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能回来念念旧?”
牛冬花微瞥了眼孙玲的摊位,望上去就没有方灼华家的显眼气派。方灼华家似乎还添置了新机器,这种机器可不便宜,看来垄断山镇之后赚了不少钱。
孙玲气焰一下子小了不少,整个人唯唯诺诺的,根本不敢再像刚才那样狂妄自傲,卑谦道:
“牛师傅,既然回来了,那来我家坐坐呗。”
“倒是不必了。”牛冬花回绝的很干脆,再没看她,径直走向对面。
裴远迅速找出纸杯,给牛师傅倒了杯温热水,早早烧好就等正主驾到了。
“牛师傅,吃早点没?一大早舟车劳顿,正好方灼华弄得午餐也好了,你尝尝。”
牛冬花知道裴远这人最是殷勤,也没客气,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午饭。红烧肉色泽润亮,鱼香肉丝香气扑鼻,麻婆豆腐激发味蕾,竟然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紫菜和鸡蛋都快铺满整个小碗了。
这一瞧就是满满的食欲。
再吃一口,又好吃,还贼下饭。
趁着吃饭的间隙,牛冬花了解到方灼华还揽上了给工人们做饭的美差事,每天都有固定收入,即便腊肠生意不景气,那也有额外收入。
还有方灼华做出来的炸猪皮,就是比其他人做的酥脆,不好卖才怪。
孙玲就站在对面,牛师傅的一举一动全部尽收眼底,她气得直跺脚,笃定是方灼华使绊子。牛师傅回来了,直奔方灼华家,那她往后的腊肠生意怕是要泡汤。
她咬咬牙,又抿抿唇,绝不能任由局势那么扭转下去!
正暗自思忖,孙玲蓦地看到了王大妈,即刻挂上笑脸,“王大妈,今天还装腊肠吗?”
王大妈昨天力挺孙玲,甚至扬言要拉老姐妹宣传,今天她拎了一大兜肉,“对呀,昨天是装给我们自己吃的,今天这个装给女儿,寄到渝州,她打小就喜欢这个味儿……”
王大妈说着说着,眼神冷不丁瞄到了对面,那不是牛师傅吗?
孙玲正要接过王大妈手里的袋子,谁知王大妈嗖一下抓紧塑料袋,目光回正,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哎哟,小孙呀,昨天我已经照顾过你的生意了,今天就不来了,难得看到牛师傅的身影,大妈改天再来哈!”
“王大妈!你……我……别呀!”孙玲紧紧抓住装肉的塑料袋,死活不肯放弃。
王大妈力气也不小,一用力就轻轻松松抢过来,她还试图安慰孙玲,“总要雨露均沾的嘛。”
果然在牛师傅面前,孙玲不值一提,昨天她还觉得自己的招牌比方灼华硬,没想到今天就全垮了。
“哎哟哟,牛师傅,你怎么回来了?”王大妈提着肉,很是热情的问。
牛师傅从容地放下碗筷,扬了扬下巴,心里滋生出优越感,“我就是回来看看,我徒弟方灼华有没有继承好我的手艺。”
专门提了下方灼华的名字。
还强调了徒弟二字。
王大妈立马就听懂了,“哎呀,原来小方也是你的徒弟,难怪装出来的火腿肠特别好吃。”
王大妈突如其来的变脸,方灼华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就连牛师傅对她的夸赞,也令方灼华受宠若惊。
“是呀。”牛冬花和和气气地接过肉,“灼华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有了牛师傅的露脸,今天装腊肠的顾客又全都挤攘在方灼华家摊位面前,孙玲那边依稀有几个脸生的,不了解行情的。
当然,考虑到牛师傅年纪大了,方灼华一听到牛师傅的使唤,立马乖顺地过来配料。
牛师傅全程就是当个门面,未曾动手,偶尔看到方灼华配料的步骤,不由得眉头一蹙,“你改过配方了?”
这可把方灼华问住了。老师傅是不是都不太喜欢别人擅自修改配方?要是徒弟做的比师傅的好吃,那师傅岂不是下不来台?
方灼华不知是否想多了,轻描淡写道:“就是没用成袋的配料包了。”
“哦,挺好的。”牛冬花回答的很轻,面上还带着笑意,好似完全不在意。
等到下午五点,生意还在不断,而一生要强的孙玲,固执的等到方灼华家送走最后一位顾客,才开始收摊。
裴远倒污水的时候还不忘讥讽两声,学着孙玲的口吻,“留到现在也没挣到钱,真不好意思了,我家新机器就是好,那速度嗖嗖的,连多余的客人都没能给你留两个。”
这回孙玲是彻底熄火了,决定做个哑巴。
没了客人,牛冬花也没着急走,而是先试探性的问陈萍,“你们干多久了?”
陈萍不会清洗新机器,那东西清洗起来是需要启动的,她脑子笨,反应慢,所以只能帮着洗一洗锅碗瓢盆。她仰头回答:
“我来干了四五个月了,小雪是这个月新来的,干了没几天。”
“这样啊。”牛冬花趁方灼华没注意,压低声问,“多少钱一个月?”
陈萍如实回答,“二千五。”虽然她的工钱是从一千二涨到一千八再到两千五的,但还是两千五听着场面。
牛冬花了然地点点头,两千五可不是个小数目呀,在山镇这种小旮旯里,员工工资能开到两千,可见垄断后的生意多么好做的。哪怕市里装腊肠的请员工,也没见哪家开到两千五的。
“小方,今天生意好起来了吧。”牛冬花像唠家常一样提起。
裴远没心没肺的搭话,“那是了,牛师傅,对亏了你啊,要不是你给我们撑场面,我们哪能有那么火爆的生意。”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分贝,故意让孙玲听见。
牛冬花等的就是裴远这些奉承的话,有了这话,显得她今日份贡献极大。
“既然我都回来了,那肯定要多留几天的,多帮帮你们。”
“那太好了。”裴远开怀大笑,“牛师傅,真是谢谢你,有了你的帮忙,我们生意铁定更上一层楼呀。”
牛冬花爱听这些话,笑吟吟地提要求,“小裴,我这可不能白帮忙。”
一听,裴远懂了,不就是钱嘛,擅作主张道:“害,肯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归,我们就按两千五一个月怎么样?”反正牛师傅啥活都不干,当个门面可比陈姐林雪轻松,这个工钱一点儿都不亏。
可把牛冬花逗乐了,“小裴,你当我是他们那样的帮工?”
陈萍他们那样的,不会配料,只会指哪打哪,怎么能同她牛冬花的手艺相提并论?
嫌少了,裴远又加价,“三千如何?”不能再多了,牛师傅不就是会配料么?方灼华也会呀!
“那可不行。”牛冬花挂着笑,摇摇头,“至少一天一百五。”
“一百五?”
别说裴远震了个大惊,就连方灼华都倍感意外。
方灼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牛冬花见状,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仍旧慈眉善目的说,“小方,别惊讶,你应该也知道,山镇上老人多,老人家就爱认人,说白了,就只认我这个脸面。不管你把配方改的多精良,多用心,都没用,你打破不了老年人的古板和迂腐。”
方灼华都听愣了,她当时还疑惑,好久没联系的“师傅”,能有如此好心说来就来?
没想到啊,这位老人家,可比成了精的赖永琴还圆滑,难怪今天一直在旁敲侧击,就是等这时候狮子大开口。
方灼华陷入沉默,裴远好不容易嘚瑟了一天的小心脏哐当一声跌落低谷,他断然不会沉默,立马质问:
“牛师傅,你……这,一百五?一个月就是将近四千五,那我家小工费一个月就出去一万块,我们还活不活了?”
牛冬花咬准了山镇人只吃她这套,继续推敲,“小裴,瞧你这话说的,你家上个月不还挣了将近两万五呢嘛,这个月要是有我的加持,挣个四五万绝对没有问题,还差我这四千五百块钱了?”
差不差都是后话,方灼华还想着这个月给陈姐和林雪加工钱,因为他们确实能干,什么活都不挑。
配料的话,现在全是按照方灼华改良过的配方来,虽然方灼华教过他们,但两人依旧不敢轻易配料,怕砸了招牌。
所以方灼华还是承包了一整个摊位的配料。
如果牛师傅愿意帮忙,方灼华也不会轻易让她动手,毕竟现在没有她用的那些调料包,肯定生疏不好上手。
但按照牛师傅的意思,她完全就没想过自己动手,她想当个活招牌,就像明星代言那样,一动不动,但还能靠脸吃饭。
方灼华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包里取钱,递给牛师傅,“牛师傅,今天的工钱。”
牛冬花喜滋滋地接过来,这事八成是成了。方灼华竟然给了两百,那意味着一个月六千!可比退休工资多的多了,她以后不用再看儿媳妇的脸色,伸手要钱还被呛一顿。
可下一秒,方灼华面不改色的道:“牛师傅,真是麻烦你了。明天你就不用来了,车费什么的,我都算在里面了。”
“什么?”牛冬花不理解,一边说一边把钱揣进裤兜,“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要嫌贵你就直说,跟我玩什么阴的呀?”
哪知孙玲冒了出来,活像个小舔狗。
“牛师傅,我不嫌贵,您来我这,我给您五千一个月,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