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堂内,宁氏悲沉地坐着,手指紧紧捏着的杯子,看着明方学:“阿芷的事情你必须安排好,觉得不能让国公府知道她的下落。”
明方学点头:“是。”
宁氏想起小时候玉团般的小姑娘,心开始一阵阵的绞痛:“跟她一起长大的两个丫鬟今晚便派人送过去跟她汇合,她孤苦无依,连个熟识人都没有。”
“是母亲,儿子知道了。”门被人推开,下属站在门口急切地招了招手,明方学站起身,“”母亲,儿子有事,先走了。”
宁氏一只手顶住额头,无奈地摆了摆手:“下去吧。”
那门缓缓关上,宁氏忽然想起年轻貌美的柳氏牵着两个孩子第一回来家中的时候,小阿芷躲在娘亲后面,许久后探出脑袋瞧了她一眼,脸红了一半,可没多久便扯了扯她的衣袖,乖巧地叫了声祖母。
宁氏抹了眼泪,叹了一次又一次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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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储公子找上门来了,说您再不去他便带人进来!”
明方学脸色阴沉:“抢人之事也敢做的如此猖獗吗?!”
储骁宁以一家人的性命为威胁,可母亲万分舍不得这个孙女,他别无办法才出此下策……
“大不了去大理寺告他!!”
但大理寺卿也是储家的脉系,除非他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上书皇帝。可一个七品小官,根本没资格上朝……
明方学一甩长袖,却只能一步步朝外走去。
储骁宁等在前堂,下人早已斟好茶,他自在悠闲地坐着,半点不像个客人。
明方学清退了所有人,只身前去,行礼道:“拜见储大人。”
储骁宁似笑非笑:“明大人好手段,骗的本官团团转。”
明方学垂首道:“大人明鉴,本官并未想要欺骗您,那马夫说,他正往车上搬着行李,搬完最后一件后回头,明芷便不见了。”
“下官猜测,许是哪儿露出破绽,让明芷察觉了。”
储骁宁淡笑一声:“给你五日时辰,否则,后果自负……”
明方学神情微凝,拳头紧紧攥在一起,从牙关里蹦出几个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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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明芷便被送去了城郊的漪澜小筑,这只是王爷在京城多出宅子的一个。
此处依山傍水,颇为隐蔽。
明芷刚一进门,便见下人们整整齐齐地站好一派,恭敬行礼:“姑娘好。”
明芷点了点头,根本没兴致打量这儿的景致,缓缓往前走。
到卧房时,一个面容丰腴的老嬷嬷笑道:“姑娘,您叫我丽嬷嬷就好,今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丽嬷嬷又跟她介绍道,伺候她两个贴身丫鬟,一个锦玉一个锦绣。
明芷点了点头,取下脸色的面纱,一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瞧着外面。
直到此刻,丽嬷嬷才明白为何眼前的姑娘能让百年不开花的王爷懂了春心……
丽嬷嬷瞧着呆住了几瞬,反应过来时,笑着道:“姑娘,在这儿就当您自己家,想做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们。”
这姑娘真是,欺霜赛雪的白,五官个顶个的漂亮,偏生合在一起还和谐得很。
多一笔太浓烟,少一笔太寡淡。
漂亮得让人瞧着便喜悦。
只是小姑娘兴致恹恹,瞧着不像是开心的模样。
丽嬷嬷拍了拍手,派人端上来一屉的金条和几箱子琳琅满目的首饰,还有十几匹华贵的衣料。
明芷眼前不免得一亮。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这些她能带走吗?
她不可能一辈子做别人的外室的。
明芷指了指里面的衣柜:“将这些放过去吧。”
见她来了点兴趣,丽嬷嬷也高兴,道:“诶,姑娘,在拿几匹布去打些衣裳吧……”
丽嬷嬷瞧着热心又亲切,笑起来柔和的样子跟祖母很像,明芷对她冷不下脸,笑着道:“听嬷嬷的。”
外面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父亲想必此时瞒着祖母,可不可能一直瞒着她,万一祖母知道她失踪了,身子会气坏的……
以储骁宁的手段,若他迟迟不出现,他定会以棉雾、雪柳或者祖母的性命威胁她的。
而且,王爷的梦何时能解,她要在这地方待多久?难不成在这段时间内,她便彻底失踪,谁都不见吗?
不行。
明芷起身,对锦玉、锦绣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锦玉和锦绣对视一眼:“我们在门口,姑娘有事情的话随时叫我们。”
等门关上,明芷有些迫不及待地跑去衣柜旁,打开衣柜,看着满柜子的金银财宝,这段时间受的苦瞬间少了一半。
她数了数,一共五十根金条。
明芷将每根金条拿出来摸了摸,心里这才安稳了不少。
做错事情的人不是她,她却付出了代价,这不公平……
她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储骁宁面前,看着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不能坐以待毙,一直待在这里。
临近晚饭时,丽嬷嬷特意来问明芷的口味,瞧她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笑道:“王爷政务繁忙,不一定能来,你放心待着,王爷不来咱也吃好喝好。”
许是她说话亲切,明芷也温软了些:“行,嬷嬷,我晚上喜欢吃清爽的,你弄简单些。”
她本不盼望着王爷来,可如今却有些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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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皇帝居于主位,周司桓坐在一旁,看了看皇帝批的折子。
皇帝有些忐忑:“十四叔,哪有问题吗?”
周司桓缓缓放下,隔着不远的距离看过去:“陛下颇有天资。”
皇帝一喜:“真的吗?”
周司桓点点头,指了指外面:“你可得像你父皇那般文武兼备,改日去城郊,皇叔教你射猎。”
皇帝自幼便听父皇提他与十四叔在外骑马射猎的故事,此时自是来了兴致:“行!”
周司桓批了几处觉得有有不妥之处的让太监递回,道:“这几处,陛下在仔细斟酌,天色不早,臣先行告退了。”
等周司桓彻底离开御书房,太后从帘子后面缓缓走出:“要不是陛下你穿着龙袍,不知道谁才是皇帝!”
这几日挺多了这些话,皇帝有些无奈:“母后,十四叔若真有夺位之意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现在?”
太后回头看向皇帝,头上的珠翠步摇随着摇晃:“他杀了我派去的所有人,这是何意思?!还将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还将陛下放在眼里吗?”
皇帝彻底沉了脸色:“够了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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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饭,丫鬟们前拥后簇地伺候她梳洗,明芷颇为不适应,可等到晚上时,还不见那人来。
这处的照顾比昨日在桓王府时还夸张几分,沐浴完,明芷自己都觉得自己香喷喷的,可这香却并不腻,倒像是皮肤里沁出来的,她趴在美人榻上,任由人梳着自己的头发,盘算着怎么让王爷答应自己……
外面已经漆黑入水,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明芷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间,便听见外面一阵骚动,好似有丽嬷嬷的笑声。
而身侧两个丫鬟却紧张起来,赶紧起身退到一旁。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明芷有些紧张地坐起来,心都揪了起来,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昨日的画面…
缭绕的青烟里,她用嘴拉开他的腰封,手胆怯地环了上去,他气息逐渐灼热起来,将她手按了上去,有力的大手紧紧环过她的背,粗粝的指尖、、、抚摸……
可最终也顾忌她,并未做到最后那步……
不知为何,昨晚过后,她并未那么畏惧情爱之事了。
脚步声停下,明芷抬眸望去,便见一双修长入玉的大手掀开珠帘,瞧着那双手,想到那手昨日做得事,明芷脸瞬时羞红了一半。
男人掀帘而进,身着青绿色的蟒袍,腰系玉石璎珞蹀躞带,清隽贵气,气质冷得人不敢直视。
明芷畏惧他,和对储骁宁的害怕不同,她对周司桓的畏惧是因为她不了解,看不透。
上一秒还柔情温和,让你觉得你们好似真的是柔情蜜意的情郎,下一秒便是拒人千里的冷。
小姑娘牵着裙摆柔柔起身,红着俏脸儿:“王爷……”
周司桓走到前方坐下,难得对明芷露出一个笑意,他拍了拍身侧的椅子:“坐过来。”
不难否认,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沉了一天的心似是落进一个石子,泛起波澜。
明芷走去坐下。
少女好闻的气息传来,是他最喜欢的萼绿君的香味,他微微凑近,埋在她的颈窝:“很好闻。”
丽嬷嬷和几个丫鬟都在,明芷耳朵都红了:“王爷,有人在。”
周司桓牵过小姑娘的手握在手心:“这儿习惯吗,不习惯还有宅子给你选。”
明芷摇头:“宅子很好,王爷选的的嬷嬷和丫鬟都很好。”
瞧着王爷这么晚还来,丽嬷嬷便知这姑娘在王爷心中定是有些分量的,打定主意更忠心地伺候着。
“丽嬷嬷,拿些酒来。”
没过一会,丽嬷嬷便利索得拿来了酒,带着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霎时,屋子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周司桓倒了两杯酒,抬眸看向她:“会喝吗?”
小姑娘嘴唇嗫喏,从他一进门开始,便欲言又止的模样,周司桓浅酌了一口酒,压下一见到她便不可抑制的旖念。
“有事就说。”
明芷柔柔怯怯地望过去:“王爷,能帮阿芷一个忙吗?”
周司桓点头:“你说说是什么?”
明芷道:“此次逃出来,我父亲和祖母都不知道,但他们若是一直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
周司桓切中要点:“你为何逃?因为不想做储骁宁的小妾?”
明芷刚轻轻点了点头,便听周司桓语气冷冷:“那为何有愿给我做外室?”
明芷心头一惊,望进那双深邃的某种,她强迫自己和他对视,柔声道:“……我讨厌他,可王爷救过我,是好人。”
他被她稚气的语言逗笑:“好人?你是想让本王想个办法,能让你光明正大的当你的明家大小姐,却又不在畏惧储三?”
说中她心里所想,明芷迫切地点了点头。
他抬手捏起她的下颌,惩罚一样地吻了上去:“你有些贪心……”
他漆黑的眸带着些微冷的笑意,睥睨着她,哪有半分方才柔情模样。
周司桓淡淡道:“明姑娘,本王找外室是找个舒心,不是找个麻烦。”
明芷眼眶微红,娇嫩地指尖捏着酒杯,小声反驳:“王爷也有求于我不是吗?”
周司桓眉头微挑:“求你什么?”
明芷抬眸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中泪意涟涟,坚定地看了他一会又移开目光,嘴上却道:”“没有我,王爷睡不好觉,不是吗?”
瞧着她怒气连连,却又憋闷着不敢说的模样。
周司桓来了兴致,抱起人扔在塌上,在小姑娘怒瞪之下,亲了她几下。
“阿芷,”
他头回这般叫她,像是情谊正浓时叫的暧昧缱绻,听得明芷耳朵微热。
可偏偏他话是冷的:“记得,是你求本王。那便拿出态度来……或许哪天本王满意了,便答应了。”
“本王最讨厌被威胁。”
明芷柔柔攀住周司桓的肩膀,心里腹诽:可你不也在威胁我吗?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长得好看,有时候甚至觉得他面冷内热,可如今看,那心还是坏的很。
他衣衫领子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手指急促地朝她的衣裳攀来,明芷紧张地躺着,便感觉他贴了上来,他指尖沿着膝盖往上,缓缓探入,用了些力气,而后更近地贴在她耳畔:“……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