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少女正是乌宝珠。
她才和母亲送走一桌子贵妇人,忽然眼尖的发现外面和那校尉说话的,竟好似贺存瑁,于是急忙出声唤他。
门外两人闻言,一同转过身来。
瞧见乌宝珠这样身份高贵的贵女,贺存瑁却意态优雅风流,直视着乌宝珠绝丽动人的容颜,没有丝毫的惊艳之色。甚至态度看上去还有几分疏离淡漠。
“原来是乌大小姐。”
贺存瑁说着拱了拱手。清河县时乌宝珠与父母家人一道,虽然双方只见过一面,但以贺存瑁干了几年稽查司百户的敏锐眼力,认出她自然不在话下。
乌宝珠却不这样想,她觉得贺存瑁肯定是对自己印象深刻。
毕竟以她户部主事之女的身份,再加上本身也很有几分姿容丽色,最近回京城的乌大小姐可是出了不少风头,在众人或真心或假意恭维的吹捧下,很是膨胀地有些飘飘然了。
而贺存瑁的疏离态度,被她自动美化成了世家子弟的羞涩了。
她娇怯怯的侧身蹲了个万福,微笑说道:“果然是贺世兄。”
接着便开始拿出和贵妇人攀谈的水磨功夫,东拉西扯的和对方寒暄起来,一双水眸含着看不清的情绪,话里话外充满了对贺存瑁的敬仰和崇拜。
除了去花楼办公务,贺存瑁还从没被一个年轻女子在外面这样拉着喋喋不休过。看在二叔的面子上他不好干脆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嗯嗯啊啊的和对方周旋,烦的不行还要尽量不失礼节,百户大人便不由得深刻寻思起来:
这世上的女子,除了杜青是例外,为何一个个都这般麻烦?
杜青被冷落到一边,她也不着急,轻轻松松的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存瑁身陷麻烦,嘴边还挂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真活该呐。
谁叫这位爷整天嘴巴刻薄又爱耍贱?老子的私房钱都给他坑的一文不剩,有你这样当上司的嘛!
瞧瞧,这不是报应来了。
但是等的时间长了杜青也烦。于是她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乌宝珠的热情:
“那个……不好意思请先停一下。贺百户,小的想起来在咱们稽查司还有点事没弄完,不如我告辞先走一步。”
“急什么!”
贺存瑁立刻命令:“你哪都不许去,在这里等着本官,待会儿一起回去还有事情待办!”
说完还使劲瞪了她一眼。以为自己没发现这臭丫头刚才快速闪到旁边,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吗?
德性!瞧着本官回去怎么修理你。不整到你哭,本官就不是稽查司百户!
乌宝珠见状,却遗憾的暗叹了口气,眼珠一转又故作亲切的对杜青说道:“恕奴家方才没注意到,原来您是和贺世兄一起的。敢问您高姓大名?”
看到这位矫揉造作的大小姐对上了自己,杜青便大大咧咧的说道:“大小姐客气,小的本来就长的得不起眼,已经习惯了!小的姓杜,名叫杜青。”
“杜……”
余下的那个字含在乌宝珠嗓子眼儿里,惊得她如鲠在喉!
这个名字她太熟了!杜青,这个白净的少年难道便是杜青?
在清河县打尖时她分明偷听父母谈话中说到,那个勾引贺家哥哥的小门小户狐狸精……正是名唤杜青!
天知道当时她心里有多么愤怒,简直想用尖尖的指甲去抓破那只骚狐狸精的脸,破了相的烂女人,看她还如何用脸去勾引贺家哥哥?
可是、可是,眼前这个分明乃是男子,他却说他叫杜青……
“您、您可认得清河县开酒楼的春娘?”乌宝珠微微惊恐的抬眸,却撞进贺存瑁那双仿佛闪耀着宝石的黑色瞳孔中。她看不出贺存瑁的冷意,只感觉他说不出的优雅高贵四公子,道不尽的俊美迷人。
也许,是重名重姓罢。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冷酷的话语从少年的嘴里吐出来:
“当然认得。按辈分她也算得上是我的一位婶婶了。”杜青边说边纳闷儿,忍不住问道:
“她不大离开清河县的。乌大小姐竟然也认得她,想来是因着她家酒店做菜师傅的手艺不错罢?”
有钱人都注重口腹之欲。吃到好吃的饭菜便会问一声做菜师傅哪个,想挖回去给自家当厨子……这种事倒也常见。
乌宝珠顿时花容惨淡!
她想过许多种关于那个叫“杜青”的女子是何等模样,却从未想过“她”竟然是一名男人!
“宝珠呐,你这是在和谁说话?”随着声音,一位衣着讲究的精致贵妇人走了过来,见了贺存瑁先是一愣,立刻热切的微笑道:“原来是贺家贤侄!”
随即嗔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说好了回来便要来家里坐坐的,结果我们回来这些天,怎么等你这孩子也不来。”
“最近千户所事情比较多。”贺存瑁客气道:“改日有时间一定上门拜访。”
“何必改日?”
乌夫人微微一笑:“择日不如撞日。三日后刚好便是我家老爷生辰,请帖今天就发出去了,你家里肯定也是收到的。届时一定都要来家里热闹热闹,才是我们两家亲戚的意思。”
她这番话滴水不漏,竟是不给贺存瑁留任何推脱的余地了。
贺存瑁皱了皱眉。他一向极讨厌这种场合,一堆其实不太熟的亲戚朋友硬是凑到一起寒暄,大家互相假惺惺的客套,满面堆笑的到处行礼……
烦!
然而此刻他只能说道:“伯母说得极是,小子届时一定前往给乌伯父祝寿。”
“这才对啊。”
乌夫人亲切的笑道:“那就说定了。贺贤侄你公务繁忙,今日伯母便不跟你多说了。再会罢!”
她利落的和贺存瑁告辞,然后立刻拉着女儿转身离开。
乌宝珠满心不情愿,回到轿子里忍不住跟她娘抱怨:
“娘!您怎么这就走了?您知不知道刚才贺家哥哥身边那个人是谁?原来他就是那个杜青啊!”
“娘我实在想不通,贺家哥哥为何竟然肯和一个男子那般亲近,都不和我亲近?!”
“那又如何。”
轿夫已经起轿,晃晃悠悠的极为舒适。乌夫人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气定神闲的教导女儿道:
“沉住气,不必想太多。你怕什么?你是乌家的嫡长小姐,正经的贵女。那个杜青又算什么?也值得你自降身份跟他计较!”
“莫说那是个男子,根本不可能和你比了;即使他是个女人,将来也绝无可能三媒六聘抬进贺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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