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我儿的命来！”
“你怎么不去死？”
“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你玩忽职守，夜氏一族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血啊，好多血啊，我的身体被劈成两半啊，你怎么不来替我疼啊！”
“你对得起王上吗？你对得起夜族长吗？他们那样信任你。”
又来了，那些声音又来了，每次他情绪有波动的时候，就会听到那些声音。
十二年了，那些声音一直追随着他。
很多人建议他去找精神力医者，但肃离总是摆摆手拒绝。
他潜意识里觉得他不配。
肃离还记得，那天他的女儿呱呱坠地，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举营的魔军皆来庆贺。
他把襁褓中的婴孩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心跳，乐呵呵地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他开心得昏了头，居然就在军营里和魔将们觥筹交错地喝了起来。
刚好，那天夜莫出营巡逻，刚好，那天亚兰韵带着年幼的夜云舒来血魔一族的封地等夜莫归来，刚好，那天尸横遍野。
肃离是被营帐外叮当乱响的盔甲声吵醒的，一出营帐便见远处的夜洛城火光冲天……
不行，现在不能被心魔绊住。
肃离一掌拍向自己的心口，想用痛觉逼退心魔，却抓住了一只手臂。
那双冰蓝的眼睛唤回了肃离的意识。
“快走，苏玦在上面接应你们！”肃离的呼吸越来越重，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得要炸了。
苏玦？
也对，这人和楚笑笑一样是黑暗属性，有关联也算不上稀奇。
夜云舒懒得管那么多了，先把这丫头送出去要紧。
他背起浅羽，用灵力在石壁上造出一个个冰台阶，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他忽然觉得这丫头也是有些用处的，要是有精神领域在，这丫头就能随手控制藤蔓升降，直接送他们上去。
可夜云舒自己却做不到随意地控制灵力，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寒冰凝聚时是什么样，便一直是什么样，凝聚后再无法控制。
这丫头不是怎的，还在睡着，夜云舒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快跑到出口的时候，忽然一阵振动传来，夜云舒单手抓着石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夜云舒皱眉抬头，发现头顶的机关正在闭合。
夜云舒顾不上灵力透支，拿出风属性的灵器便带着浅羽向上飞，使用非本源属性的灵器对灵力消耗极为巨大，夜云舒的头上开始出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像是感应到他的到来似的，那洞口忽然开始加速闭合，正好在夜云舒到达的前一刻完成闭合。
夜云舒愤怒地向洞口射了一记冰锥，冰锥却直接碎成了粉末。
整个空间再次陷入了黑暗，夜云舒带着浅羽缓缓落回地面。
好像，死路一条了呢。
其实在看见那些天灵级灵器之前，夜云舒说有办法出去并不是安慰浅羽，他想着既然有这丫头疗伤，大不了他一点点把石壁打破，轰出一条路也未可知。
但如今他们抢了楚明狂的家底，若不立刻出去，恐怕就出不去了。
旁边的老者终于平静下来，老者声音低沉地说道：“不好，苏玦出岔子了，必须赶快出去。”
夜云舒却摇摇头，“没用的，你我合力也打不开上面的天灵级阵法。”
老者的眼中闪着凶光，“上面的守卫应该都已经被我杀光了，不应该还有人能开启阵法。”
此时，空中传来传音型灵器启动的声音，夜云舒与老者皆戒备地看着头顶。
“肃老，云兄，你们在么？”
夜云舒与老者对视一眼，又共同看向头顶，是清平王苏玦的声音。
还是老者先回的话，“我们都在呢，苏玦，上面怎么了？”
苏玦的声音透过灵器传来，“应该是我们杀死的最后一个守卫提前服了九生转还丹，还留了最后一口气，趁着我去找能破这位姑娘枷锁的灵器时来开启了机关，可是肃老，虽然这守卫现在死透了，但机关已经毁了，如此大的阵法，该如何做？”
“这样啊——”老者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释然。
老者笑了，那苍老的眼神中尽是疲态。
夜云舒忽然觉得这人他有些熟悉，却不知道在哪见过，他摇了摇头，晃走那些杂念。
地面忽然开始剧烈震动。
迟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云舒，这个地下密室可能要自毁了，你最熟悉阵法，这阵法要怎么破？”
夜云舒却不想理会迟月言语中的焦急，兀自想着，至少他们这一行让迟月避免了被噬心蛊撕咬的命运，也不算死得毫无用处吧？
“迟月，你走吧，我们出不去了。”夜云舒把浅羽抱在怀里，到底还是没能保住这丫头。
旁边的老者却忽然发动了结界，“小云舒啊，等出去了，可要好好听我讲给你听你的过去啊。”
老者的眼神变得坚定，仿佛刚刚得到了救赎。
终于，能再为这孩子做一件事了，哪怕这秘术需要燃尽他毕生修为，至少他能在面对血魔一族时稍微少那么一丝愧疚。
老者周身灵力汹涌，黑暗灵力遮住了所有的光，即便以夜云舒的视力，亦什么都看不见。
老者一跃而起，巨大的翅膀在他的背后悄然张开。
夜云舒能感受到老者的灵力越来越强，他赶紧带着浅羽跟上去。
巨浪般的黑暗属性直接冲向机关上的阵法，只一击，阵法轰然崩塌，无数巨石雨点般下落。
老者的身体无力地跌向深渊，被苏玦的风衣拖住，缓缓带到了洞口之上。
夜云舒也赶紧抱着浅羽跳了上去。
上面的地震更加厉害，更糟糕的是所有本来埋在暗处的阵法都自动启动了，正在胡乱地攻击。
苏玦和迟月一边努力抵挡，一边带着他们向出口挪去。
离开了关押迟月的密室，阵法明显减少了许多，他们飞快地跑过关押药人的区域，只见多数笼子里的药人已经被阵法炸得粉碎，地上尽是断肢和鲜血。
几人没空去管那些药人，直接跑向出口。
忽然有药人伸手抓住了浅羽的胳膊，夜云舒回头，一剑斩断了那药人的手臂，可已经来不及了，又一个阵法启动，雷属性的灵力如一张巨网，扑向已经灵力透支得毫无反抗余地的夜云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