纷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愉快的欢呼。
“我们到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柳晓晓皱眉，四海治所离怀安卫有两日的距离，这城门仍旧是怀安卫的管辖范围。联想到押送他们的车夫都是怀安卫的，柳晓晓心中本能的有些担忧。
“我们不从这里进，再走一日，从四海治所那边进去。”
“这是为何？好不容易到的，马车上吃食和水都不多了。”
“就是啊，我昨日晚上还听见狼嚎了，柳姐姐，为何不早些进城呢？”
大家七嘴八舌，都满连急切的看着城门的方向。
柳晓晓脸色一沉。
“我们二十个人，为何能从边关出来，你们心里没数吗？”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白了脸色。
是啊，两国不通往来，城门向来都是牢牢关着的。为何她们一行这么多人，却能如此招摇的离开边境，来到胡国。
“柳姐姐，你是说，边军里有人——”
柳晓晓板着脸，不愿再多说，她自己便是怀安卫的，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一部分竟亲手将护卫的百姓送给敌国，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有不怕死的，尽可以去试试。”
柳晓晓一抖缰绳，缓缓的驾着马车独自离开了，李媛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啊，柳姐姐，等等我啊，我跟你走。”
她这一走，大家顿时慌了神，几人朝柳晓晓离去的方向看看，又转头看了眼近在迟尺的城门。不甘心的咬咬牙，追了上去。
只有李巧儿一人，面色犹豫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城门的方向。
她跟别人不一样，她兄长，便是怀安卫的，时常负责守城，若是运气好，今日在城墙上的，说不定便是她兄长呢。
她不管是什么人掳了她们送到胡国来，可光天化日之下，她都出现在城门口了，这么多守城士兵的眼睛看着，难道大家还能不开门？
李巧儿捏着拳头，深吸一口气，朝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另一边，柳晓晓不过是吓唬众人，见大家都跟上，她也松了口气，只是视线一扫，却发现后头还有一个黑影。
“谁没跟上？”
“柳姐姐，是李巧儿。”
柳晓晓一愣，当即便调转马匹，朝着李巧儿的方向奔驰而去。
到得李巧儿身边，柳晓晓一勒缰绳。
“李巧儿，跟我回去！”
李巧儿皱起眉头。
“我兄长是守城的士兵，我要回去。”
柳晓晓摇头。
“你这一去，若今日真是他守城，便是害了他性命。”
“骗人！我不信，你自己说想走就走的。柳晓晓，我用不着你假好心。”
李巧儿心中实则有几分打鼓，当初是她那一嗓子，喊的柳晓晓被庞博反捉了。这一路行来，众人也有意无意的排挤她，不愿意跟她说话。
她更担心柳晓晓趁机报复她，若不是她独自在野外没有本事活下来，她早就想自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