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网球落在不二周助场区, 弹跳了几下渐渐滚到铁护网边。
“15-0！”
筑山柊没听到哥哥脚步声，脸上的问号几乎实体化具现出来。
怎么回事，周助哥哥要放水了吗？
不是他说, 哥你要真准备放水，好歹也动个几步演一下，给他留点面子啊。
“这场比赛不用比了。”
栗发男生又恢复了眯眯眼温柔笑着的模样，握着网球拍往休息区走去。
不二裕太：“……”不要这样吧，小柊瘪着嘴要哭出来了。
筑山柊急忙追上来, “为什么啊, 我还可以打的。”
“嗯, 我知道。”
不二周助递给他一条干净的白毛巾, “所以我同意你去立海大了。”
“去吧, 小柊。”
“希望能在神奈川地区的预选赛上, 看见你飞翔的身影。”
“哥……？”
这还筑山柊第一次听见家人对他打网球的支持和期待, 稚气未脱的少年满身狼狈, 汗津津的脸上从不敢置信, 慢慢变成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只是眨眼的功夫, 透明的鼻涕便和眼泪一起挂下来。
他好像泪失禁体质，完全控制不住表情。眼角红红的不说，五官拧巴在一起简直丑的要命，喉咙和鼻腔还发出极小的哭声。
“谢、嗝谢谢, 哥。”
少年抽抽鼻子，觉得在哥哥面前露出这种样子实在太丢脸, 低下头把眼泪蹭在在臂弯处。
裕太站在一边, 看的眼泪也要冒出来了。
温柔的男生揽过弟弟瘦削的肩膀, 让他把头埋进自己胸口, “所谓哥哥, 就是可以毫无顾虑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身上的存在。”
筑山柊破涕为笑。
“那裕太肯定不是好哥哥。”
裕太：？
“凭什么这么说啊！”
“因为我在你身上抹鼻涕，你只会打我！”
不二裕太眼神飘忽看天，心说他才不会，顶多就是掐一把小柊的脸而已，“胡、胡说八道！走啦走啦，天都黑了，回家看看爸跟妈的交涉结果怎么样，希望爸能给力一点，我可不想再被骂一顿。”
他们回去的时候，小区路灯正好一盏盏亮了起来。
将三人挤挤闹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邻居老爷爷跟老伴走在男孩子们身后散步，忽然道，“这样看根本就是一家子嘛。”
他老伴想起两岁时周助保护弟弟的模样，眼角的细纹都笑的更深了。
“因为本来就是亲人啊。”
血缘跟感情的浓淡可是两回事。
-
三天后。
早上七点整，外面已经大亮。蔚蓝色的天幕像是被浆洗过一样干净，几朵优哉游哉经过的云，也带着闲适的感觉。
不二家一间温馨的小房间里，筑山柊蹲在地上收拾行礼，一脸高兴的跟系统聊天。
“要说厉害还是名彦爸爸厉害。上次我们回来看见淑子妈妈坐在沙发上，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还以为爸爸交涉失败了呢。”
结果淑子妈妈退让一步，说全家人投票，并特意给加班的由美子去了电话。
然后他就以三比二的得票数成功得到去立海大上学的机会啦~
系统点头：“……是的，然后你爸爸就睡了三天沙发。”
这坑爹的崽。
不二名彦跟吉泽勉校长约好的报道时间，就是今天。
哥哥们要上学，这次是由美子姐姐抽出时间开车送他。在筑山柊的强烈要求下，由美子没有直接把他送到学校，而是去了稍远一些的公交车站。
一天两班的101公车可以直达立海大门口。
筑山柊坐在公车靠窗的位置，侧着头看窗外的风景。
他没将窗户全关上，还留了一条小缝。不冷不热的风带着外面的气味，尽数扑在筑山柊脸上，无论是道路被阳光照射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是穿过花道时淡淡的花香，一切都好像被加上了鲜明的滤镜，让人感觉十分新奇。
等他终于欣赏够外面，路程也过去了三分之二。
“嘀。本车即将到达铃兰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拿好行李，先下后上。”
公车在站台停了一分钟，前门处上来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校服，背着网球包的男生。他拥有一头乱七八糟的微长自然卷，墨绿色的眼睛垂着，有些不耐烦的在讲电话。
“哈？我只是坐过站了，又不是故意翘早训。为什么晚上要做双倍训练任务？”
电话那头传来丸井文太嚼泡泡糖的咀嚼声，“是副部长说的哦，你要是不同意也可以找他申诉，不过大概率会变成三倍还会被k一顿吧。”
“……”
“双倍就双倍吧。”
切原赤也挂掉电话，环顾一圈。
车上仅剩下两个座位，一个在四十多岁拎着菜篮的大婶身边，另一个坐着年纪比自己小一些的少年。
少年坐姿很乖，双腿并拢靠在椅背上，看起来真的挺小一只。
黑色的发丝被风吹到耳后，他白净的侧脸全无遮挡，逆着窗外光源几乎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从切原赤也的角度，甚至还能瞥到一点翘起来的、跟小扇子似的眼睫。
这还用选吗？
卷发男生毫不犹豫在后者身边坐下。
筑山柊其实也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因为他穿着立海大的校服还背着网球包，再加上刚刚那通电话，筑山柊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就是立海大网球部成员！
少年悄悄把脸转过来，矜持的平视前方，在心里欢呼道：
前辈！我马上也是网球部的一员了，请多多指教！＞w＜
被筑山柊寄予厚望的“前辈”，坐上座位后就一直保持着低头抱臂，深沉思考的姿势。
筑山柊一开始还想，这位前辈想事情想的好入神啊，谁知道十几分钟后，车子一个颠簸，对方的脑袋和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自己身上。
筑山柊被迫用右边胳膊肘撑着车厢，才不至于跟前辈一起歪斜：“……”原来是睡着了。
好沉。
喷着青柠味定型啫喱的卷发扎的他颈侧痒痒的。
在身负重担的情况下，连放松的看风景也做不到了。
少年悄悄叹口气，尽量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掏出手机，他垂眸的时候，发现卷发前辈的手已经从抱臂姿势垮了下来，右手正掌心朝上搭在他自己的大腿上。
“啊。”
系统：“？”
“这个人大拇指内侧和手掌侧下方全是茧子。”
筑山柊见男生睡得沉，偷偷用指尖按了下他手掌处那块厚厚的老茧。少年动作很轻，一触即离，入手是很粗粝的触感。
这种茧子是长期握球拍磨出来的，可见对方的训练强度有多大。
他也要加油才行。
本来资质就很普通，要是连勤奋都比不上别人，那不彻底完蛋了吗？
筑山柊在心里碎碎念：“我现在才十五点健康值，是勉强能打完一场不求质量的比赛的程度，再多就要上演比赛对手猝死当场的离奇新闻了。”
“嗯，以后除了每天都要适度训练、增强体力以外，赚取健康值的事也不能放松。”
赚取健康值？
系统瞬间来了精神：“我还以为你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呢，想什么时候继续任务？”
筑山柊打开手机浏览器：“先不着急。”
东方古国有一句俗语，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实在是搞不懂森川得知他是个男生，怎么还能一如既往的喜欢？不应该把他吊起来打一顿，骂他不知羞耻男扮女装欺骗感情吗？
必须搞清楚原因，下个世界规避掉才行！
前辈发出舒服的小呼噜，筑山柊低着头，姿势别扭的输入“男生为什么会喜欢男生？”
浏览器立刻跳转出一个帖子，楼主似乎很专业，从生理和心理两个大方向、十几个小方向，详细阐述了为什么会有一些男生喜欢的也是同性别的男孩子。
他在试图告诉一些陷入自我怀疑的孩子们——
“不要害怕，喜欢异性或是同性都非常正常。我们就像人类发现的第一对同性恋海鸥一样，是自然的一部分，天然拥有自由选择爱情的权利。”
楼主说的太好了！
筑山柊攥住拳，看的比教科书还认真，一点也没察觉耳边的小呼噜突然停了下来。
卷发男生此刻还没完全清醒，他下意识握了握睡梦中好像被人碰过的手，大约三秒后，切原赤也才发觉自己竟然靠在一个陌生弟弟的肩膀上。
他脑袋一动刚想坐直，就看见弟弟手机上的帖子标题！
喜欢、喜欢男生？
切原赤也仿佛一颗被绳索拽弯了腰的树，在失去束缚时，唰的一声回弹回去。
他的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挺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