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芸继续说:“第三个问题,也是你去拜访魏太师的本意和初衷,魏太师说那两个家人取走接头药方,本来就是魏叔琬每十天给魏征写家信,没什么可怀疑的,你认为这个是真的吗?”
嗯的犹豫了一下,狄知逊没有立即回答,他的信心几乎要被摧毁了,心虚的小声回答:“这个好验证,只要暗中查访一下魏府的家人,问问是否确有其事就可以了,或者让我的密探去问一下。”
独孤芸间不容发的反驳:“以魏叔琬的谋略,以魏征的深沉老练,你认为他们会不做准备吗?”
狄知逊脸颊动了动,不再说话了。
一直皱眉不语的东方云开口了:“我还是相信太师大部分的话都是实话了,毕竟承认自己跟隐太子有过来往,连对话时的混账话也都说了,那些话光听听可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太师若不是心怀坦荡是不会说的,至于其他的疑点嘛,是我们发现了一处疑点后按常理推导的,但魏太师的为人,天下皆知,所以我认为……”
独孤芸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东方云:“你,还有狄公,你们对魏太师有些盲目了。”
东方云见狄知逊精神越发委顿,实在有些不忍,便有意岔开话题,“狄公的关系网图,倒是挺有意思,精炼简单,直接有效,一眼便能看明白各方的关系,我倒是挺受启发……”
东方云没说完,狄知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差点把这事忘了,突利设,不能就这么干关着,得想想办法,利用一下他的价值。”
东方云呵呵一笑,看向独孤芸,那意思就像在说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随即对狄知逊说:“我有个想法,正要跟狄公商量……”
狄知逊眼睛一亮,委顿的精神好了一些,“突利设?你已经想到了?”
东方云点头,略带调侃的说:“狄公不辞辛劳亲去查访,我也不能闲着呀,我已经请求吴王亲自修书,刘德威亲自去协调,明天禁军就到位了。明天你就看好戏吧。”
东方云将自己的计划说了,末了,东方云笑着说:“原本计划的很好,不过你这一回来,带回来新情况,既然情势有变,我也少不得稍作调整,加点料。”
狄知逊赞许的点头:“这么大动干戈,搞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当然了,做戏就得演真一点,要不谁信?乞寒戏不泼水,那还能叫乞寒戏吗?柘枝舞不弄个漂亮胡姬,也没人看啊,是吧?”东方云故意瞟了眼独孤芸。
听东方云说话有些不正经,独孤芸不悦的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狄知逊心情好了一些,站起身,直直的举起双臂,伸了伸腰,“不过我明天看不了乞寒戏了,我明天还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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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一早,长安坊间开始流传关于刺史府的最新消息。
“老刘,听说了吗?刺史府一早又戒严
了,听说有大案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在街角的马毬场附近碰到了熟人。
“什么大案子?”熟人也是四十岁上下,一听这大案子,来了精神,虽然已经年纪不小了,但这男人的好奇心仍然很重。
“前阵子吴王当街被人行刺,你没听说呀。”中年汉子故作神秘的说,看起来高深莫测。
“听说了,说是突厥人干的,来报复咱们来的。不过我听说不是突厥人,是薛延陀来的,而且跟来长安的求婚使有关,听说这王八蛋不是来长安正经求婚公主的,是来搅和的。”熟人说:“这帮天杀的,就应该把他们都屠了,免得麻烦。”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听到两人谈话,凑了过来:“我听说不光是胡人,还有几个遭瘟的汉人,还里应外合呢,要不吴王身边那么多千牛卫的大内高手,他们怎么可能得手?”
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跟五十岁的老汉原本并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谈论国家大事成为谈友,男人之间一旦谈起了军国大事和朝廷秘闻,不管是多么生疏的关系,都会瞬间变得健谈,什么绿瓦高墙内的秘闻,哪个高官显要的风流韵事,上个月案子为什么要草草就处理了,都会成为中老年男人津津乐道的谈资,而他们在谈论中不仅放松了身心,也得到了片刻的欢愉,更显示了自己高人一筹的政治主张和见识,至少他们自
认为是高人一筹的。
眼下这三个中老年男人就是这种情况。
中年男子一听来了精神:“你说的汉人是不是一个郎中?”
五十岁老汉点头:“是,听说那郎中买通了去找他瞧病的长安县的什么官,然后又买通了刺史府的官,探知了吴王的行程,告诉给了突厥人,不是,薛延陀人,那些草原蛮子才在半路上偷袭成功的。”
四十岁的熟人破口大骂:“我最瞧不上他娘的狗屁郎中,猪狗不如,没医德不说,还他娘的勾结胡人,这是畜生啊,别让我见到他,见到他我就弄死他,他全家都不得好死。国贼人人皆可杀。”
“听说刺史府这两天就要审这几个天杀的。连长安县衙里和刺史府被买通的官一起审。”
“审案,戒严干啥?”
“动动脑子,哎,好好想想,这些人肯定有同伙,让他们同伙知道了,那不得来劫狱吗?戒严是防着他们劫狱,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主,连吴王殿下都敢行刺,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娘的,这帮王八蛋。”
“妈的,这帮胡人,老子早就看不惯他们。”
这些市井流言不知是从何处传出来的,一向也很难找到源头的,但一旦在坊间流传,就像坠落到地面上的雨水一般,润物无声,慢慢的沉入土中,逐渐消散,成为长安最底层的舆论风向。
只一天的时间,刺史府即将审理突利设和官府内奸的消息便在长安诸坊广为流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