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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道政坊位于东市以东,常乐坊以北,隆庆坊(后世的兴庆宫,贞观年间还是隆庆坊)以南,由于正守着春明门,从两京道上进入京城的行人商旅多从春明门入城,而东出崤函去往洛阳方向的商旅行人也多从春门明离京,所以距离春明门最近的道政坊,便成了接风洗尘、送别践行最佳地点,加之繁华的东市又近在咫尺,坐拥庞大的消费群体,道政坊便成了酒肆的聚集地。
东方云住的永嘉坊距离道政坊中间只隔了隆庆坊,所以三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道政坊酒肆林立,要说道政坊哪家酒肆最火,长安人的说法未必能达成一致,但要说百香楼排进最火榜单前五名,则没有多少长安人会提出异议,百香楼之所以红火,得益于两点,其一是两位花魁,这百香楼的花魁与其他酒肆不同,不是高鼻深目的西域风情,却是与唐人肤色和眉眼颇有几分相似的新罗婢和菩萨蛮,新罗婢叫咸恩静,此女除了美貌之外,更是凭借超群的舞技,迷倒了一众长安酒客。另一名花魁是菩萨蛮,叫吉泽明空,此女虽然没有咸恩静的舞技,但却有一样绝活,此女的眼神异常灵动,眨眼之间便能吐露千言万语,时而脉脉含情,时而含怒微嗔,时而冷若冰
霜,时而热情似火,那双眼睛能看得人意乱情迷,让男人欲罢不能。
除了这两名艳名远播的花魁,另一个让百香楼爆火的原因,就是前个月前东家的突发奇想,天马行空般的举办了一次轰动长安城的赛宝大会,那次赛宝大会,东家原本只是想弄个新奇的噱头引人来,没想到大会上,竟然是高人频出,奇珍异宝相继涌现,其中几件宝贝可以说是价值连城,颇有传奇色彩,令到场观赛者大饱眼福,一时轰动了全城,结果百香楼也成了那段日子整个长安坊间热议的焦点。
东方云、狄知逊和郝处俊三人刚进了百香楼大门,一个博士乐呵呵的迎了上来,那博士嘴皮子很是利落:“三位老客,里面请,咱们坐一楼大堂还是上二楼雅间?三位气度不凡……哎,公子看着有些眼熟。”那博士看着东方云,抓了抓脑袋。
东方云在赛宝大会时露过面,还曾拿出过稀世珍宝,博士对这张脸有印象,东方云唯恐博士认出自己,赶紧说:“给咱们找个最好的雅间,这个赏你了。”然后将一块银角子随手扔给博士,那博士接过银角子顿时大喜,这份量怕是二两只多不少,再一看成色,九成银只多不少,博士喜的大嘴咧到后脑勺了,忙不迭的作揖道谢:“雅间有,三位这边请,最好的雅间。”
那博士十分殷勤周到,给三人引到雅间后,给每个人的座位
上都擦了一遍,这才笑吟吟的请三人入座:“三位贵客咥什么菜,吃什么酒?”
东方云看向郝处俊,笑着问:“郝兄可有什么忌讳?或是喜欢吃些什么?”
郝处俊淡淡一笑,谦让道:“这酒肆在下是第一次来,还是东方云来吧。”
东方云也不谦让,笑着说:“那在下就当仁不让了,狄公我是知道的,他是什么都吃的,而且还是肉食者,那么就点白龙臞、凤凰胎、八仙盘、卯羹,嗯,再来个升平炙和筋斗春,再加个过门香吧,白龙臞里的鳜鱼要一雄一雌两条,凤凰胎的鱼白要用三斤以上的大鱼,八仙盘的鹅必须要现杀的,要今年的嫩鹅,卯羹的一定用雌兔子熬,要不有腥味,升平炙里的羊舌和鹿舌要软烂一点,我们佐酒,筋斗春必须用活鸭子,过门香的肉却要烹的嫩一点,不可在油里太久,知道吗?鱼肉荤菜嘛,点这些也尽够的了,素菜和冷盘你看着上,至于酒嘛,就剑南烧春和西市腔吧。”
那博士不禁竖起大拇指,无比钦佩的赞叹:“一听您就是行家,样样都说到点子上。”
郝处俊听的瞠目结舌,这些菜他别说吃了,听都没听过,听东方云的叙述中,这些菜食材就很珍惜了,做起来更是极费工夫的,而且听东方云的意思,他对这些菜十分熟稔,显然不止吃过一次的,三代穿衣,五世吃饭,光看东方云点的这些菜,没个
三五代的世家清贵,断然没这份见识和排场。
待博士走了,郝处俊仍在琢磨感叹,东方云却笑着谦虚道:“他们这也就能做这些了,也不知合不合郝兄的口味。”
郝处俊这才回过味来,连说了几声好,心里暗自汗颜,见东方云和狄知逊都在看自己,便知趣的说明来意:“在下今日此来,也与这吃喝有关。前些日天子下敕,命新进士宴聚,可是诏敕里又没明说由礼部承办,我们几个同年去礼部问了下,礼部说没接到尚书都省的行文,上面没下令,这礼部就没法办这宴集。”
东方云没听完就明白了,天子下敕了,命新进士宴集,这宴是一定要办的,可是礼部没收到都省筹备宴集的命令,就没法办,一个必须得办的宴集,却是个无人张罗承办的无主差事。
果然,郝处俊接下来就说了:“天子下敕要办的宴,是一定得办的,可咱们同年在一处商量后,想办这宴,一来这钱财无从着落,二是无人操办,三是不知该在哪里办,我们都是些读书人,办起这些事来恐不周全,东方兄的大名如今是名震京华,跟亲王贵胄多有交往,所以我们几个同年商议,想让东方兄出面,联络下相熟的王公贵戚,让他们赞助些个,不过这拉下脸来出头弄钱的事,他们都不好意思……”
东方云笑着接过话头:“这钱好办,我愿意出一部分,三成怎么样?剩
下的七成嘛,大家再筹集一些,同年里也有不少世家子弟,一个人多少出一些,大约也就够了。至于操办的事,其实主要在于经营操办的人,善于谋划这些事的人嘛……”说到此处,东方云略显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