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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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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属横断山脉两省东南部交接处,华兰镇位于这连绵群山的一处山坳中,地势平坦广阔,且顺着山脚走向、这里在80年代率先将大路修通,通向了几百公里外的城区。

华兰镇也是周围群山村落聚集下的唯一一座县城,周围那星罗棋布的村庄都依靠着这个镇子生活,孩子上学,物品采买,医院诊所,甚至响应国家号召后建立起来的一座简易的火葬场都在镇上,他们将山中的山珍野味名贵草药运下来售卖或换取粮食米面,每个月赶一次大集,半个月一次小集,断断续续的和小镇纠缠。

村子里的人习惯了朴素简单但又贫穷的生活,但社会的发展和细滋慢长的文明让他们不得不面对外面的世界,长久的思维碰撞,落后的一方终归会妥协,村子向逐渐延长的时间妥协了,以一种和谐的方式将大山和城市相连,他们将孩子送到镇子上去学习,希望他们未来能跳到更广阔的的土地上,但那些已经将根都扎在这座山里的老人们,仍旧固执的选择有山的生活。

或许为未来的十几年,二十几年,这些村落将不再存在,他们的血脉化作了城市中的一个个孤独而勇敢的身影。

没了也好——闻人澄偷偷的阴暗的想。

悍马剽悍的外形引来了镇子上少年们兴奋的呼喊,到了这里连导航都不太好用,他一边给派出所打电话,一边开窗问路,被问到的孩子就抓一把进口糖果塞给他,然后快速撤离。

闻人澄偷偷的观察的监视官先生的行动——对孩子有包容力,他也在悄悄给监视官先生贴着标签。

镇子四四方方,派出所在华兰镇东南角,一个并不大的蓝白色建筑,墙壁已经变得斑驳,旁边甚至用围栏全出了一片菜地,里面的土看样子刚翻好播种,可见这里的人民警察有多闲,但即便如此那个警徽依旧却闪闪发亮,那是被人精心呵护才有的样子。

车刚停下,一个敦厚的身影便以闪现的方式刷新出现,燕长风的手刚将车门推开一条缝就被那人热情的大力拉开,差点让他这188的模特身材以狗啃地的方式抢了下去,幸好多年来的训练让他肌肉反射及其灵敏,瞬间松手扶住车顶左腿跨出作为支撑稳住身形的同时摆出了一个非常显腿长的pose,其实这人偶像包袱一直很重,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有理会外面那激动地操着一口地道的当地方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看表情一定是‘领导你好,领导辛苦了,领导累不累’的民警 ,而是想‘我刚才没有被闻人澄发现差点摔倒吧,这姿势应该不错,他看到吗?’

然而他身后的闻人澄并已经在民警冲上去给燕长风开门时,就很有身份自觉的自己推开门跳下了车。

民警粗糙的手激动的握着燕长风,和燕长风比起来矮了一个头多的民警看上去敦实得很。

和闻人澄差不多高,但是比他宽多了,燕长莫名的想到。

后续经过了一番普通话和方言的博弈,双方终于找到了交流方式,主要是民警甘拜下风,毕竟没人能受得了燕长风那‘我可以听不懂你说什么,但是你说的话要是让我听不懂那你就完了’的死亡凝视,他愣是将方言变成了及其生疏的普通话。

经过短暂交流,民警首先表达了已经接到上面的通知,一定全力配合伪燕警官;真、西南猎鹰一中队队长、大队副队长、及‘长明’计划监视官和对外宣传是刑警实习生,外表17实则20,本次特地为了丰满‘草药贩子’人设而以他弟弟身份前来打掩护的闻人澄;。当然了,两人的证件都是上头制作的假证。

这派出所一共就3人,一个62岁的老所长真吉祥物,主要工作是每一个周来溜达一次证明自己还没死健在尔等臣子尚不可谋反起义,一个是41岁,最近老婆刚生了三胎巴不得天天都在家里守着自己宝贵闺女和亲亲老婆的杜警官,一个就是敦实但不胖,警校毕业后励志于奉献家乡而回来的35岁的当事人,许系警官。

许警官解释,老所长的老婆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人照顾,杜警官闺女出生老婆也需要人照顾,许系自己一个黄金单身汉就主动单起了驻守皇城的责任。毕竟这里往前数最少50年最大的案件就是村头俏寡妇和村尾豆腐王子为了不顾世俗的眼光而私奔失踪最后在发动全镇人搜山终于在山南野花田中找到了正在天地注视下进行人类大和谐运动的两人,俗称——□□。

剩下的日子就是早上开门登记,擦警徽,然后下田种地,中午吃点饭睡一觉下午坐门口和走过的村民聊聊家长里短再逗逗那吃百家饭长大的大黄狗,到点关门直接睡在所里,这里牛羊训练有素都有领头牛羊,甚至连电视里常见的丢羊丢牛都不会发生。

因此也相当于老所长完全被架空,许系警官垂帘听政,直接将发现不对劲的兰木村自己报了上去,并被上面要求‘保密’激动得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重案线索,马上就要为保护村民英勇出击了。

他拉着两人就要进屋泡茶。

“喝!燕大警官,俺和您说哈,那人死的就是不对劲,俺们这里死人那是有规律的,这十里八乡啊,逢年过节会死几个个熬不过去的老人,那兰木村啊,以前也就是老人走了,每年报那么一次,这下可好,那一年开不了几次的火葬场三天两头给他们村开张,人都快喊着要加班费了——”

那许系铁定是无聊的时候什么包青天什么狄仁杰看多了,一口一个燕大警官,好像燕长风就是那青天大老爷一样,瞬间让闻人澄想到了一个敦实壮硕的糙汉套着不合身的罗裙,厚实的身体将丝绸锦缎撑得快皲裂,挥舞着粉红色的小手帕凄凄的叫着“燕大官人~可要为妾身做主啊~”的诡异画面。

少年身体抖了抖,他习惯性微微低头双眼平时斜下方地面的站姿让高他一个头多的燕长风完全看不到他憋笑的表情。

燕长风“????”他想上厕所吗?抖什么抖?刚才让他去怎么不去?小孩就是事多!

等等!?燕长风脸色一变!

“他们尸体都火化了?”燕长风语调诡异的喊道。

“本来一年上不了几次班还要加班费——啊?——啊!对啊,怎么了?火化了啊。”许警官一头雾水,不火化还留着干嘛,等起尸玩吗?

闻人澄也是一愣,随后连忙问道“许警官,听说几天前刚有一个村民意外被冻死,他的尸体也火化了嘛?”

许系他看着两人格外严肃的面容也有点懵:“火化了啊,第二天下午就拉来火化了啊,97年都全面强制推行火葬了,俺们这虽然也是这几年才普及,但是俺也是严格按照国家规定来的啊,再说嘛,一个两个都死于意外,就算他一天死了十个八个那也是意外,家属也说是意外那就直接拉过来烧了啊,总不能留着等起尸玩吧。”

闻人澄和燕长风对视一眼,明显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尸体都没了,还怎么判断有没有污染附着,难道还真要等再死一个人?而且,这么着急着火化

燕长风当机立断打住了恨不得把兰木村族谱都拿出来背喋喋不休的许系,决定马上进村。

“许警官,具体情况我都了解了,我们现在就进村,请你配合我们做好保密工作,从现在开始我是上山收草药的商人,闻人警官是我的表弟,跟着我来长见识的,我们是来给城里的店收草药,这段时间麻烦您协助了,闻人!我们走!”

闻人澄连忙跟上。

正走着眼前高大的身影猛地停下脚步,闻人澄躲闪不及一头撞了上去,监视官健身背脊挺拔而坚硬,隔着皮衣都能感受到他精壮干练的身材——鼻子被撞的生疼。

而罪魁祸首燕长风停下来扭头看着低头揉着鼻子的少年,想了想还是关心道“这里有厕所,你上厕所嘛?你还在发育期憋太久对身体不好。”

闻人澄“?????”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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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马h2凶狠的甩着尾气沙尘将许系的身影甩在身后,目前的情况彻底无法判断是自杀、他杀、还是污染源污染导致,。

有点烦,燕长风手向怀里探了一下又缩回来了。

算了,旁边有未成年,不抽了,忍了这么多天不差这一会了。

“闻人,你觉得是污染源嘛?”他轻点方向盘,打算和少年聊聊,他很好奇,身为污染源共生体的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判断。

闻人澄没有说话,像是犹豫了一下,有点不自在的往羽绒服里缩了一下,他担心他说的每一句话最后都会成为判断他们是否‘稳定’‘可控’的依据。

又像个鹌鹑,燕长风看着少年的动作心想。

闻人澄舔了舔被吹得有点干裂的下唇,慢慢的说道“不确定,从死亡人数和对尸体的处理速度来看可怀疑点很多,其实寄生体很聪明,他们会保留身为人类时候的智商,基础性格,行事风格,但同时也会保留污染源的天性;就像动物天生就知道如同标记领地一样,污染源天生也会知道如何掩盖自己存在的痕迹,但就和嗯你们人类一样,污染源也有不同的‘性格’、有的小心谨慎,有的狂傲自大毫不在意被发现等等,以目前对方的行为来看确实有存在污染源的可能性,但我看不到尸体很难确定,焚烧后的骨灰污染附着会变得非常低,而殡仪馆又是低级污染物最容易聚集的地方,单凭骨灰我无法明确判断污染附着是在死亡前还是死亡后。”

燕长风发现少年用“你们人类”来称呼,而不是“我们人类”就像是在懂事小心的划分着界限一样,这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嗯,这是你在第九研究院学到的吗?”他知道少年曾经在第九研究所帮助闻人珏进行污染源寄生的研究。

“没有”少年摇摇头“这是我记忆中的知识,第九研究院那些对污染源的研究结论绝大部分都是我自寄生后的那一刻就知道的,剩下的则是他们还没确定是否正确的结论。”

他想了一下,研究了一下措辞“我的知识应该是属于本能或者天性吧。”

果然是这样,第九研究院对这闻人澄为首的共生体的研究信息并不怎么往外公布,他们会详细告知监视官被监视的共生体的能力,特点,性格及需要防备的地方,但不会告知他们共生体的群体特性,据说我国可能是唯一一个取得共生体配合工作而有突破性成就的国家,这些属于国家最高级机密,而但对闻人澄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机密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但也证明了他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嗯,继续说,那你认为是意外的比率有多高。”燕长风没有纠结太久,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验证。

闻人澄沉默了一下,右手不自觉的抓了下牛仔裤上的褶皱,又扣了几下。燕长风发现他每当紧张、焦虑或者对自己行为抱有怀疑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多很多小动作,闻人澄快速抬头瞄了燕长风一眼,燕长风在感觉到他要抬头时就将余光收回,闻人澄见燕长风没有看自己,又低下头,用一种小心的语气说道。

“如果不是污染源,比起意外我更相信是人为,其实在我心中,污染源和人为各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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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木村其实以前并不叫兰木村,在大概20年前,这个村子有个及其接地气的名字,叫烂木沟村。

而就如同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一样,用深沟里腐烂破败的木头做成的村子,只盛产两样东西:穷,和穷人。

那时山里没有大路,就一条坑坑洼洼的狭窄山路通向只有现在一半大的华兰镇,但就这一条路,他们走,也要走上一整天,山路太窄太险了。

那时他们也以采药为生,但那路连骡子都不好走别说了车了,而且他们根本连骡子都没有,他们只能披星戴月的赶着凌晨的光景背上背篓一步一步慢慢的挪下山,来到山下就要下午5个点,他们下来一趟不容易,只能把草药多攒一些,可有的草药堆积久了就必然会影响效果,在加上路途时间长,赶不上人最多的早市,卖的也就不好;哪天要是都卖出去了,就能花1块钱在镇上专门为他们这种下山卖药村民建的‘旅店’睡一晚,硬板通铺人挤人人挨人,脚臭口臭汗臭混杂;要是没卖出去,那就要再走一夜山路走回去。

而他们的孩子,基本上连镇上的学校都去不了,一辈子在这个烂掉的山沟子里,出生,成长,结婚,生子,老去,死亡;他们穷的年复一年,穷的慢慢习惯这种就像一起走向死亡的生活,缓慢的腐朽着。

其实只要一条路就可以。

而大约在20年前,有贵人出钱资助他们修了一条路,贵人说他们信佛是来做善事的,修路是大善,行善积德死后可以被引渡到极乐世界的。

烂木沟的村人不懂什么叫行善积德,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把钱给别人,因为他们自己的家都养不起。但是他们知道有了路,他们只用很快就可以赶到镇子上,孩子可以去上学了,据说知识就是力量,那他们的孩子是不是有力量飞出这个山沟沟,是不是可以不用像他们的父母一样可以挺直脊梁的在山外活着;哪怕自己已经渐渐的腐烂,但仍希望这腐烂的木头上能开出其他的花来。

有了钱村长跑去镇子上找人联系外面的人来修路,钱很多,人到位的很快,路修得很快,仅仅一年时间,他们就可以跑着下山了。

这条路是附近十里八乡第一条水泥路,就这样烂木沟的草药卖到了各地,他们有钱了,房子盖起来了,院子修好了,孩子出去念书了。

后来村长提议,我们已经不再是烂木沟了,山下的镇叫华兰镇,我们取他的一个兰字,以后我们就叫兰木村!

再后来国家渐渐富裕了,基建能力上去了,扶贫政策也大力推广,要想富,先修路。不够宽阔但却坚实无比的条条大路逐渐从山外向山里蔓延,他们的这条路也被再次修建,变得更加平坦宽敞,可以将车子直接开进去。

虽然他们还不是很富裕,但是他们已经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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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前燕长风和闻人澄就得到了一份关于兰木村的资料,资料简单的介绍了兰木村曾经的发展。

从山下华兰镇开车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村头,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左右,但这里日落的稍微晚一点,处于黄昏接近天黑的时刻,村头一个约一米高的石碑上用不知道什么调的黑色颜料一笔一划的写着‘兰木村’,能看出刻字的人很努力的想往好了写,但是能力的有限让那三个字只能说是整齐,而随着长长久的风雨那几个字已经变得模糊破败,黑色的劣质颜料被雨浸湿,向下流淌着一道道可笑的痕迹。

兰木村里的路没有外面的大路平坦,甚至有的地方还保留着土路。这里的建筑物多为一层砖垒的平房,有点钱的就往上累一层,院子用篱笆或砖围起;有钱的弄个大门,没钱的弄个木板,平房刷上了灰白色的漆,有的地方墙皮脱落露出里面土黄色的砖,村里的路没有什么规律,房子都是有地就建然后慢慢铺路,因此房子坐哪朝哪都有,家家户户都离的有点分散,毕竟需要劈出地方做地窖和草棚等。

不知是不是因为死太多人的原因,闻人澄总觉得此时的兰木村没有一丝黄昏的素丽,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和阴沉。

冷风吹过干枯的杂草摩擦着发出细小有嘈杂的声音,闻人澄甚至还眼见的看到了地上被风卷起的残破零星的黄白铜钱——纸钱,不知是因为到了饭点还是村民被频繁的死亡吓的不敢在黑夜出门,村子里静悄悄的,放眼望去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村子背山,尚未抽枝的树木层叠在山上,树影纠杂扭曲从高处打在村子中,离村子有一点距离的半山腰处伫立着一个矮小破旧的佛堂俯视着村子。

鸦嘶哑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闻人澄看着蹲在树枝上的乌鸦,它无机质的眼睛冷冷的和他对视着。

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村子。

燕长风将车开到最近的一家,伪装的监测官过来进行污染阈值测量时已经提前为两人的到来打好了招呼,说过段时间老板会带着弟弟亲自过来采买。

燕长风让闻人澄留在车上,这家院子用砖围起来,只能看到平房的屋顶,红铜大门已经褪色,蜘蛛网在随风轻轻晃动,却不见蜘蛛的影子。

上面还贴着过年时候的春联,看来死人的没有他家。

燕长风用力拍门,这种门不使劲拍里面都听不到“喂!有人在吗!有人吗!——我们是来收草药的!”

拍了大概20秒,里面传来推门的声音和匆忙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大门推开了一条细缝,一个看上去大约50多岁的中年男人裹着缝补的棉袄探出了头,带出了一股子酒气,他脸上皱纹深刻,皮肤粗糙眼皮下坠,带着防备和打量的眼神上下扫了下燕长风。

或许是燕长风一身那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价格不菲的行头和一脸不好说话的气势让中年男人觉得确实和以往的来收草药的老板们很像,便推开了门。

他驼背严重,同样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声音沙哑“嫩是前段时间那两个老板说的收草药的燕老板是吗?”

燕长风点头“嗯,那是我两个伙计,他和我说咱这家家都有囤的草药,品相好,我们需要的量大,跑你们村一次就能买全,村子环境也不错,住宿也方便,让我来这里取货。”

中年人听到燕长风话里话意思是能包村里全部的草药,不由得咧开嘴笑了,完全卸下了防备。

村民经常和商人接触,不傻,眼睛也毒,他看着燕长风的打扮和那两黑色越野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知道一定很贵,是个比以前的那些老板还有钱的主。

大概这就是更有钱人应该有的气势,男人安慰自己,他双手套进袖子里端在胸腹部,讨好的说“诶,燕大老板嫩好嫩好,俺们村长已经通知过俺们各家啦,知道嫩要过来,不过,嫩看嫩这个点来的也不巧,都快天黑了,嫩看怎么办,要不嫩先来俺家看看草药俺在带你去住的地方明天带你们去找村长?”

村民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虽然听着这大老板要收好多草药,但是肯定要挨家挨户的比对看存储的成色,他家存储的草药成色一般,要是能让他先来看看,忽悠他先端了那他就不管别人了。

燕长风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至今还没吃饭,他长年在外出任务,饥一顿饱一顿无所谓习惯了,问题是车上还有闻人澄,得先顾着他,况且他今晚还打算趁着天黑出去摸一圈探探路。

“先不看了,直接带我们去住的地方吧,这一天开过来太累了,我们想先歇着。”顺便从掏出一张红票子塞给男人。

中年男人本来听到自己算盘打空脸色有点难看,但随即有看到老板塞来的钱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哎呀,嫩太客气啦,好嘞,俺这就带你们过去——”

闻人澄在车上透过黑灰色的玻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简单而又贪心,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燕长风此时转身就会发现少年脸上浮现了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只是随后少年闭上眼,再次睁眼时是已经是往日的乖顺。

燕长风懒得和男人多啰嗦,直接让男人上了后座,中年男人有点拘谨的坐在后排指路。

不多一会就到了住宿的地方,住的地方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双层石砖房,明显的比别的房子好,大门没关,院子大宽敞,甚至里面还用水泥抹了路出来。旁边还不伦不类的弄了个几个‘车库’出来,用粗木顶着塑料棚,里面停着自家的小货车,货车上堆着东西用蓝色塑料布盖着,旁边还能停来的老板们的车。闻人澄下车时候扫了一眼小货车,小货车好像很久没开了,靠近墙的一侧都结了蜘蛛网。

中年男人在门口喊了一嗓子“罗永富!城市里来的大老板到啦!出来接待一下嘞——”

不一会一对中年夫妇面带笑容的跑了出来,一样面布沧桑,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质朴迎上了下车的燕长风和闻人澄。

“哎呀,您就是燕老板是吧,俺家这几天一直在等着嫩那!快请进请进,这大晚上的,俺给你们做点晚饭垫一垫,诶,老刘,麻烦你又带老板过来了啊,今天你少喝点,喝多了你和你婆娘又要吵,等我回头请你喝酒——老板啊,俺这里也不贵,一天加三顿饭您俩人住个标间,300就成——就俺这里次次接待和您一样的老板,俺们家您放心住!”

两人是这个‘招待所’的老板夫妻,罗永富和李小翠,修路以后兰木村富了起来,罗永富当时爹也在,身体也好,他是这山的老相识了,爷俩一起没日没夜的上山采药,成了村子里最先富的一批中最富的一家,随后外村的李小翠嫁了过来,李小翠有点脑子,见后来的草药老板们进村收药晚上还要下山住不方便,就和梁永富一合计,掏出当时全部的积蓄把家一收拾,弄出来了个‘招待所’。李小翠心细勤劳,还真弄得像模像样,房间也不多,毕竟老板们也不会扎堆来,每次来也是23个结伴来,她把一楼三个房间一收拾,弄出三个标间,一楼离外面厕所近,把通向厕所的路用塑料建材围起,安上灯,又把旱厕铺上瓷砖弄出‘蹲坑’的感觉,花大价钱找人从外面弄了个好一点的太阳能,在一楼整出一个‘洗漱间’,就齐活了。

别说弄的还真不错,一人住一天150,价高是高,但是吃的都是自己地种的天然蔬菜和跑山鸡猪,李小翠爱干净,经常给客人收拾,来这的老板们也不差钱,也懒得天天山下上跑,这地方离加油站也远,因此大家全都会住他家。

不出一年,他们就开始赚钱了,再加上住他家那肯定是他家的草药先收全收,罗永富家越来越有钱,把一对儿女全培养到进城上班去了。

这个‘招待所’里面的东西不多,可以说除了必要的吃饭桌子椅子外什么都没有,连个柜子都没有。这里供电不足,一盏老式灯泡被黑色的电线挂在一楼屋顶,连个罩子也没有,随着气流一晃一晃的。

燕长风发现好像是晃动的灯管晃到了闻人澄的眼睛,他坐在圆木桌旁有点不满得瞅了眼晃动的灯泡。

还挺娇气。

李小翠给两人做了一碗热乎的鸡蛋面,又炒了两个素菜和一个荤菜,等吃完安顿下来已经7点了,两人打算早点休息,李小翠说明天一早老头子带他俩去见村长。

兰木村其实地脚不错,位于山南,阳光充足,日照条件好,太阳能水挺热的,起码够3-4个人冲一下,要是没热水了老板就去给烧水壶。

燕长风让闻人澄先去冲一下,自己才去。

等燕长风回来的时候推门看见少年踩着凳子用抹布扫着屋顶角落里的蜘蛛网——

还挺讲究的,燕长风心想,不过话倒是没说出来。

房间不大,里面摆着两张双人床,和一张桌子一张凳子,水是刚给烧的,与别的招待所的被褥不一样,这被褥是李小翠亲自下山买的棉花,布料自己一点一点缝的,没有买的精致,但用料实打实的多,棉被厚实被褥酥软,下面放着电热毯,在三月的山夜中绝对不会冷。

闻人澄扒拉完蜘蛛网跳下凳子,看了眼露出倦意的燕长风,拍了拍手轻声道:“您应该困了,早点睡,我去关灯。”

燕长风本来打算等闻人澄睡着晚上摸出去看看地形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想到躺床上困意突然袭来,毕竟他开了两天的车,突然放松下来疲倦感就上来了,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而身边小孩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

燕长风睡得更深了。

静谧黑暗的房间内,闻人澄突然睁开双眼,他适应着黑暗后,一点点用视线描摹着另一张床上隆起的轮廓。

一声讽刺的轻笑轻轻回荡又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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