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琦奇怪,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萌生出这种念头?是因为自己的空窗期太长了吗?是啊,他已经有近两年没有固定关系的男女朋友了。
这些年,他攒下一打关系和谐的性伴侣,已经懒得再耗费精力维系一段感情。
那些个要死要活的,那些个撕心裂肺的,那些个索求无度的,那些个任性妄为的……他都经历过了,每一段都浓烈而精彩。
有的带着怨恨收场,表示如果能看到他凄惨落魄便老怀欣慰;有的偶尔也能坐下喝酒聊天,只是千帆过境;个别还能在空档期偶尔约个炮,却绝无更多。
如果真要发展,分开后,温馨会是以上哪一种?
以上哪一种他都不愿带给温馨!性格如他这般强烈,骨子里那股恨不能毁天灭地的决绝,不能发生在他和温馨之间!
所以,接下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往巴黎,让自己彻底凉凉。
然而,乔琦人离开后,这里与他有关的纷争却开始浮现。
乔琦父亲在遗嘱里留给他十年不可动的9%的股权终于满期,可以自行处理了。
如果不是律师提醒,乔琦已经忘了这茬。只是,陈凤仪却没忘!
陈凤仪的律师打电话给乔琦时,乔琦正在与巴黎的朋友喝酒。换了个环境,果然心境也不一样,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国内那些个烦心事儿早就抛诸脑后,好不痛快!
可是,律师的电话,硬生生把他拉回现实。
按照陈凤仪的指示,律师的话言简意赅,只用2句话就表述完:乔先生,你父亲当年留给你的9%的股份可以动了,你母亲说让你转授权给她。
听到这话,乔琦一口抿掉杯底的残酒,只答了一个字:好!他知道,这可能是他这个儿子对梁凤仪而言最大的价值。
也不知道他爸当年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等10年,10年能一笑泯恩仇?10年能化干戈为玉帛?10年能改变这许多执着的人的心性?
何必要拖10年,风雨欲来,不如来得早些!早日置之死地,说不定早就萌发出许多新的生机,不必像今日这样,闹出更大的伤亡。
只是,陈凤仪为什么急于要他的股份?她现在的身家,至少是全城企业家前五,也没听说最近她哪家公司缺钱,她到底在动什么心思?
乔琦眯缝着眼,若有所思。
当年,父亲过世前,为了保住公司,同时也保全家,将股份托管到新成立的公司,新公司由挚友贺海航监管,并代为履行投票权。
这十年间,何志梅母子在贺海航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一开始许下重利,没有奏效;之后又通过贺海航身边的朋友说服他,贺海航没怎么搭理;再之后,贺海航就遭遇了几次意外,幸好没事。
梁凤仪在贺海航这里则全无动静,国内国外的忙自己的事儿。听说当年,为了运一条生产线回国,还差点在国外被抓。至于现在到底多少身家,没人能说得上来,但肯定不少。市女企业家协会多次请她出任会长,她都拒绝了。
乔琦以为,瑞兴,梁凤仪已经放弃了。她自己手头的产业,已经不在瑞兴之下了,确实也没必要执着于此。
只有贺海航,每次见到他,还要骂骂他老爹。说粱瑞平为了保全自己的家,完全不顾他这个老友的死活,把他往火坑里推。
但即便抱怨成这样,该做的事一点也没少做。
按照梁瑞平的嘱托,贺海航亲自代理董事长,帮他盯着公司,并成立股权池激励历任ceo。
瑞兴在贺海航的打理下可谓蒸蒸日上,资产比十年前翻了数十倍。
乔琦却不稀罕这些钱,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用这些钱换一个平凡而美满的家庭,有慈祥唠叨的外公外婆,有恩爱又疼爱他的父母,简单而幸福。
如果是这样,他的心是不是也会如常人一样温润而柔软,可以盛下平凡的亲近与幸福?
“joe,你醉了么?我送你回去休息吧?”看着乔琦虚无的眼神,shirley凑到他耳边轻声问。
他羡慕眼前这个像水晶一样的女孩,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天真、烂漫,时刻抱有希望。
此刻,就让他迷失在这片纸醉金迷、红粉香软里,乔琦揽着shirley的肩,走向酒店房间。
都说缺什么找什么,像shirley这样的女孩,会不会就是他要找的另一半?
只是,虽然夜还尚早,他却好像真的醉了,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没有粗重的喘气,没有迷离的眼神,回到房间就瘫倒在床上。shirley只能帮他脱了鞋关上灯离开。
乔琦呆在漆黑、静谧的房间里,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好似要把他整个人都卷进去。再这样空下去,他会不会就像从前一样,放弃就放弃了,堕落就堕落了?反正没有在乎的人!
可是,现在有了吧?美兰姐姐会骂、会哭、会伤心吧?温馨会找他,会打他,会抓住他不放吧?
乔琦终于还是放下手里那瓶冰凉的液体,按亮屋内的灯,坐了起来。
他昏昏沉沉走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身体有了一些温度,人才回过一些神。
这时候国内应该是凌晨两点了吧,温馨早睡了吧。
可他还是拨通了温馨的视频电话,他已经3天没看见她、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铃声的尽头,竟然传来那声熟悉又模糊的声音,慵懒的问着:“这大半夜的,是要干嘛?”
乔琦心头一热。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人儿正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
“搞啥呢?这都几点了还不睡?”乔琦佯装斥责道。
“打工人的生活就是有血有泪啊!乔总,请问您有什么事啊?”温馨漫不经心,一边敲电脑,一边跟他聊电话。
“我来亲切的慰问一下辛勤工作的温行长。”乔琦笑着坐起身。
“谢谢乔总啊,温行长很忙啊,您的好意她心领了。”温馨说完,就要挂电话。
“别挂电话,陪陪我。”乔琦复又躺下,撒娇央求。
“出什么事了吗?”温馨深深看了一眼屏幕里的乔琦。
“没事,你别挂电话就行了。”乔琦把电话搁在枕头边沿,把头枕在手臂上,定定的望着屏幕。
温馨又看了乔琦一眼,不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工作。
镜头里的温馨穿着他俩上次一起买的白色条纹丝质睡衣,恬淡如清晨里带着露珠的栀子花。有时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把头探向电脑屏幕,想要把什么东西瞧真切了;有时揉揉眼睛,伸伸懒腰,想是有些倦了。
乔琦定定的看着手机屏幕,望着屏幕里的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她,心里的那个洞就会变小;看着她,血液也有了温度。
他又想念栀子花的香味了。
第一次借宿温馨家那个失魂落魄的晚上,王美兰也在乔琦的床头放了栀子花。
花香中,他好似回到了儿时的外婆家,心中的愤懑也消融在花香中,只觉得内心温暖而踏实,一夜安眠。
外婆、美兰姐姐、温馨都喜欢栀子花,外婆家和美兰姐姐家都养着栀子花。夏天,欢笑声与沁人心脾的花香交织在一起,记忆都是香甜的。
等温馨再次抬头时,约莫已经过去10多分钟,乔琦竟然还没有挂电话,正好也从镜头里看着她。
“法国生意进展还顺利么?不会是要垮了吧?”温馨干完活,一身轻松,笑着问乔琦。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垮,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垮不了。”
“遇到初恋,触景伤情了?”
“嗯……哪个算是初恋呢?第一次牵手的,第一次接吻的,还是第一次出去两天一夜的呢?”乔琦真的在认真的思考:又或者是第一次用心投入,却美好得不舍触碰的?
“就说说第一次出去两天一夜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从哪里说起呢?”
“掐头去尾,就从一夜说起。”
“这漫漫长夜,听了你能睡得着?”
“冰水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你那第一次,配不配得上我这冰水。”
“对我的故事这么没信心?”
“希望你能让我有!”
“那算了,不讲了!你瞧不起我!”
“瞧得起,瞧得起,你快讲!”
“你就是瞧不起我,不讲了!”
“不讲拉倒!”
……
“屁股不疼吗?你要不要去趴一会儿?”
“嗯……很需要”温馨从座椅上起来,爬回床上。虽然有坐垫,屁股坐久了还是阴侧侧的疼。
回到床上,温馨也学乔琦,把手机搁在枕头上边沿上,侧身躺着,看向乔琦。
“学了这么多年唯物主义,好像越来越唯心,其实这个世界只有你感受到的那么多、那么大。
你感受不到,它于你而言就不存在。人的一生,其实好短,转眼,我们都已经三十好几了,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什么也带不走。
所以,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尽情的做你想做的吧,恨也好,爱也好,只要是你心里真正想要的,都好!”温馨柔声道。她不知道乔琦为什么不开心,她只唯愿他开心。
她一直希望自己淋漓尽致的活一回,她也想把这个美好的祝福送给乔琦。
乔琦听着,眼睛渐渐湿了,乖顺的应承道:“嗯,知道了!”
“睡吧,做个美梦,晚安!”温馨拍拍镜头上的头,笑着与乔琦道晚安。
“爱你,晚安!”乔琦也笑了。
两人同时按灭了房间里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