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缘始缘终?辞官
冰竹冲进来的时候，我止不住的在咳血：“咳咳，咳咳……”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姑姑，姑姑……”冰竹用手帕不断擦拭着我嘴里涌出的鲜血，慌张中大声呼喊秋澜姑姑的声音。
秋澜姑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也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娘娘，奴婢，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我按下冰竹，轻咳两声才说出话来：“不用，霍仁初怕是如今也走不进这凤瑰宫了，冰竹，去帮我把清心雨露单给我找来，我现在要连夜赶到冷御风那里去……”
冰竹看着我眼神如此坚定，明白了我的心意：“好，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
落梅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来到了礼亲王的府邸门口，她现在不知道应该求助于谁了，唯一能够托付的怕是只有轩清澈了。
“开门，开门，开门啊……”落梅用力的拍打着礼亲王的府门。
不一会，清须就出来了：“咦，落梅姑娘，您怎么来了？”
“你们家王爷呢？”
清须连忙往里面迎：“您请，王爷还未睡下，这会在书房呢……”
落梅也顾不上其他的，匆忙赶到轩清澈的书房，一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站着一个女子，年纪虽然看上去有些大，可是容貌却是清秀宜人，显然书房里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会有人突然闯入，轩清澈拿笔的手停滞了一下，可是看到来的人，脸含着笑意放下笔：“梅儿，这么晚，你怎么会来？”
一旁的女子只是静静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福了福身子对落梅说：“见过侧妃……”
落梅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未曾来得及质问什么，那个女子就软软的一句话让她说不出什么来。
轩清澈看出落梅的尴尬，出声解释道：“梅儿，这是静修，之前和你说过的，一直跟在我身旁的。”
落梅缓过神来点了点头：“王爷，我有事要说……”
轩清澈笑着让静修先退下去，静修也是乖顺的什么都没有问，掩上门退了下去，轩清澈这才问她：“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
落梅一脸的焦急，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轩清澈，而轩清澈的神色也越发的紧张。
“看来柳家的人是按捺不住了，皇上本身就多疑，尤其是登基之后，是更加的多疑，如今这等子的事一出，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这样，你先回冷府，千万别让今个宫里的消息再传到冷家去了，凭现在冷御风的心，若是再知道这些，怕是真的要天翻地覆了，皇上那边有我，我明日一早便进宫……”
落梅的手还是有些发抖，她陪着小姐走了那么多路，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她怕，怕三大家族出事，怕小姐出事，怕御风少爷出事，怕很多很多人都会出事……
轩清澈推动着轮椅走过来，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别怕，万事有我在，虽然我不能保证什么，可是你想啊，慕容家和我的皇妹有姻亲，而且我的皇妹如今又怀有身孕，皇上是万万不会动慕容家的，上官家娶了慕容家的小姐，而且皇后说到底还是皇后，现在唯独冷家最为尴尬了，尹落之这一去，尹老将军又归隐了，怕是真的很难说，不过，你放心，皇上虽然多疑，可是却不是真正狠心之人。”轩清澈的话像是初冬里的暖阳一点点一丝丝灌入落梅的心里。
落梅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轩清澈拢了拢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好了，我让清须派人送你去冷府，你记着，万事都有我在，别怕……”
落梅第一次知道有人依靠的滋味，她突然伸出手紧紧的抱住轩清澈，轩清澈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拍上落梅的后背，一下下的安抚。
“还好有你，还好有你……”
我策马扬鞭赶到冷府的时候，落梅早早的就来了，将宫里的消息按了下去，我满意的对她点了点头，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支玉簪，坚定的走向灵堂。
冷御风仿佛老了很多，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尹落之看着，我走过去，摊开手将玉簪递了过去：“御风，我把簪子拿来了……”
冷御风回过头，看着我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从那年我去山上接你下来，你就一直粘着我，那个时候，你很小，爱哭爱闹，可是粘着我的时候却是那样的温暖，我父母走得早，府里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可是自从有了你，府里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一会上官小姐把后院的树给砍了，一会上官小姐把池塘的鱼给抓了，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把这枚簪子准备好了，我想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能当冷家的主母。”冷御风伸出手从我手心里拿过簪子：“以菱，你知道的，我有多爱你，这一刻我就有多恨我自己，我永远都是慢了一拍不是吗？对你也是，对落之也是，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可是以后，我就想安安静静的爱落之一个人，可以吗？”
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努力笑的最灿烂，努力的告诉冷御风，可以，都可以，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认同。
冷御风终于裂开嘴笑了，他笑的发自内心，我知道他终于有了遵从内心的选择，他小心翼翼将玉簪插在尹落之的发间，那是他爱的象征，这一刻，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该有的原点……
第二天天一亮，冷御风就和上官云柏要一同上朝，我和慕容念双拦住他：“我哥会和皇上说的，你如今戴孝还是留在府里的好。”
上官云柏也是这个意思：“是啊，昨个皇上已经知道了，还特意送以菱过来，你就别逞强了，你不仅要操持这些，你还有儿子啊……”
慕容念双昨天晚上就把承念也接过来了，一直照顾着两个孩子，这会冷御风的孩子刚刚睡着，冷御风走过来指尖轻轻碰触孩子的脸庞：“这孩子是落之的命，也就是我的命，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只是今天我有一件事非说不可，云柏一会我们一同去上朝吧……”
我和慕容念双对视一番都点了点头，冷御风的手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笑了笑：“这孩子，像她，一生平平安安就好，就叫安卿吧，冷安卿……”
平安一生，卿如佳人，奈何佳人已逝，徒留悲伤……
我和慕容念双目送他们两个进宫，这是我难得不用在宫里的日子，尹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尹老将军素来不喜朝廷争斗，所以来吊唁的人并不是太多，反而是个中女眷来的较多，慕容念双把孩子交给奶娘，拉了拉我：“你还是去后面歇着吧，你是皇后，身份不同，在这里抛头露面的容易落下口实。”
我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里早就有些灰心的感觉，这会刚想说什么，瞧见慕容念双认真的模样，我又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任性，便点了点头，冰竹扶着我刚刚走到后间，就听外面传来：“陈家陈书娣小姐到……”
我停下脚步，让冰竹悄悄的跟着我去看一眼，只见慕容念双不慌不忙的迎上去：“书娣妹妹怎么来了？”
陈书娣长的机灵灵动的很，可是这会也是面露哀伤：“郡主姐姐未出嫁前，妹妹还曾和姐姐策马奔驰过，如今却是天人永隔，实在是教人伤心。”
慕容念双伸手拍了拍陈书娣的后背：“妹妹快别哭了，这也是世事难料，快进去吧……”
我看着陈书娣那情真意切的样子倒不像是假的：“这陈书娣，是陈随宪的女儿？”
冰竹在一旁点了点头：“正是，这陈随宪娶了杨朝宗的女儿，虽然如今杨朝宗年事已高，告老还乡了，杨家在朝中还是有些势力的，工部的左侍郎是杨朝宗的妹夫，这右侍郎是女婿，别看工部尚书是刘文茂的人，其实整个都在杨家的控制下。”
我点了点头，不再观察前面，和冰竹一同缓缓的走着：“听说前些日子，陈家有意和冯家结亲？”
“是，奴婢听说了，说是希望陈书娣能嫁给冯家的公子呢，不过这是好像也就是一提，之后冯家也没表示，这陈家就没再提过。”
我思索着：“这冯家从不参与党争，如今柳家，李家和咱们是三足鼎立，难不成这杨家还想分一杯羹吗？”
冰竹听了我的话也颇觉得有道理，走着走着突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尹落之身边的贴身侍女心若。
“是心若姑娘啊，有事吗？”我虽然被吓了一跳，可还是很和善的说。
心若却满眼的恨意：“你还有脸来我们家小姐的灵堂，上官以菱，你配吗？”
不得不说，心若的话的确震惊到我了，冰竹刚想开口责怪，我拦住她，摇了摇头。
“心若，对于落之姐，我有说不出的内疚，对不起……”我深深的给心若鞠了一躬，冰竹在一旁却焦急的说：“娘娘，您怎么能……”
心若别过头去，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过头声音沙哑的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家小姐会难产吗？刚怀上的时候，我们家小姐冒险走了一趟柳家，发现了柳家的暗室，被柳家人发现了，动了内力，后来怀孕期间，日日都要过问朝中政事，生怕再出什么事，你的儿子去了，你却不知道我们家小姐日日泡在药房里，她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希望给你配出解药来，害怕你触景生情，一直不敢进宫探望你，我就想问问你上官以菱，还要牵扯和害死多少人才罢手啊？”
心若的话像是一拳打在我胸口上，我有些站不稳，退了两步，胸口有些许疼痛，我捂着胸口不敢看她。
心若却像是释然了一样：“算了，这都是命，上官以菱，我知道你不会好过，我们家小姐前些日子调查了柳家的人，还有皇上身边的人，今个消息才到的，我想，你需要看看……”心若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我：“上官小姐，人这一生太短了，能做的选择也太少了，奴婢不是责怪您，只是希望您不要辜负了所有人就好了……”
我颤抖的接过那封信，冰竹扶着我，我撕了好几下都没有撕开那封信，冰竹稳住我：“娘娘，您别急，咱先去厢房里坐下再说，来……”冰竹一路撑着我来到屋里。
给我倒了杯水，我喝下去缓了缓才终于有了些力气，双手一用力，信就撕开了，我抽出来看了看，没一会信纸就从我手里飘落了，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
冰竹诧异的捡起地上的信纸，看到最后脑海里只留下那几个字：“怜雨，被关在皇城暗牢数月，此为皇上专设地牢……”
冰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果不其然我立刻站起身来要往外面走，冰竹一下就跪在我面前揽着我。
“你给我起来，起来……”
冰竹死死的抱着我：“不行，娘娘，娘娘您听我说，这个时候您不能去，您不能去啊……”
我双眼猩红，双手推搡着冰竹说：“还不能去？怜雨被关在那里好几个月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是我的姐妹啊！冰竹，那也是你的姐妹啊！”
冰竹抱住我的腿，虽然眼里含着泪水，可是却无比镇静的说：“我知道，可是娘娘，现在真的不能去，现在是最微妙的时候，如果再让皇上知道了，知道咱们查他，后果不堪设想啊……娘娘……”
我痛苦的用手把脸捂上：“呜呜，我到底，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所有人都要为了我而死，为什么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冰竹爬起来把我抱在怀里，她知道，这一刻我有多痛，可是她更知道，现在的我们只能什么都不做，只能什么都不做……
?早朝?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冷御风今天还会来上朝，都在一旁窃窃私语，慕容锐见了快步走过来：“怎么今个还来上朝。”
冷御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只是有些事情要和皇上说……”
慕容锐和上官云柏交换了个眼神，可是上官云柏也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
很快，太监就宣布：“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清暄脸色铁青，显然昨天晚上的风波让他也是彻夜没有休息好，不过昨天晚上的事他可以隐瞒着，到现在都没有传到宫外去，当然柳相也是不知情的。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轩清暄见大臣们都未曾开口，自己就率先开口说：“昨听闻惠仁郡主难产而去，朕甚为痛心，赐公主仪制入葬，并赐冷御风为惠郡王，世袭罔替。”
上官云柏也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轩清暄能够如此大度的赐号下来，并且还封了冷御风为郡王。
而当事人冷御风，却是静静的站出来跪地叩谢：“微臣谢皇上隆恩……”
轩清暄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可是冷御风跪在那里却又开口说：“微臣还有一事，望皇上准奏……”
“说……”
冷御风清冷的声音飘荡在朝堂之上：“内子已逝，独留一子，微臣深感悲切，惟愿能照料好孩子，以告慰内子在天之灵，还望皇上准许微臣辞官离去……”
此话一出，别说轩清暄了，就连上官云柏和慕容锐都是心底一惊，柳相也是惊到了，他一直认为冷御风娶尹落之是权宜之计，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动了真情啊？这么说，司马哲那一招这样看来岂不是白费了？
轩清暄有些薄怒，可是碍于在朝堂之上也不好发作：“朕感念爱卿爱妻深重，此事还是拖后再议吧……”
冷御风却坚定的跪在那里：“臣恳请皇上准许臣辞官离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抬眼看着轩清暄的动作，正当轩清暄要说话的时候，轩清澈却率先推着轮椅出来：“皇上，臣兄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
轩清暄点了点头。
“冷大人位居户部侍郎，眼下冬季刚到，各地赈灾银子纷繁复杂，更不用说来年开春工部所需银钱了，冷大人刚刚痛失爱妻，想必内心无比悲切，怕是即便是官居再次，也无法尽心尽力，皇上，郎中娄诚毅多年来勤勤恳恳，臣兄想此人应当更适合如今这个位置。”
轩清澈的话句句在理，林追也是站出来说：“启禀皇上，微臣附议，冷大人自上任以来，在户部勤勤恳恳，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也是身不由己，娄诚毅为郎中也多次接管户部事宜，的确是个可用之才。”
轩清暄一看轩清澈和林追有意给台阶下，也不想朝堂之上太过难堪，便抬了抬手：“那就依你所言……”
冷御风深深的叩谢：“微臣谢皇上隆恩……”
上官云柏的心到这一刻又放下了，娄诚毅是冷御风的人，明面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这样一来也好，可是上官云柏还是替冷御风捏了一把汗。
早朝一下，上官云柏就拉着失魂落魄的冷御风到了一旁，慕容锐也是四下看了看无人也跟了上来。
“你是不是疯了，辞官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若不是今天礼亲王出言，怕是又要闹僵了。”
慕容锐也是这么认为的：“御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
冷御风整个人看上去都沧桑了很多：“我知道，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可是如今我真的不想在朝中为官了，你也知道，我和以菱的关系，早晚是埋在她和皇上之间的炸弹，如今落之走了，我还是尽早抽身，对以菱对我对三大家族都好。”
上官云柏听了这话，更是痛在心里，一把把冷御风抱在怀里：“兄弟，苦了你了！”
慕容锐也是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好了，总算是有惊无险不是吗？不过御风，什么时候礼亲王也替你举荐人了？”
冷御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事前我并未和任何人明说。”
上官云柏却分析道：“怕是落梅吧，礼亲王说到底还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啊。”
慕容锐眼瞧着宫里人多眼杂，柳相一行人更是刚刚走出宣政殿：“咱们也走吧，这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行人也就匆匆离开。
而此刻轩清暄的心里却是百味杂陈，轩清澈并没有离开，推着轮椅和轩清暄来到偏殿。
“皇兄，陪朕喝一杯如何？”
轩清澈浅笑：“皇上，人世间最为难的事不过是一个情字，冷大人为了爱妻如此也是人之常情，皇上也是情意深重之人，大抵也会明白这种感受。”
轩清暄苦笑道：“是啊，应该明白的，罢了，户部有林追，朕也是放心的，他好好的做一个闲散郡王也没什么不妥的，对了，昨个朕听说，落梅那丫头跑到你府里去了？”轩清暄看似一句不轻易的话却是让轩清澈捏了一把冷汗。
可轩清澈到底也是这么多年在宫里摸爬滚打下来的，这点定力还是有的：“是啊，那丫头从冷府一路过来，倒是让我吓了一跳，还见到清修了。”
轩清澈巧妙的把话题引开，轩清暄想在他的脸上搜索什么答案，却也终究没有探寻到什么：“清修姐是十六岁那年就跟着你了吧？说起来如今也过去了个十年了。”
“是啊，她十六岁就跟了我，说起来也是委屈她了。”
轩清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清修姐当年还是我母妃求了父皇赐给你的，也是个体贴之人，若是你想，朕一样将她封为侧妃如何？”
轩清澈摇了摇头：“皇上你是知道的，清修她是最不喜欢这些的，若是下旨，怕是又要把头磕破了让你收回旨意呢，罢了，梅儿过府之后想必也会相处和睦的。”
“说到这，本来还想着挑个好日子，让皇兄你成婚的，可是你也瞧见了，最近前朝事务繁忙，朕再重新让内务府拟定个好日子如何？”
“臣兄多谢皇上……”
轩清澈这才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暂时安抚住了轩清暄的情绪，至少暂时应该不会出事了。
冷御风辞官一事，瞬间让满朝上上下下都开始了新的忖度，谁都不知道冷御风这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在担忧着三大家族是否要有新的动作了？
可是只有柳相洋洋得意，因为他刚到府中，就收到了柳沁心送来的暗报，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柳相知道这步棋是用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