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见长安行乐处,
空令岁月易蹉跎。
长安太繁华了,不仅建筑形式多样、而且繁花似锦、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街上不仅有汉人,还能见到鲜卑人、羌族人、匈奴人、氐族人、羯族人等,不仅如此,还夹杂着西域、东夷等地的人,衣着各不相同、语言各不相同、长相也有区别。
沿街商铺不仅有笔行、纸行、酒肆、铁行、肉行、客栈、粮行、服饰裁剪店、瓷器店等,还有租赁牛马的商户、卖胡琴者、玩杂耍的人、卖艺者、唱曲者、绸缎铺以及走街窜巷的小贩,真是店铺毗连,商贾云集,繁荣发达之城池。
冯雁走过不少城池,但还是被这座雄壮广阔、婀娜多姿、仪态万方的城池所震撼。
记得后世华夏大地曾保留了多座古城,但充其量只是迷你小城罢了,像长安这般古色古香、巍峨雄壮的古城池活灵活现地出现在面前,还是令人震撼!尤其对冯雁这种“现代”人来说,更显兴奋。
真可谓国际大都市也!
几人从横门进入长安,经东市、北宫到了西市,一路上,眼睛都快看直了,而正处于躁动期的麴瞻简直如一只猴子般窜来窜去、咋呼连连。
“师傅我要买这个……师傅我要买那个……师傅我要看热闹……”
除了麴瞻,郭赖子、温二牛等人,包括刘袭也是一脸兴奋异常的表情。
“跟着总教头真好,没想到竟有幸来到北秦的都城,真是快哉,快哉啊!”
“额想留在此地,不想走咧!”
“额也是,真美咧!”
……
冯雁带了二十人出来,其余队员则暂时留在了商船上,如果二百余人相随而来,那动静可就大了,易引起守卫的警觉。
看着孙老大写的纸条,冯雁边欣赏街道景观,边留意爷爷他们开的商铺在何处。
白云杂货铺,店名取自白云寨,货物来自抢劫其余山寨的物资。冯雁曾带队抢夺过好几个山寨,所获颇丰,由于并州距离晋国太远,有些不方便携带的物资,都由爷爷他们拉到了长安贩卖。有瓷器、陶器、布匹、绸缎及生活用品等物。
众人都在留意“白云”二字,但是走了很久依然没有寻见。
“奇了怪了!商铺呢?”冯雁自言自语。
正四处观瞧之时,忽闻前方传来阵阵吵闹之声。
“此处又不是你家,如何不能占用?”
“你个碎女娃,敢跟额们争地方!真是不想活咧!”
“怕你球!”
……
“春苗?”冯雁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禁欣喜交加,紧走几步到了人群外围,只见两个胡人模样的人正站在一个女孩子对面骂骂咧咧,而女孩则扬着脑袋,手里拿着小刀毫不示弱地对骂着。
赫然正是春苗!
“教头,是春苗!”郭赖子、温二牛、卫冉、樊十八等人一脸惊喜的叫道。这些人在山寨时间不短,自然认识春苗。
“那个小娘子便是要找寻之人?”刘袭问向身旁的二娃。
“是咧,载就是春苗,可是好看咧!连生气的样子也好看。”二娃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大喜道。
刘袭笑了笑,火热地搓着双手乐道:
“教头,咱们过去开揍吧!”
“不着急,看看春苗吵架的样子。”冯雁呵呵笑道。
春苗现在应该有十五六岁了,两年没见不仅个子高了些,人也俊俏了很多,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说话却蛮狠了不少。一个人对两个人,嘴上丝毫不落下风。
“不要以为有两个会拳脚的人保护你,额们是当今京兆尹的亲戚,一声令下便可抓你进大牢
!”对面胡人横眉冷言道。
“怕你球,有本事来抓我!不要仗势欺人,姑奶奶不怕!”春苗说着,腰杆挺的更直了些。
“好!你等着!”两名胡人气哼哼走进了一家店铺。
春苗剜了一眼也转身回到店铺。
白云杂货铺内,春苗拿着抹布很是生气地走来走去,不断擦拭着灰尘,嘴里还气呼呼地抱怨着:
“当官就了不起吗?要是在当年,直接抓进寨子就活剥皮了,耍什么蛮横?”
“哪来的粗野丫头,竟敢活剥人皮?”
一声熟悉的话语传入耳中,春苗惊愣了一下,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加剧,春苗起伏着胸口缓缓转身看去,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顿时,狂喜奔来猛扑向冯雁。
“呜呜……铁蛋哥!”
……
平复了良久,冯雁搂着春苗劝慰道:
“是铁蛋哥,是真的。铁蛋哥找你来了!”
“哇……”春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伤心哭泣着。
二人相拥良久,这才松开手与众人相见。
“哟,赖子哥、二牛哥、卫大哥、樊大哥……”
春苗微笑着逐一与众人打招呼,这些人都是山寨老熟人,有一直在山寨的,有后来加入的,共同在山寨生活了多年自然十分熟络。
“二娃也长高了?你怎不流鼻涕了,嘻嘻……”春苗看着由白虎岭抓入山寨的二娃调侃道。
当初白虎岭的汉人属二娃年纪最小,抓进营寨时只有十五六岁,与冯雁年纪相仿,除了爱流鼻涕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山寨人称:鼻涕虫。
二娃近两年跟着冯雁征战沙场又苦练多时,早已变得健壮魁梧,可见了春苗却羞红起来,难为情地抹了抹鼻子红着脸笑道:
“额现在鼻涕少了,二当家嫌弃额不讲卫生,揍了好几次,以后……以后就不流鼻涕咧。”
“哈哈……”众人大笑。
春苗给众人倒了茶水,便拉着冯雁进到里屋絮絮叨叨起来。
“铁蛋哥你真坏,好多年不找春苗,还以为忘记我了。”
“胡说,才两年,怎么是好多年呢?哈哈……”冯雁开怀笑道。
“就是好长的时间,铁蛋哥,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春苗比划了一下自己与冯雁,有些奇怪的问道。
“傻丫头,你也长高了不少,难不成只准你长高,就不许铁蛋哥也长高些啊?”
“可是,我记得你比我高了半头,现在却高了一头不止。”
“女娃是前半程发力,男娃是后半程发力,男女成长是不一样滴,呵呵。”
“何为前半程?何为后半程?”春苗不解道。
“哈哈,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爷爷、石柱、赵四他们?常青与左腾呢?这两年你们是怎么过的?”冯雁焦急问道。
“哎,说来话长啊,铁蛋哥你是怎么过的?”
“我在问你!”
“我也在问你!”
“小妮子,又在调皮!打你屁股!”冯雁话刚说完不由脸色微红,春苗已经算是大姑娘了,不像前几年小屁孩一般,可以随意嬉闹。
“咯咯……铁蛋哥脸红喽。”春苗欢笑不止……
二人谈了很久,冯雁这才知道了爷爷等人的情况。
自从冯雁去了秦国的军营,孙老大便安排常青与左腾去往长安开设店铺以接应冯雁,爷爷、春苗、石柱、刘全、赵四几人与冯雁相处多年感情深厚,也跟随了过来。
几人先是开了“白云杂货铺”,但两年下来山寨带来的物品早已售卖一空,而且收到的布帛也很多,于是在长安城西北侧,渭水南岸、皂(滗)水河西边约二十里处购置了一块地皮养殖
马匹、存放布帛。现在的白云杂货铺只售卖马匹及鞍鞯,辔头等物。鞍鞯,即马鞍和垫在马鞍下面的东西;辔头,又称马辔、马勒,是为了驾驭马、牛等牲口而套在其颈上的器具,一般由嚼子和缰绳组成。
爷爷、赵四等人一直在马场饲养马匹,常青与左腾则经常去往西北一带的陇东郡购置鞍鞯与辔头,这几日二人恰好进货去了。
冯雁又问询了吵架的原因,原来是拴在外面等待售卖的马匹经常有排泄物,影响了隔壁酒肆的生意。
冯雁轻笑摇头说道:
“春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是饭馆,经常有客人吃吃喝喝,马匹拴在外面确实不太合适。”
春苗听了冯雁的责备之言顿时不满道:
“哼!才不是呢!白云商铺两年前就开了,隔壁酒肆新开仅数月,只能怪他们选择铺面不当,怎能怪我呢?铁蛋哥,他们经常骂我,亏得二杆哥哥与二胖哥哥威武,不然早就打人了!”
冯雁不知为何火气顿时起来,宠溺的摸了摸春苗的后脑勺,保持笑容说道:
“春苗别怕,他们敢动你一指头,我便打断他们的腿!他们敢动你一拳,我便让他们亲自己的屁股。”
“如何亲自己的屁股?”春苗歪着头看向上方思索道。
“一个人想亲到自己的屁股,唯有将头取下来。”
“啊!那岂不是没命了?”
“哈哈,正是如此。”
“嘻嘻,铁蛋哥对春苗真好!”
……
冯雁也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最近两年的境遇,春苗的表情随着冯雁的讲述不时变换着,当听到淮南大战的经过,不由紧张地四处摩挲冯雁的身体,想看看有无受伤的地方。
“别找了,没有受伤的地方,痒!”冯雁躲闪着。
“不行,铁蛋哥定是怕我担心!”春苗不依不饶地继续摩挲着。
一个躲、一个找,二人乱作一团。
郭赖子、二娃等人坐在外面,听到里屋的嬉闹声,均羡慕不已。
冯雁与春苗谈完走了出来,见到众人怪怪的神情,冯雁心中好笑,都是十八九、二十多岁的年纪,看来应该考虑嫁娶了。
铺面关门,众人在附近找了一间不错的饭馆海吃了一顿,随后一起向渭水南岸赶去。
到了商船所在的河边,众人登船而上,去往牧场直接乘舟就可到达。
上了商船,春苗见到这么多魁梧的汉子在船上,很是吃了一惊,不过看到众人对冯雁的恭敬态度后,暗笑一声便四处观看起来,而冯雁则微笑着陪伴左右。
很快,船只停靠河边,留数十人看管,众人踏步而去。
牧场距离渭水仅七百余米,此处小型湖泊众多,西侧还紧靠一条沣河,饲养马匹实在合适不过。
看到百余人走来,爷爷翘首观望,当冯雁的身形出现在视野,泪水划着满是皱纹的双脸而下。
“快看,是小铁子!”石柱惊喜叫道。
“吾滴娘亲,真是小铁子!”刘全、赵四热泪滚滚而下。
不待众人前迎,冯雁早已疾步走来拜倒在爷爷面前。
“爷爷!”
“小铁子,想的爷爷好苦啊,呜呜……”
“小铁子,你终于来了……”赵四使劲抹着泪水。
“为何在长安见不到你……”爷爷轻拍冯雁的后背老泪纵横道。
……
众人围在一处,冯雁又讲了讲近期的遭遇,爷爷、石柱等人不时感慨出声。
刘袭、郭赖子等人看着总教头与亲人见面的场景,不由眼眶红润,看着几人谈论着过往,也呆呆出神想念起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