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丽娜实际上是要去伊东市找安丽帮自己解决隐忧,王笑天从她在电话中的声音里面,没有听出来什么异常。
他还觉得轻松了一些,因为包丽娜说要星期天晚上才回来,这样跟星期天早上去送丁文婷练舞蹈的时间正好错开了,用不着再琢磨怎么跟包丽娜说这个事儿啦。
星期五早上不到七点,孔家的人就起来了,孔繁荣、郎志英两口子也从自己家来了二十八号院儿这边儿,老太太谈爱竹不在家里,她还在医院照护着孔艳**子。
姥爷孔庆祺带着家里这些人去门口儿的怡和楼吃烧麦,在等烧麦上来的工夫,张彩琴出去转了一圈儿。
等她再返回来,屁股后面儿又多了个人高马大的田保东跟着进来了。
彩彩一点儿都没有扭捏,一边儿让田保东挨住王笑天往下坐,一边儿对姥爷、也是对其他人说道:“我让东东过来的,医院里边儿他熟,一会儿去医院接妈妈和弟弟的时候,他也跟我们过去。”
王笑天打趣田保东:“东子,是不是怕来晚了挨呲答,昨晚儿上没睡好呀,怎么看着你眼圈儿都是青的?”
田保东倒也实在,笑了笑的说道:“我心里有事儿就睡不踏实,三点多醒了一次,看看时间还早就又睡过去了。
到了五点半又醒了,再想睡就睡不着了---”
王笑天坏笑着说道:“这又惦记着事儿又惦记着人的,是睡不踏实呀,嘿嘿---”
田保东随口附和着:“是呀是呀---”
一桌人除了孔庆祺耳背没听清楚王笑天在跟田保东念叨什么,其他人都发出了轻笑。
田保东反应过来王笑天是话里有话,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讪笑了起来。
张彩琴傲娇的一甩头发,拍了田保东一下:“东东,跟我去看看烧麦好了没有。
有人还没睡醒呐,不用搭理他。”
田保东连忙跟着张彩琴往收银台那边走了过去,丁文婷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转着圈儿给大家面前的茶杯斟上茶水。
转到王笑天身边时,丁文婷给他把茶水倒上,然后坐在了王笑天旁边,小声对他说道:“大清早起的,你少招惹彩彩啊。
人家彩彩是为了上午去医院接阿姨和笑笑的时候办手续省点儿事儿,才让东东过来跟着一块儿过去的,你别拿人家东东找乐儿。”
王笑天晃悠着脑袋,不太愉快地说道:“咋就东东能去,我就不能去呐,我看见他心里头憋气。”
原来早上一起来,姥爷就在家里宣布,上午去医院接人时,王笑天和孔繁荣不许跟着去,人从医院回来,他俩也不准出屋去院儿门口往回迎,老老实实在家里面等着孔艳艳和笑笑进门儿。
王笑天一听就炸了毛,这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这十来天婷婷姐和彩彩一趟又一趟往医院跑,每次她俩回来,都会眉飞色舞的跟姥爷和自己念叨在医院的所见所闻。
妈妈、阿姨如何如何、笑笑弟弟怎样怎样,把个王笑天听的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憋屈的都要不行了。
总算是等到了妈妈和笑笑出院回家这天了,王笑天给笑笑也准备好了礼物,想着今儿个可是能去医院接妈妈和笑笑出院了。
到了医院给弟弟把小金锁往脖子上一戴,姥姥、妈妈她们肯定是乐得眉开眼笑对自己齐声夸赞,他这做哥哥的里子面子全有了,大家伙儿从医院往家一回,那该多乐呵呀。
可姥爷一句话话,就把他的美好愿望给破灭了,别说去医院了,连家门儿都不让出,这都是什么破规矩呀,就不能让人痛快点儿么------
可是王笑天知道,姥爷说出来的话,是不能违拗的,这跟从姥姥嘴里说出来还不一样。
同样的话如果是姥姥说出来,姥爷一句“没那么多说解”,就失去效力了。
但是这话从姥爷嘴里说出来,那就必须照做,不容有一丝一毫的违背和偏差。
老爷子极少对自己说这种话,说得最多的是“他一个孩子,讲究那么多干啥,跟你们大人不一样”,他的那些讲究和规矩,王笑天基本上都可以破例不守,老爷子也不会不高兴。
可是有些规矩和讲究一旦对王笑天说出来,那就是没得商量了,你小子只能去照做。
在国内国外的乡俚民众之间,自古以来就一辈一辈沿袭下来一些民风习俗,成为人们在日常生活当中普遍遵循的一定之规,正常情况下不得违背。
根据地域的不同,民风习俗自然也有所不同。
但是没有哪一个地方是啥讲究也没有的,而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讲究,这是一条普遍规律,也是人类以及所有生命体在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即便是太阳和地球,也不能无规则的乱转,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至于说这些风俗讲究之中有多少科学性,是好是坏值不值得提倡和遵守,那是在另外一个层面需要探讨的了。
在普通老百姓看来,这都是从祖辈儿的祖辈儿就传承下来的东西,最好还是照着做,乱了规矩是要遭报应、带来灾祸的。
就拿对于女人坐月子这件事来说吧,在我国的各个地区,都有很多的讲究和需要避讳的规矩,各地的说法虽然在细节上存在很多差异,但是在男人不能往月子地里走这点上,却是一致的。
所谓月子地,就是指产妇和婴儿所在的地方,主要是指生产之后的三十天里,产妇生活所在之地。
这个地方在老辈儿人的观念里,成年以上的男子、包括除丈夫以外的家中男丁,最好是不要进入,用俗话说就是会“犯冲”,至于犯的是什么冲,那说法儿可就多了。
咱们的书不是以讲民风习俗为主的,就不往细了讲这个了,总之一句话,就是成年男子去月子地里不好。
照笔者的妄自揣摩,也许在当初只是因为产妇需要照顾婴儿,免不得会衣衫不整、露出**给孩子喂奶啥的,被其他男子撞见有走光之嫌实为不雅,所以找了些籍口不让外人靠近,久而久之被人添油加醋,就弄成一个讲究很多的大事件了。
孔庆祺不让王笑天在孔艳艳带着笑笑回来时出屋去迎接,这里面是有个说法的,叫做“来之无妄,撞之有恙”,从字面上不难理解,就不多做解释了。
反正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没啥科学道理,也不值得效仿和提倡。
王笑天热乎乎的心被姥爷一瓢凉水给浇灭了,他窝着一肚子气儿,看见田保东乐乐呵呵的跟张彩琴相跟着进来,心里老大不痛快了,所以才会拿话挤兑他。
丁文婷一劝解他,王笑天又想到了包丽娜,心里面儿更不得劲儿了,烧麦上来也没啥胃口,胡乱吃几个,他就蔫头耷脑地先回家去了。
人们都只道他是因为不能去医院接妈妈和笑笑心里有些别扭,这事儿姥爷放了话,谁都不敢帮他去求这个情,反正一会儿人就都从医院接回家里来了,难活就让他先难活一会儿吧。
其他人吃完烧麦,孔庆祺当即吩咐郎志英、婷婷、彩彩还有田保东往医院走,早点儿去把出院手续办完接人回来,老爷子叫上孔繁荣回了家。
进了家看王笑天半死不活地歪在外屋的炕上,孔老爷没有搭理他,坐到工作台后自顾自做起了手里的活儿。
孔繁荣摇着头屋里屋外进进出出,给一大家子人收拾准备中午的饭菜。
老爷子吩咐了,今儿个你姐带着笑笑回家坐月子来,这是个大喜事儿,弄桌席面摆上才像个样子,不能马虎了。
王笑天见没人搭理他,索性用枕巾盖住脸迷糊过去睡回笼觉去了。
到了九点多钟,张彩琴连窜带蹦拉开门儿冲进了家里,大声嚷嚷道:“姥爷,舅舅、哥——,我妈跟笑笑回来啦---”
王笑天腾楞一下从炕上跳下了地,迷迷糊糊之中抬腿就往门外跑。
坐在工作台后孔庆祺对他大喝一声:“回来!”
王笑天清醒过来,他就势往地中间儿一蹲,盯住脚下的红砖地面直运气。
孔庆祺不管他这股子赖皮劲儿,威严地说道:“铁蛋儿、红红、还有这个---”
他看着戳在屋门口的田保东愣怔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东东,你们三个把这个一人往兜里装一个,现在都进里屋去。
把门关上脸冲北,等着产妇和孩子进了屋,你们才能从屋里出来。”
王笑天好奇地从地上站起走到工作台前,孔庆祺拉开工作台下面的一个抽屉,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三个不知是什么时候叠好的红色三角形小纸片儿。
他把纸片儿给围过来的王笑天、孔繁荣、田保东一人发了一个,让他们把纸片儿装到裤兜里。
看着他们把纸片儿装好,孔庆祺嘱咐他们等孔艳艳带着笑笑进了屋,瞅个空子出去,把小纸片儿团起来扔到任意一处屋顶上就可以了。
王笑天、孔繁荣、田保东三个人进了里屋,孔繁荣把门关上,王笑天从裤兜里把那个红色的小纸片儿掏出,拿在手里自己端详起来。
【作者题外话】:说解:俗语,意思是指说道讲究。