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舒满意地说道:“还不算太傻。”
浅羽的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那个……大人,清平王和楚笑笑说的都是真的么?”
夜云舒把头靠在床边,抬头仰视着房梁,他大概知道这丫头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也好,早该给她上一课了。
“昨夜天行已经出去和雇主接头过了,宰相府确实奢华至极,雇主本人修炼的也是毒功,而且天行的直觉很准,他说就凭他看见的宰相府的那几间刑室,就能断定雇主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渣。”
夜云舒停顿了一下,把目光转回浅羽那边,继续说道:“而我昨夜秘密走访了清平王府的部分区域,清平王府除了高手较多,戒备森严外确实没什么不妥。”
“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雇我们杀人的是桑灵的罪魁祸首,而我们要杀的是桑灵最后的正义之士?”
浅羽的眼眶莫名地有些泛红,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杀人,她一直觉得要是有一天真到了那一步,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会做。
可是他们一路走来,她清楚地知道清平王已经是整个桑灵国最后的希望了,清平王若是死了,桑灵国民的生活必然陷入永夜。
目标若是个穷凶极恶之人,便是要她动手杀人也没什么不可,可此时杀一人而毁一国,浅羽从未想过自己会无形中背负这么大的罪孽。
“嗯。身为玄灵中期,敢和天灵境作对,确实勇气可嘉。”夜云舒默默地等待着这丫头的退缩。
其实这也是他一直无法理解的,毕竟作为杀手,要么杀掉任务目标,要么自己死,在他看来这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选择的问题。
可就是有那么许多人不知轻重,在杀手训练营,因为心软被反杀的孩童尸体都能堆成山了。
浅羽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大人杀过许多人,可也执行过这样的任务么?”
夜云舒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任务就是任务,目标就是目标,我调查清平王府也不是为了探查谁是造成桑灵国如今局面之人,而是为了更好地杀他。”
“即使明知道若真杀了清平王,不知道有多少和那个乞丐一样的人会绝望地死去?”
浅羽抽了抽鼻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酸的,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是杀手了,明明早就知道他是个绝情反派了,可她还是不想放弃那一丝的希望。
浅羽不断地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还有什么能不伤害桑灵国,也让他们活下去的办法?
“丫头,我们只是来执行任务的,别忘了我们都服了毒药,任务完不成我们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与其同情别人,不如思考一下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夜云舒恢复了那清冷的语气,比他们初见时,他扬言要杀她的时候还要冰冷。
“就一丁点办法也没有么,或者,哪怕……哪怕让清平王假死呢……”浅羽的声音越来越弱。
“然后呢?一辈子提心吊胆地怕他还活着的事被发现?而且他清平王凭什么配合我们?一旦杀了雇主,清平王就是桑灵国新的王,会为了不杀之恩隐姓埋名?你怎么这么幼稚!你这样是根本没法在天山活下去的。”夜云舒的语气逐渐严厉,这丫头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浅羽委屈极了,她也知道她说的不靠谱,但是被夜云舒严肃地训了一顿之后还是觉得很难受。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浅羽再也不想和这个冷血杀手待在一起了,气哄哄地跑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摔门。
浅羽越想越气,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明知道她没杀过人,明知道她心里怕,就不能好好哄哄她么。
她没杀过人是真的,但觉得活下去比不杀人重要也是真的,这神经病反派非要凶她。
最气的就是,冷静下来后,浅羽不得不承认夜云舒是对的,在自己的生命和大义之间有哪个杀手会选择大义呢?何况还是与自己无关的大义。
虽然对不起桑灵国,但她更想活下去,所以,也只能对不起清平王了。
浅羽难过地回到自己房间,看到桌上还放着那块昨夜没来得及吃完的蛋糕,愣住了。
对了,夜云舒昨天才为了救她受伤了,今天还没给他做紫灵液呢,那家伙,是不是因为内伤发作了才这么没耐心的?
浅羽有些心虚,算了,还是先把紫灵液做出来再说吧,到时候要是某反派内伤没发作就让他求她,要是发作了就……真发作了再说,哼!
浅羽努力集中精神力,开始制作紫灵液。
昨天的精神力消耗太大了,现在想提取紫灵液极难,浅羽屏气凝神努力了半晌,才做出小半瓶紫灵液。
肚子发出不满的抗议,浅羽这才想起来忙了半天了,还没吃饭。
“哐当。”门被夜云舒一记灵击击开。
“走。”
“不走!”去哪啊,她饿着,哪也不去!
“别闹了,迟月出事了。”夜云舒的语气透着一丝焦急。
浅羽一下子站起来,“迟月姐姐怎么了?”
夜云舒来不及解释,直接打横抱起浅羽,用最快的速度带她出了清平王府,向他们来时曾经歇脚的客栈奔去。
虽然心系迟月安危,但浅羽还是老脸一红,这人没有男女意识的么?公主抱诶。
玄灵境的夜云舒速度很快,直接甩开清平王府的尾巴,半柱香的时间,他们便赶到了客栈,正撞见拿着刀逼问客栈伙计的逸天行。
那伙计也不过十六七岁,哪见过这阵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夜云舒直接徒手卸了逸天行的刀。
“冷静点,这里是桑灵国,以迟月的修为没几个人能奈何得了她。”
夜云舒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逐渐谨慎起来,既然雇主是天灵境,那么未必就没有别的强者,迟月用毒的能力必定是比他们强的,但这群修炼毒功的疯子集合在一起能干出什么事还真不一定。
逸天行一拳锤在距离客栈伙计只有一寸的墙上,整堵墙倒了大半,剩下的几块砖也晃晃悠悠地快要撑不住了,那伙计吓得眼泪都出来了,颤颤巍巍地几乎站不住。
“我没法冷静,他跟我说月儿是自己离开的,那离开之人穿的就是月儿惯常所穿白衣,但蒙着面。这绝对不可能,月儿要真的离开了也一定会给我们留下暗号,她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走的。”
逸天行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发红,他紧绷着脸,眼神凌厉,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闲适气质,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谁惊到他,他便会咬断谁的脖子。
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夜云舒还是问道:“迟月的房间里可有什么线索?”
这句话仿佛触到了逸天行崩溃的底线,他绝望得似掉进了万丈深渊,神色黯淡地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整个房间都是完好的,月儿的房间就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干净,真他妈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