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继续科普，“异装癖的形成主要有三个，其一是对于两性关系有惧怕和忧患心理，穿上异性服装后，这种症状会消失。其二是在小时候受环境影响对自身的性别辨别不明，比如父母经常给男孩穿女孩的衣服，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孩子的心理。其三是母亲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十分宠爱，父亲比较严厉，孩子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多过父亲，于是心里将女性特征神圣化，进而产生渴望。”
在他的娓娓道来中，法庭格外安静，只有他的声音，“我们可以看出，异装癖的确是心理问题，但是从成因和表征看——异装癖没有攻击性。”
很多人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排斥源于畏惧，畏惧源于无知，但当人们开始了解本质，知道这并不可怕，心中的畏惧和排斥便会逐渐消散。
“其实现实中大部分人都存在心理问题。受限于学历只能在出卖体力的底层人群，会因为沉重的生活压力而绝望；身居高位执掌权柄的上层精英，会因为高强度的压力而焦郁；既要照顾家庭又要兼顾工作的女性，会因为生活太辛苦而抑郁；既要养老又要养小的中年人，会因为经济压力太大而焦虑；漂流在大城市，工资永远涨不过
房价的年轻人，会因为看不清前路的未来而迷茫……但现实里，很少有人会因为心理问题而犯罪。异装癖也一样，有心理问题不意味着有犯罪倾向，异装癖者拥有正常的智力，正常的情感，正常的自我认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异装癖者具有社会危害性！”
秦聿目光灼灼看着陈先生，“被告以原告有心理问题，会伤害到他人为由辞退他，没有任何依据！”
“但这也不能证明他一定没有危害性。”陈先生马上道。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但是谁能保证别人一定不会做坏事？很多人连自己都无法保证。
秦聿深深看着他，“所以贵单位辞退原告的原因，不是原告存在技术问题，也不是原告无法胜任工作，而是心理问题？”
被告律师暗道不好，如果回答是，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好在陈先生也不蠢，道：“当然还以为他给单位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影响单位工作秩序。”
“被告隐私被泄露及流传，主要责任不是贵单位监管不力吗？”秦聿淡淡道。
陈先生一噎。
“谢谢回答。”秦聿向审判在提出第二个证人，“审判长，原告方申请传唤证人徐女士出庭。”
证人出庭是事先申请过的
，姜芮书道：“传证人到庭。”
很快，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在法警的引导下走进法庭，坐到了证人席上，老太太坐下后转了转视线，有些好奇地打量法庭。
“请您自我介绍。”秦聿跟她说。
“我叫徐良娣，退休居民，是葛毅的邻居。”老太太答道。
秦聿点点头，“请问您跟原告也就是葛毅，认识多久了？”
“快三十年吧。”老太太想了想，“他家搬到我们那片区后，跟我家一直是邻居，我记得他那时候刚上中学。”
“在您印象里，原告的家庭关系如何？
“葛毅家关系可好了，在我们那一片提起来是这个。”老太太竖起大拇指，“葛毅爸是个硬脾气，他妈正好相反，是个软和人，不过他爸听他XX的，两人很少吵架，葛毅从小跟他妈关系好，后来葛毅结婚，他妈就把家里的事给儿媳妇操持了，他老婆对他爸妈也很孝顺，换季都给老人买新衣服，好东西都先紧着老人，没见过他家闹大矛盾。”
“也就是说原告的家庭关系很和谐？”
“对。”
“在您印象里，原告是个怎样的人？”
“热心，葛毅他们一家都是热心人，葛毅受他爸妈影响，也是个乐意帮人的性子
，平时谁家里有个困难，他都是能帮就帮，像我们家这样儿女不在身边的，有什么事叫他，他都会过来帮忙。葛毅这人也很讲义气，在我们那一片，年纪比他小的都叫他哥，年纪大的也喜欢跟他玩，人缘没得说。”
“在您认识原告近三十年里，原告有没有做过什么触犯法律或者道德的事？”
老太太凝眉，“违法的事没听说过，葛毅一家都是老实人，不道德的事……”
所有人不自觉放轻了呼吸，生怕打扰到老太太回忆。
“噢，对了！”老太太想了许久，突然激动拍掌，“他上学的时候，有次带着一群小伙伴往人家粪池里扔鞭炮，把人家的粪池炸了，人家还在厕所里，被炸得满屁股屎，裤子都来不及提就跑出来了。”
秦聿：“……”
姜芮书：“……”
所有人：“……”
太有画面感了，这真是一条有气味的证词。
葛毅满脸通红，这种黑历史竟然在法庭上被翻出来，丢人从小时候丢到了中年。
秦聿轻咳了声，“除此之外呢？”
老太太摇头，“都是普通老百姓，还能做什么违法的事？小毛病谁都有点，说不上道德问题吧？葛毅这孩子我看着成人结婚的，我不相信他是个坏人
。”
“谢谢，我的提问结束了。”秦聿请老太太下去，随后他又申请了两个证人上庭，一个是年纪跟葛毅差不多的老街坊，一个是葛毅家所在片区的居委会委员，秦聿对他们进行了同样的提问。
得到的回答跟老太太都差不多，葛毅的风评很好。
秦聿问完后，再次看向姜芮书，“审判长，原告方请求传唤证人刘女士。”
他要全方面地证明原告不具备社会危害性，反驳被告辞退原告的理由，进而支持原告无过错的主张。
姜芮书已经明白他的意图。
他的策略很正确。
而这最后一个证人……
她看了看被告席，被告律师脸色紧绷，应该也猜到了他的意图，“传证人上庭。”
走进法庭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刚走进法庭，感觉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她有点紧张，双手拽进了衣角，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高高地抬起了头，大步走上证人席。
“请证人自我介绍。”
“刘雪梅，家庭主妇。”她看向葛毅，“也是原告葛毅的妻子。”
说到原告妻子的时候，她的腰挺得很直，接受来自四面八关的目光。
葛毅眼眶发酸，连忙低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秦聿开始发问：“你们结婚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