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狠戾, 盛昊强的眼神在那一刻简直能化成刀子。
“…噢……房可？”
他死死盯住房见，仿佛只要房见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就会立马斩草除根。
房见瞬间闭了嘴, 黑框眼镜下的面色煞白一片, 心跳停滞半秒, 躲避开盛昊强危险的眼神，咽了两口唾沫, 意识到自己嘴贱说错话了。
他回过头, 一声不吭地往极速前爬, 两手脚止不住地打颤，给盛昊强留出空间来。
接连进去了三个人，盛昊强, 房可，钱咏春。
昏黑狭窄的房间内，怪物挪动着肥硕的身子, 头发丝宛如蚯蚓在房内扭动，一点点逐渐靠近还未爬上通风管道的玩家。
它的毛发窸窸窣窣刮过木桌，细小密布的尖牙隐藏在头发中, 仿佛在啃噬着什么东西。
安尔眼神阴沉, 摘下了耳机，挂在脖子上, 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她的右手中出现一把隐约闪现寒光的手术刀, 灵巧地在手中飞速转动, 刀刃轻划过掌心, 却没造成伤害, 这柄手术刀虽小, 却有种难以忽视的致命感，应该是她职业技能所带的道具。
闫岸眯了眯眼，环抱双手靠在通风管道旁，一边等着范绸进去，一边看着安尔的一举一动。
这个女生……行为作风跟她的衣着风格完全不同，有种矛盾和分割感。
就像是两个人。
范绸刚挪了一段距离，回过头，想提醒她：“闫岸！快爬进来——”
倏地，某处响起了一声砖头落地的动静。
闫岸回过头，眼神微动。
“……”
“我艹你大爷盛昊强！！！你特么在发什么疯啊？！！”
范绸怒了，气得牙齿咯咯响，看着面前被红砖死死封住的通风管道，登时就反应过来是谁弄的了。
“你大爷的闫岸她们还在外面呢！！！”
盛昊强冷笑一声，通风管道里情绪扭曲的声音回响着：“怪物距离太近，她们本来就进不来了，我只是好心帮她们一把而已。”
“哈哈哈早死早超生，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他直视前方，不回头看一眼，咧开嘴，嘴角的疤痕被扯起，面容有些狰狞，满眼戾气和血腥：“范绸，你也别忘了，我们有仇啊。”
话毕，盛昊强便头也不回地顺着通风管道爬走了，表情恶意满满，又得意洋洋。
“艹！”
“闫岸！闫岸！我试试能不能——”范绸急了，用脚蹬了两下，试图用脚把红砖踹开，但并没什么用。
两个世界被一块小小的红砖完全阻隔开。
“范绸，你先走吧。”
那边平静淡然的声音打断了范绸的话，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范绸后槽牙绷紧：“哈？你TM说啥？！我可不是盛昊强那种人！”
“让你走你就走，怎么那么多话。”
闫岸捂着额头，有些无奈，抱手靠在通风管道旁，看着面前的人与怪物大战的场景，十分平静，敛眸低声道：“我不会有事的，就先让他高兴一会儿。”
范绸一愣，不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但碍于盛昊强还没走太远，也不好大声回应。
“那你可别真死了啊。”范绸咬牙，低声骂道，“你死了我负责人的任务就完成不了！生活管家绝对会找我麻烦！”
闫岸：“……”
————
“昊哥……”房见爬在最前面带路，用背包里的照明弹照亮前路，一边皱眉扒开四处飘散的蜘蛛网，一边犹豫迟疑着，沉默了好久才问道，“她们是做了什么事情吗？”
盛昊强冷笑，狭长的眼睛里恶意满满：“老子单纯看她们不爽，不行啊？”
“没，您开心就好……”房见哽了半秒，顺从答道。
范绸跟在最后，褐色的眼瞳中一直没什么情绪，听到那句话后，拳头微不可查地紧了紧。
通风管道冰冷的内壁使每个人的手都开始发凉，越往里面爬温度越低，那股香烛烟味儿也越发浓厚了。
前方的银色通道仿佛永无止境。
他们匍匐着前进，身体寒冷，嘴唇逐渐变得干燥且苍白，鼻腔里充斥着干裂的烟气。
“怎么还没到头啊？！”盛昊强有些急不可耐了。
房见放下手里使用度只剩30点的照明弹，喘着粗气，眼前呼出白气，扶了扶黑色眼镜框，声音干哑：“我也不、不知道，这条通风管道是笔直的，连个转弯也没有——”
“……”房可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声音失真，“这不可能啊！”
“筒子楼整体都是个弯曲的圆圈！哪来的整条笔直的通风管？！”
话音一落，空气死寂了。
因为长久的屈体爬动，他们的心跳快速，在这一刻更加猛烈，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
“所以……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钱咏春沉声道，抿紧了嘴唇，“还在通风管道里面吗？”
没人敢回答他。
盛昊强似乎明白了什么，登时气破脑袋，怒目圆睁，大吼道：“TMD闫岸她骗我？！这是她故意给我下的套？”
范绸被震惊得龇牙咧嘴，无语：“……你脑回路有毛病吧？我脑子都比你好使。”
他是怎么联想到这儿的？还闫岸故意给他下套？也太会脑补给自己加戏了。
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盛昊强完全听不进去，气喘如牛，缩在寒冷且狭窄的通风管道内，却一副想冲破管道跟闫岸干一架的恼怒表情。
他们身处一条笔直、仿佛没有尽头的幽黑管道，仅靠着一个即将消耗完的照明弹维持仅存的理智。
“生活管家提醒您：游戏已进行10分钟，您的心理san值下降过快，请注意调整。
健康值：99
心理san值：60（下降13点）”
盛昊强听到生活管家的播报，心里愈发着急恐慌了，整个身子无名地一阵哆嗦。
他瞳孔惊惧，蜷缩在前后都看不到头的管道里，仿佛已经被怪物吞进了口中，正在从食管向胃中移动，再往前一步，就将死亡。
“我们回去！掉头！快去回去！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忽然挣扎起来，冲破死死压住了喉咙的石头，嘶吼，眼眶猩红。
他的疯狂来的毫无道理，心理san值还没跌破60，绝对不至于变成这样。
盛昊强情绪突然爆发，不再肯往前走，就好像是……已经预知到前方会出现什么鬼东西。
一瞬间通风管道内顿时乱成一团，盛昊强失去了理智，弯曲着身子，想直接踩过其他人的身体，挤到后边。
“别挤！你冷静一点！！”钱咏春倒吸一口气，失去了原有的绅士风度，冲盛昊强大吼一句，声音在闭塞狭窄的通道内回荡，震的人耳膜发疼。
“回去也是死路——”他声音猛地被什么东西掐断。
所有人身子一僵。
“怪物导航系统：请注意前方、后方sj&sh%米处，出现【怪物组合体·时间说书人】！全能型怪物，它是一种存在于时间裂缝中的特殊魂体，几乎对一切事物都充满恶意，特殊属性的魔法攻击力极强，物理及魔法抗性极高，无处不在，无身无形。”
“健康值（红色）：999999点，体力值（蓝色）：999999点；血条和体力值均位于怪物头部正上方，可随时查看。怪物其余属性及能力请自行探索。”
————
四分钟前。
通风管道已被一块红砖死死封闭住。
“生活管家提醒您：游戏已进行6分钟，您的心理san值下降过快，请注意调整。
健康值：100
心理san值：89（下降9点）”
安尔听到生活管家的通报，瞥了眼通风管道，眼神阴沉下来，甩手抽回了插在怪物血肉中的用透明线绑着的手术刀，甩了甩，刀尖一滴一滴地落下红色血液。
与此同时，怪物组合体·羊大叔头顶的健康数值瞬间从1500点跌到了700点——这还只是安尔的第一刀。
闫岸眼神一亮，黑眸里闪过一抹琢磨的情绪。
怪不得不怂，攻击力挺猛啊。
“那秃子把路堵死了？——”
“呵，不亏是黑区秃子。”安尔后退一步，冷嘲了盛昊强一句，然后回归正题，歪头眯眼，看着怪物的血条，“一刀就800点了啊……我不能再攻击了。”
安尔回头看向闫岸，扬起下颌，指了指暂时陷入沉默buff状态、行动迟缓的怪物，冷漠示意道：“你来。”
闫岸眨眨眼，平静道：“我只有一个道具能攻击。”
安尔蹙眉，颇奇怪：“那就用啊。”
“一下最多扣101点血。”闫岸语速流畅，说明她为什么不动手的理由，“如果不能一击毙命，怪物很可能会在我砍第四五刀的时候陷入狂暴状态……”
安尔眉头一拧：“……”
“那也没办法，先上手。”她态度直接，指着沉默buff即将失效的怪物，“搞不搞的死再说。”
闫岸摆摆手，示意她别冲动，勾起了嘴角：“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还有一个增益buff，可以增加道具的攻击力。”
她指的是在《古玩》游戏里获得的“闫老板的小tips”技能，终于派上用场了。
话毕，闫岸直接拿出背包里的青铜神剑，转了两下剑柄，捏在手里，歪着脖颈活动筋骨，眯了眯眸子，盯住黑暗中那个蠕动的庞然大物，眼里无一丝情绪。
“它弱点在哪？技能有时效，我好直接上手——”
“快停手！！别！”
突然，从怪物身后冲出来一个人影，他大吼着，不怕死地挡在血球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闫岸瞬间凌乱。
“……”安尔表情扭曲起来，“你、你有毛病？”
是灯泡炸裂那一刻就消失不见了的NPC。
NPC痛哭流涕，依旧没有接话头，自说自话，发展剧情——他不是那种生活管家标识了可对话的NPC。
怪物已不再朝两人移动，而是躲在NPC背后一动不动。
“它、它其实没有恶意！只是长得吓人罢了！这全是被那两个狗夫妻害的！你们不……”他不停地巴拉巴拉，仿佛要把以前一直没能说出来话一股脑倒出。
闫岸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平淡，收起青铜剑，完全不想看NPC介绍剧情。
该忙正经事了，现在范绸不在旁边，得找个他武力的短期替代者。
她勾起嘴角，偏过头，盯着安尔，诚恳说：“安尔，我想跟你做个生意。”
安尔不屑一顾：“我不想。”
闫岸神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已经预料到这种对话了。
她相反地笑起来，一字一句温和道：“话别说的太死嘛，在我这儿做生意肯定是互利共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